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寻全身一震,骇然回望。
身后的李芊芊,身穿白马卫的银盔亮甲,手持一把银枪,在阳光之下显得英姿飒爽,英气勃勃,只是脸上的神情,依旧冷淡。
萧寻呆了呆,只得把怀里的飞刀又掏了出来,递给这个乔装打扮的绝世佳人。
“你怎么会在我身后?”萧寻刚刚问出口,就有些后悔。
这个问题好像显得自己很蠢。
李芊芊淡然道:“我用幻术控制了一个白马卫,他以为自己一直在马上赶路,实际上却是在草丛里跳骑马舞。”
萧寻不禁一阵内伤,然后又道:“你不是说你们寻欢门,不能出手帮助攻城的么?”
李芊芊道:“我又没帮你攻城。我只是跟随你来打探攻城的情况。不过有人要自爆,我为了自保,只有出手罢了。”
萧寻点点头:“那好吧。既然你这是自保。我就不算欠你人情了。”
李芊芊一噎:“你果然很无耻。”
萧寻耸耸肩,随后对身边的一位白马卫说道:“师弟,你去后面,把那个跳骑马舞的憨货带回来。”
“是!”看到自己老大能在如此美女面前神色如常,讨价还价,这个年轻的白马卫心中不由得一阵敬佩,忙拱手回应,领命而去。
萧寻随后一摆手,大呼道:“弟兄们!随我进城!”
说罢,也不理会身后的美女,便一抖缰绳,策马前行。
三千白马卫自然是紧随其后,站在前沿的李芊芊,人在马上,也就只好随波逐流,跟随萧寻进入城内。
城门的吊桥,已经被张程放了下来。潇湘枪王的威名,连身为外门门主的郑罡听了都要抖三抖,那些守城的军士,老早望风而逃,脱去了军装,混进了城内百姓之中。
萧寻一边在马上晃悠着身子,一边轻声道:“你现在忙不忙?”
李芊芊此时已与他并马而行,淡淡回道:“自然是忙的。”
萧寻微微点头,随后道:“吃顿饭再走?”
李芊芊轻声回道:“三千白马卫的性命,就值一顿饭?”
萧寻一摊手:“我现在很穷,就算是请你吃顿饭,还要去问兄弟们借银子。”
李芊芊轻摇琼首,一阵无语。
听到自己的老大囊中羞涩,身后的白马卫之中,便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此番出征,这些内宗弟子几乎都没带什么银两,因为那玩意儿太重,又不能当饭吃。好不容易七拼八凑,这才凑了四五两碎银,由一个白马卫双手捧着,送到萧寻身前。
“统领,这是弟兄们的一些心意。”年轻的燎原宗弟子显得很不好意思,“咱们出征,也没带太多,这……”
萧寻一把接过银两,大大咧咧地揣进怀里,说道:“吃顿饭够了就行。陈晨,你替我约束好这些小子,别干出烧杀抢掠的事儿来。领着他们先把门主府占了,遣散里面的人,先安顿下来再说。能不杀人,就别杀。知道了么?”
那位叫陈晨的白马卫忙拱手领命:“是!”
随后陈晨又看了一眼萧寻身边的李芊芊,忽然鼓起勇气道:“统领,你要加油哦!”
萧寻老脸一红,连忙挥手:“赶紧滚蛋!”
三千白马卫传来一阵哄笑,随后由陈晨领着,向门主府的方向慢慢走去。
门主府这种官邸,一般都在东城区,这些常识白马卫自然知晓,根本不用向导。
这时候潇湘枪王在城墙上巡视完毕,骑着马慢悠悠跟了上来,递给萧寻一根银针。
萧寻不解,一脸迷惑地看着张程。
张程气苦道:“蠢货,你占了人家的城,又带李仙子去城里吃饭,就不怕被下毒?”
萧寻笑道:“老哥,要是这城中百姓的酒肆,能毒得翻寻欢门的少主,那我也认了。”
张程一怔,倒也觉得此话有理,便向李芊芊一拱手:“多谢李仙子救命之恩。”
李芊芊微微一笑,略略欠身道:“张枪王客气了。”
张程洒然一笑:“老夫得去约束那群小子,免得他们干出什么天怨人怒的事儿来,这就不打扰二位了。”
待张程走远,李芊芊说道:“这潇湘枪王的枪法,已达世间极致,若是心法上再完善一些,倒是有希望修至人间上师。”
萧寻点头道:“这老头儿原本还寻死觅活的,现在看他的样子,估计是不想死了。”
李芊芊转过头来,看了看萧寻,又道:“这三千白马卫,倒是很服你。原本我还担心你太过年轻,驾驭不了他们。”
萧寻洒然一笑:“实力,见识,脑子,都比他们强,现在看上去还比他们老,他们不服我服谁。好了,李仙子啊,您就别指点江山了。说吧,想吃什么?”
