余娜一听那家伙已经是将军,脸上的愤怒更浓了:“难怪啊,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有这样的将军,带出来的兵才会那么无耻龌龊,那一帮獐头鼠目道德败坏的家伙,那言行那举止哪里像什么军人,一个个活像进村的土匪,表情猥琐,满嘴脏话,还唆使他们的余都使强娶我呢,这行径跟永安兵有什么两样?”
听到这里,鲍氏猛地尖叫起来:“啊,你三哥居然想要娶你?这成何体统?太不像话了。”
庞忠贵满脸笑容地望着鲍氏:“夫人是没听清楚,小姐刚才说的是他的部下唆使他娶她,但他答没答应,小姐却没有说。而且我所听到的城中百姓对这支北湘军的评价,都是一片叫好之声,尤其对这个余都使,那是万分敬佩十足景仰,他巧施妙计用兵如神,带领部众一夜之间攻破月亮城,打败永安兵,气若长虹贯日,势如摧枯拉朽,其用兵之神,被人誉为传奇。更难能可贵的是,他还体恤百姓热心助人,软硬兼施地bi得月亮城有名的铁公鸡穆林列宏开仓卖粮,周济城民,这不得不让人肃然起敬!”
余跃将从穆林列宏那里强买的多余的一万石粮食放在穆林列宏的仓库里转卖出去,故而百姓中有此一说。
一直没说话的雪莉点头说道:“嗯,我也听到了这样的传言。”
余娜满脸不屑地说道:“你们盲目听信传言。”
一家人正沉浸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忽地只听严氏略显惊慌的声音响起:“雪莉,萧儿呢?”
原来方才雪莉听得入神,余萧什么时候又跑了出去,她却浑然不知。
严氏一喊,雪莉惊醒,立时就追了出去,口中喊道:“萧儿!”
“呀!”雪莉刚出去,众人就听到从她口中传来一声惊呼。
众人一惊,忙不迭地跟了出去——余亮是个例外,是被推出去的。
放眼一看,众人惊呆了!
只见余萧手里拿着一个水晶球状的珠子,发出万丈毫光,将整个夜色都映衬在一种妖冶壮丽的气氛中。
那是一颗足有龙眼大的夜明珠!
天降异宝啊!众人惊喜交集。
雪莉却是脸色凝重,不知是忧是喜,抱起余萧,连连问道:“萧儿,这是谁给你的?”
余萧指着屋顶:“额要贵子。”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屋顶空空如也,只有茫茫的黑夜。
雪莉惊喜交集:“是三弟回来过了。”
其实不用她说,在场的人除了余娜,都已经猜到了。
一时之间,所有人陷入沉默,各自心思纷乱如麻。
半晌余娜轻斜了一眼雪莉:“三弟?你见过他吗?就叫得那么亲热?”
“见过一面的。”雪莉回望她一眼,继而夺过余萧手里的夜明珠,递向余海,“爹,这恐怕是三弟让余萧转交给您的,您收下吧。”
余海看着那光华万千的夜明珠,陷入了犹豫。
“老爷,”庞忠贵在一旁说道,“少爷恐怕是知道余家现在所面临的艰难处境,才留下这东西的,他是希望余家能重整旗鼓啊。”
余海眼中闪过一丝愧色,终于接过那夜明珠,纳入袖中。
于是万丈光华倏然消失,浓郁的夜重新笼罩了宅院。
众人转身,准备进屋。
“那是什么?”余娜忽地惊叫道。
众人又不由得停下脚步,往余娜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前方不远处的地上,还有一个东西在那里不甘寂寞地闪着光芒,只是先前在夜明珠璀璨光芒的笼罩下,它的光芒显得那么微弱,而使得它不为人们所见。
余娜带着紧张而急切的心情,快步走过去,只见——一个圆盘形状的铁石静静地躺在那里,比巴掌略小,闪着微光,旁边还有一个纸条。
不知道为什么,几乎在电光火石之间,余娜就认定这东西是留给自己的。
所以她毫不犹豫地把这两样东西拾起来,然后快步走到屋中,借着灯光,展开纸条来看,果然是留给她的:妹妹(从来没这么叫过你,有点别扭,甚至打了一个冷战):以前,以及以前的以前,你在我面前嚣张跋扈颐指气使,我其实哪敢喊你妹妹?——想起来这也是老爹的错,他为什么那么爱续弦呢?——甚至在我从军前,你都盼望着我死,你送我一块烂铁石,说是给我做陪葬,我还真的老实巴交的当做陪葬品留在了身边。
但在后来,在一路的风风雨雨坎坎坷坷中,那东西竟然无数次地将我从死亡线上拉回来,我才猛然发现,这东西原来是救命的,却哪里是什么陪葬品?从那一刻开始,我才知道,原来我真的有一个妹妹,有一个口口声声诅咒我死却又在默默守护我的妹妹。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我也千挑万选了一个防御性极强的魔晶石,作为礼物送给你——不是陪葬品,你要是看得上就收下,看不上就随时扔掉,记得不要随地乱扔就行,怕污染了环境——相比而言,我是不是比你仁慈?
