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一刻钟,只听远处四周山野锣鼓齐鸣,人喊马叫,狼烟四起,好个热闹。阮笛儿不知其故,甚是奇怪,悄悄问赵志钢:“赵大哥,这山里打猎的有几伙人?眼下这边打猎,那远处也有人在打猎?”
赵志钢抿嘴一笑,告诉阮笛儿道:“这你就不懂了,他们本来都是一伙人,是事先部置好的。在这四周山里,全是相爷府的侍卫,他们一起敲锣打鼓,摇旗呐喊,是往这边轰赶野兽,来供沈小龙一行狩猎。一会儿你看看就知道了。”
阮笛儿暗自咋舌,心想:“这小龙哥也忒讲排场了,打个猎不就是玩一玩吗,为啥还用这么多人?”
只一袋烟功夫,林子中又热闹上了,眼见有兔子、狍子、小野猪来往狂奔乱窜,众兵士狂呼雀跃,拉弓射箭,向那些野兽奔去。
赵志钢见沈小龙身边还有十几个侍卫,端着枪戟,警觉地观察四周,悄声对阮笛儿道:“我先下去,把那侍卫引走,然后你再下树。你千万要把握好机会,别错过。”
阮笛儿点头,又哼了一声,注目看着下面的情景。
赵志钢悄然跳下,一点声音也没有。他藏到一棵大树后,掏出怀中银笛儿,贴向唇边,轻吐几声,这声音很是奇特,忽地,跑来几只梅花小鹿,一蹦一跳,旁若无人,在侍卫面前追逐玩耍。那几个侍卫见小雇很可爱,甚是惊奇,急忙追赶上去。
阮笛儿“噗”的一声跳下树来,奔沈小龙而去,见有两个侍卫跑到沈小龙的身边追小鹿,她又藏在一棵大树后面。阮笛儿向沈小龙那边扫了一眼,他那儿地处林子边上,容易被人发现,就想把他引到自己这边来,便学起了山鸡的叫声。
此刻,那两个侍卫又跑远了,林子里静了下来,明显地听到“啾啾,啾啾。”的叫声。沈小龙侧耳一听,是两只山鸡在一起玩耍得高兴,扑到一起发出和愉悦之音。
他与阮笛儿小时候,住在“仙人居”,长年混迹于山林,各种飞禽走兽的鸣叫分得忒清,也是学啥像啥。他记得,那时,山爷子同他和笛儿玩一种游戏,山爷子用嘴摹仿动物啼叫,叫他俩来猜是什么动物?猜得不对,山爷子就弹他一个脑门。笛儿猜得准,可自己总是猜错,山爷子弹得很疼。可也练下了功夫。这些事情,至今记忆犹新。
沈小龙循声而去,那声音时远时近,一会清晰,一会飘渺,追了很远也没发现那两只山鸡的踪迹。沈小龙在林子中转来转去,直转得头晕目眩。暗想:“真是怪事,人有人路,兽有兽道,能闻其声,总得见其踪影,莫非是遇到鬼了不成?”
自从蛇山回来,沈小龙的精神总是恍惚,总是觉得有魔鬼跟着他。这回又是那个样子。
沈小龙正在发怔,不觉间从树后闪出个女子,这年轻女子头挽两个发髻,身着一袭白衣,手中擎个老鹰,面色苍面,一双忧伤的大眼睛呆呆望着他。
“笛儿,哎呀,这不是笛儿吗?你怎么找到哪儿来了?”沈小龙心中一阵狂跳,禁不住要喊出声来。
“笛儿,你怎么这般消瘦、这般憔悴?难道你……”
沈小龙四面望去,侍卫们都忙着捉禽兽去了,这儿没有别人,只有他们俩个人。
沈小龙走上前去,张嘴要叫……,忽然,暗想:“啊,不能啊,不能,绝不能的,我不能在这儿与她相认。我是宰相,是驸马爷,怎么能在这儿与一个乡野女子相会?这要是让皇上知道了、让公主知道了,那可如何得了?我的大好前途岂不是断送了?”沈小龙话到嘴边,忽地一转,道:“你,你,你,你是谁呀?”
阮笛儿见沈小龙朝他走过来,满心欢喜,见他又突然停住,说了这么一句话,心中一惊,顿觉天昏地暗,有人往她的心窝子上狠狠地捅了一刀,好悬没有昏死过去。她万万没想到与她朝暮相处的小龙哥竟认不出自己。暗想:“小龙哥认不出我来了,我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真就变得让他一点都认不出来了吗?也许我面目憔悴成一个难看的老太婆,已不是他原来心里面的年轻姑娘,这也怪不得他。可我面前的小龙哥,虽是绵缎官服,脑满肠肥,远不是原来那身穿粗衣敝履的小龙哥,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他。”
“唉,你真的不认得我了?”阮笛儿平静地问道。
沈小龙摇了摇头。
“那你认得这支笛子吗?”阮笛儿将手中笛子拿给沈小龙看。
沈小龙瞥了一眼,又使劲地摇了摇头,意思是从没有见过这笛子,“那你认得这鹰吗?它叫‘黄嘴儿。’”阮笛儿加重口气道。
沈小龙还是摇头。
“啊,看来,你真的是失去记忆,贵人好忘事。”
阮笛儿站立不住,两眼金星闪烁,一阵阵天昏地暗,树林子倒转起来。她倚在大树上,闭上眼睛,想静下心来,想一想,该怎样对待眼前这个六亲不认的小龙哥哥。
干娘呀,您儿子、我的小龙哥,他不认我了,他不知道我是谁,我该怎么办呢?我的亲娘啊,我可怎么活呀?您说话呀,快告诉我,我该怎么活……”
干娘没法子告诉她。瞬间,山林之中,风不吹了,树不摇动了,就连虫子都不叫了,一片死寂,仿佛所有的动物、树木都窒息了,都在看着阮笛儿将如何处置她的小龙哥。
一会儿,阮笛儿睁开大眼,盯着不知所措、浑身哆嗦的沈小龙,咬着牙,镇静地说:“好,既然你不认我们,我们也就不认识你了。‘黄嘴儿’,你给我叼死他。”她把手一扬,把“黄嘴儿”放起。
“黄嘴儿”拍打着翅膀,在沈小龙头顶上盘绕两圈,没有去叼沈小龙,落到一棵矮树上,鹰眼直勾勾地看着他俩人。“黄嘴儿”弄不清楚阮笛儿究竟是何用意,沈小龙也曾经是它的主人,尽管这几次对它极不友好,可它还是不能贸然行动,要等待阮笛儿进一步的指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