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灵犀相通,还是感怀若同,朱乐那般容易猜透自己心事,不便说,也不能说,就那么若无其事笑笑,沈秋楠道:“你别神经兮兮呐```````”
朱乐无语,搭着沈秋楠的手,轻摇几下,走开后,撂下一句:“困了,睡吧!”
是该睡了,沈秋楠顿觉疲惫袭来,挖夯土确实辛苦,腰酸腿痛不说,还折磨人的耐心与意志。好在一条生路已打通,所有付出都值。带深深不舍,沈秋楠轻步来到古兰熟睡的墓室,倚在门旁,双目投去一瞬,一丝柔情顷刻在心中盈盈而开。
三个风华正茂的丫头,让无敌的青春在此休眠,不见云天,不闻风雨,质朴一如裹包在她们睡身上的古绢,被岁月遗忘```````
伤感渐起,沈秋楠眼眶泛出潮润,泪光粼粼中,他牵动脚步,缓缓走进墓室,看看平躺微息的媛媛,瞅瞅侧卧熟睡的赵蝶,最后他在古兰身旁轻轻坐下。
室光朦胧,淡淡洒在古兰那清丽的脸上,勾勒出极致柔媚的轮廓。她双睑微合,长睫上卷,细眉淡黛,红唇轻启,娇好的容颜活色生香般、令沈秋楠倾心陶醉。
一丝儿短发覆在她玲珑高挺的鼻梁上,气息里,在微微颤抖。沈秋楠露出甜甜笑意,知道她毛茸茸里迟早要醒,便伸手轻轻捉拿那丝儿发。才移及耳畔,古兰的长睫就闪动一下,她脸未动,眼睑却在打开,就那么一条缝儿,投一抹眼波出来,一动不动全洒在沈秋楠的脸上。
睡美人醒了,却未全醒,沈秋楠不出声,只能歉意地笑。
又合上眼,古兰嘴角扬起蜜意,一双纤手却柔弱无骨地扬起来,懒洋洋停在空中,等待沈秋楠送上厚实的臂膀````````
就这么紧紧相拥,彼此陶醉在对方的怀抱,不用任何语言,也不需一丝眼神。
几分钟,古兰似乎睡着了。
沈秋楠贴在她耳际,蚊声般嘶呼:“睡------觉------啊------”
没回应,连眼皮也不动一下。古兰被轻轻放下,沈秋楠还未起身,古兰一只手竟缓缓抬起,半握的手里弯出纤纤食指,再慢慢落在额头```````
鬼丫头,在令自己睡前告别呐!
沈秋楠在笑,刚要俯身吻上她额头,古兰的食指又慢慢滑落在粉唇上。
轻轻一吻,蜜意绵绵的心海就被涨满,世间最美好的摇篮曲便无尽荡漾开来`````````
清早,沈秋楠一觉醒来,身边不见了朱乐,其他人都在睡眠中,这家伙干嘛去了?想起昨夜独自筹谋许久的事,就顾不得其它,于是,抱了一大卷长丝绸奔去南边墓道。
挑了一张铁弓,再寻地上的三支铜箭时,竟不见了。沈秋楠纳闷之际,看见南墓道洞口有一堆黑色绸绢,跑过去一看,一端固定在墓道口的绸带已垂落至十多米悬崖下。
“一定是朱乐,这个鬼家伙。不打声招呼就跑出去,憋闷坏了不是?”
来不及欣赏脚下水雾连连的森林和罗布淖尔,沈秋楠背好铁弓,顺着绸带溜下悬崖。森林雾气迷蒙,荆棘丛生,鸟虫杂鸣,一时难以辨出涉足方向。沈秋楠采下一堆荆棘枝,削了十多支利箭,捆绑在腰,然后沿着朱乐压过的足迹往前摸去。
走出荆棘丛,朱乐的足迹消失不见。往左,可以去湖边采扎苇排,时间无需很多,两个小时而已。沈秋楠视而不见,不假思索向右边的小坡攀去。
他要等两个人,单佛和达旺,这个世间他最憎恶最不可饶恕的两个人,要用复仇之箭洞穿他们首级。
悄然来到广场巨石旁的一片森林里,沈秋楠深藏起来。他知道,每天中午,单佛和达旺都要来这里做礼拜。巨石后的山坡上,到处有喀巴兵在巡防,他知道,那是值守墓藏北门的兵,彻夜不眠的他们疲惫异常,以至沈秋楠可以一溜儿小跑,轻易地钻进他们眼皮底下。
沈秋楠选择了一个居高临下、极易下手的地方蹲下。取下背上的铁弓,套上荆棘箭,用力拉了又拉,劲道十足,他很满意。
他知道,二百米内,任何动物都逃不出他至命的一箭。而单佛与达旺做礼拜的地方最多不外乎一百五十步,如此近的距离,无论如何也要他们丧命于手中的利箭之下。
沈秋楠从十多支荆棘箭中挑出两支最直最粗壮的,他掏出英吉沙刀修削着箭头,直到完美无缺为止。
一切如他所料,中午十时,单佛和达旺乘抬轿上了广场。喀巴士兵分两排在广场外围,单佛的心腹臣仆远随其后,仪式即将开始。单佛率先走向巨石前场央,坐靠在虎皮帐下,其子达旺持剑尾随,等候经师的第一声诵礼。
礼拜时的祈祷为最易下手的时刻。
沈秋楠热血沸腾,他迅速提弓搭箭,大力拉开铁弓的同时,一双眼去紧盯单佛和达旺的脖子。他在寻找,寻找他们脖子上那块微微跳动的脉络。他清楚,自己松弦的刹那,飞出的利箭绝对能穿过那根血管,而不会偏向气管。
瞬间就要让他们父子血流饴尽,一命归西。
“单佛、达旺!”沈秋楠狠狠念叨,“你们拿命来````黑头,哥为你报仇啦`````”
“嚓!”一支利箭飞出,射中了正在默默祷告的单佛肩膀。
但那不是沈秋楠的箭。
单佛一声惨叫,仰后便倒。达旺惊恐万状,上前一把抱住父亲,厉声保护。
周围的臣仆与士兵旋即围拢,突如其来的意外扰乱了沈秋楠的如意算盘,失了方寸,他迅速收回箭,目光依然在寻找下手的机会。
“是谁在这里乱放一箭?”沈秋楠咬牙愤恨,惋惜不已。
迷惑失落之际,然听达旺大叫:“前面树上,抓住他!”
“树上?”沈秋楠抬头一瞧,三百米远的一棵大树上,一人灵猿般迅速滑下来,他手中拎着一张弓,箭咬在嘴里,刚才射单佛的无疑是他了。
“原来是他坏了我的大事!”沈秋楠气咻难忍,再细细一瞧,不觉大惊,“啊,是朱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