我也会一直将你送我的东西放在身边,如果哪一天死了,正好一同带进棺材——没有办法,我从来就是这么一个老实巴交的人,一个不懂得去拒绝人家的歹意的老实人。
落款是:三哥(又打了一个冷战)。
“这德性也叫老实巴交?”余娜狠狠地将那纸条揉成一团,却又忍不住鼻子一酸,一股汹涌的暗潮猛烈地冲击眼眶,她立时捂住鼻子,阻止那汹涌的热浪夺眶而出。
然而晶莹的泪珠终究还是挤了出来,她怕所有人看到她的窘态,立时转过身,捂住脸颊,急匆匆地躲进自己的闺房……
走出余府,余跃慢慢悠悠地往守备营走去,一路神思如潮。
忽地只见巷口处坐着一个乞丐,将一个破碗放在面前,对着他傻笑。
借着月华,依稀看清他的容貌,六十上下,金黄色的头发,挺拔的鼻梁,深邃的眼眸,泛着淡蓝的光芒,高耸的颧骨,像是平湖边的两座小丘。
余跃陡地在心里泛起一阵怪异的感觉,金发碧眼的人在大陆上本就少见,加之夜深人静,他却还在那里行乞,不得不让人引以为奇。
而且,他竟然莫名奇妙地望着自己笑,而那傻乎乎的笑容里,似乎还隐含了什么特别的意味,叫人心里不觉发毛起来。
带着这种怪异的心态,余跃不知不觉地走了过去,咣当一声,扔了一个金币在那破碗里,然后转过身,准备离开。
“乖徒儿!不认得为师了吗?”身后响起那个乞丐的声音。
清朗的声音,然而在余跃看来,却似乎是地狱的幽魂在喊冤。
或许,只是一种错觉。
但在那一刻,思想和意识完全被左右了,几乎无从挣扎和选择。
他转过头去,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面孔重新映入眼帘。
于是所有尘封的记忆在一刹那间如泄洪的潮水一般涌了出来。
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八九岁的余跃(原装正版的余跃)满心伤痕地从余府里出来。
刚才又被余正和余亮两个家伙狠揍了一顿,原因很简单,就是两个家伙考试不及格,被老爹骂了一顿,于是这两个家伙就把从老爹那里受来的气全撒在余跃身上。
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赢,而且小小年纪的他,自尊心还特别强,受了欺负,也不愿向余海告状——尽管余海有可能为他主持公道。
被揍得鼻青脸肿之后,他总是忍气吞声地找个无人的地方去慢慢消化。
然而今天是余府的卫生日,前前后后里里外外都在打扫卫生呢,下人们忙得不可开交,来来往往的,也根本没有一个清静的地方。
万般无奈之下,他冲出了余府,一路狂奔着,去寻找一个这世间的一方净土。
净土是没有了,破庙倒是有一间。
那间破庙在城西,千疮百孔,破烂得几乎遮不住风雨,一推门,就见灰尘簌簌而下。
对于有家可归的人来说,这个破庙的确遮不住风雨,但对于无家可归的人来说,这里却是一个挡风遮雨的好地方。
因此这里时常就会聚集一些乞丐、流浪者之流的人。
所有人都互不相识,但却仍然可以和睦相处。
他们身上会散发出一种恶臭的味道,但他们却很安静,或者倒头睡觉,或者呆滞地坐着,或者挖鼻屎挖脚丫,各自享受着自己的宁静,不会莫名其妙地打人。
今天进来的时候,这里如往常一般的宁静。
只是里面坐着的一个金发碧眼的老乞丐却是那么的特别,那么的扎眼。
也许是由于扎眼,便扎跑了其他所有的流浪者。
偌大一座破庙,便只剩他自己在那里安静地梳着头发。
那木梳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垃圾堆里淘出来的,上面满是油污,然而他却似乎完全感受不到其中的渗人,就那么极尽享受地用它梳理着自己的金发。
余跃小小年纪,但形形色色的人物也都见识过了,那一刻也没有太多的惊讶,便从容地迈步进去,找了一个扑满稻草的地方,就地倒了下去。
这个地方让人觉得宾至如归的地方就在这里了,有现成的床位,铺的毛茸茸的,也算舒适,无论你躺多久,都可以躺得心安理得,不会有人上来向你收钱。
见小余跃躺倒,那老乞丐越过手腕斜瞟他一眼,邪笑道:“小孩,有钱没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