李芊芊嫣然一笑,这一笑,立时让萧寻觉得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只听这美女说道:“我想吃望山楼一百两银子的席面,你请的起么?”
萧寻一噎,缩了缩脖子,一阵无语。
***
作为一名刚刚攻占了城池的将领,萧寻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了巴中城最好的酒楼——望山楼。
作为一个屹立首府三十多年不倒的商人,望山楼掌柜早就听到了风声,笑脸盈盈,亲自站在酒楼门外,迎接白马卫统领及其女伴的到来。
萧寻并未多看着肥胖的掌柜一眼,只是领着身后的李芊芊,鼻孔朝天,一脸冷傲地走进酒楼,随后迈步登阶,上了二楼,寻了一间无人的雅座,金刀跨马地一坐。
李芊芊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见萧寻落座,也便坐了下来。
肥掌柜愈发不敢怠慢,一脸谄媚,一溜小跑地跟在两人之后,等到两人坐稳,先唤跑堂速来端茶送水,这才一边弯腰,一边擦汗,默默地陪在身边,也不敢先说话,只听对面这位爷的吩咐。
萧寻坐稳,便开始解身上的玄甲。
萧寻此时身上所穿,并不是白马卫统领的银甲,而是张程身上的黑色玄甲,萧寻三下两下解了盔甲,“锵”地一声就撂在了桌子上,吓得胖掌柜全身一震,浑身的肥肉随之一阵乱抖,波澜起伏,良久才缓缓平息下来。
“掌柜。”萧寻抬了抬眼,淡淡说道,“你说这副盔甲,值不值百两银子?”
掌柜一听就蒙了,心想这位爷是来干什么的?咱这是酒楼,不是当铺啊!
不过这掌柜能屹立首府数十年不到,技巧应变自然不在话下,他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慢慢地上前两步,双手接过玄甲,拿到眼前细细观看。
一边观看,掌柜的那张肥脸,就好像一朵在春风里逐渐绽放的喇叭花,由原本的凝重逐渐变为沉思,由沉思再变为眼前一亮,从眼前一亮再变为激赏,最后笑容璀璨,似是见到了一件稀世珍宝。
“这世上竟有如此精致的盔甲!将军,莫说百两,千两银子都可换得啊!”掌柜一时之间似是义愤填膺,好似萧寻说出一百里银子的报价,是对这套盔甲的一种侮辱。
萧寻缓缓点头:“嗯,你眼光倒还不错。这样,我军刚刚接管此城,也不能亏待了城内商家。这副盔甲,我就换一百两。我要一个你们楼里百两银子的席面,你速速去准备。”
“这怎么行!”掌柜不干了,“既然将军来本楼用餐,那是看得起本楼。怎么能让将军吃这个亏!这样,将军,您请稍候。席面自然是以最快的速度给您准备起来,在下再去拿九百两银子,即刻送上!”
萧寻反而愣了:“这怎么好意思……”
掌柜一本正经地道:“在商言商的事儿,理应如此。在下先行告退,这就去办理此事。”
说完这胖掌柜一拱手,拿起盔甲就走。
身后的跑堂听在耳内,跟着掌柜下了楼,轻声问道:“掌柜,这盔甲真这么值钱?”
胖掌柜并不答话,只是给了一个眼色,随后快步走向后院。
跑堂心中了然,于是便一路紧随。
进入后院,掌柜将手中盔甲一抛,跑堂忙伸手接住,只觉得此物甚为沉重,双手一沉,差点摔了一个狗吃屎。
“你把这副盔甲给隔壁的王铁匠,让他把盔甲化了,再打成几口铁锅。”掌柜一边脸上肥肉连抖,一边闷声说道。
“啊?”跑堂刚刚稳住身子,差点又跌倒,“掌柜,这可是一千两银子换来的啊!”
掌柜白了跑堂一眼:“这种盔甲,打成铁锅我都嫌其杂质太多。这些铁锅只能烧水,不能炒菜,不然受热不均,菜味道就不正。”
跑堂一时三刻有些明白不过来,愣在当场。
掌柜轻叹一声:“所以,你一辈子就是个跑堂。这盔甲最多只值十两,我以千两换来,却不能留着,你知道为什么吗?”
跑堂木愣愣地摇摇头。
掌柜一双小眼之中精光直冒:“这将军夺城之后一不杀戮,二不抢掠,来我处吃饭都要以盔甲抵资,可见是个要脸之人。我以千两白银换这副烂甲,就是要卖他这个人情。盔甲我不留下,直接化为铁锅,那这笔人情就没得退。以他的性子,只要他在城中一日,我望山楼就能兴旺一日,懂吗?”
跑堂听得一知半解,揣着满肚子的迷惑远去。
掌柜知道跑堂没听懂,心道,此事自然没这么简单,全告诉你,那还了得?
以李少主的性子,居然会和这人一起吃饭,可见两人关系不同寻常,无论我卖人情给李少主还是这萧统领,自然都是稳赚不赔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