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医生这样一说,伍春也不由得感到一阵刀割般的难受,谁都知道,伤口一旦被感染,就是华陀再世也无能为力了!
这些年来,伍春也曾亲看到过许多伤员弟兄就是因为伤口感染而束手无策,一个个令人痛心的离去。
贺正华那里忍不住像发了疯一样,猛然一把揪住医生,瞪着血红的眼睛怒吼道:“不!你胡说,你是医生,怎么会没有办法?!你说,要用什么药,要花多少钱,你说啊!”
伍春赶紧抱住正华:“正华,你冷静些!”贺正华狂吼道:“我冷静不了!栓子和我从小一块长大,又一块出生入死,横城子战役,是栓子把我从死人堆里背出来的,多少个危急关头,也是栓子用自己的身躯为我挡了无数次的子弹!这样的兄弟,我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吗?!”一面又继续冲着医生吼道:“你说,你要多少钱,你开个价出来,只要能治好我的兄弟,别说是钱,就是我的命都可以给你!”
医生说道:“贺师长,这不是钱的问题,目前根本就没有药物能够控制伤口感染。”
已经快晚上九点了,婉茹这里刚刚把少强和忆祥哄睡着,看着两个孩子可爱的小脸,婉茹不由得又想到了前线,想到了正华。薛妈慢慢的走了近来,小声的叫了声:“少夫人。”
婉茹怕惊醒两个孩子,赶紧示意薛妈禁声。一面起身和薛妈来到外面,这才问道:“什么事?”薛妈说道:“少夫人,少爷的电话。”婉茹听了,赶紧奔回房间。
正华这里对着话筒说道:“婉茹,是你吗?”听筒里面传来婉茹的声音:“正华,是我,你在前线还好吗?”正华回道:“婉茹,我很好,红柳在吗?”
婉茹回道:“红柳今晚有戏,还要两个小时以后才能回来。”正华声音有些颤抖,说道:“婉茹,你赶紧收拾一下,尽快的陪着红柳到前线来一趟。”
婉茹听了,已经感到有些不妙,赶紧问道:“正华,出什么事了吗?”
正华哽咽着说道:“栓子快不行了,听大夫说,最多只有五天的时间了,你赶快陪着红柳来见栓子最后一面。记住,你们必须在五天之内赶到。”
婉茹听了,也禁不住落下泪来。正华那里又嘱咐道:“这事先瞒着爸妈和栓子的娘,我怕他们受不了。”正华说完,放下电话,忍不住伏在桌上痛哭起来。
婉茹这里放下电话后,立即打开衣柜,收拾了几件衣服和一些日用的东西。快十二点的时候,红柳回来了,来到婉茹的房间敲了几下门。婉茹赶紧擦了擦眼睛,一面说声:“进来。”
红柳进来之后,问道:“姐姐,我听薛妈说,您有事找我?”婉茹点了点头,一面强装笑脸,说道:“刚刚正华来电话了,说他们那里要举一个抗日宣传活动,希望我们也去参加,让我们尽快赶去,我们明天一早就动身吧。”
红柳说道:“原来是这样,姐姐,他们在前线都好吧?”婉茹安慰道:“放心吧,他们都很好。”
红柳又问道:“俞珊姐姐知道这事吗?她和伍师哥也好多年没见面了,叫上俞珊姐姐一块去吧。”
婉茹笑道:“你忘了吗?俞珊跟医疗队出去了,还没回来呢。”红柳这才想了起来,遂说道:“是啊,我这一高兴,就给忘了,姐姐,那我回屋收拾去了。”婉茹说道:“去吧,早点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就要动身。”
红柳想到要和栓子相见了,心里止不住的兴奋,回到房间后也立即开始收拾衣物和日用品。碧桃见了,赶紧上前说道:“小姐,我来替您收拾。”
红柳笑道:“碧桃,你就叫我的名字好了,我不太习惯别人叫我‘小姐’。”碧桃笑道:“小姐,这是老爷和夫人吩咐的,您就别为难我了。”红柳听了,也只得罢了。
说话间,红柳又取出一件衣在身上比了一下,一面问道:“碧桃,你快看看,我穿这件怎么样?”碧桃笑道:“那还用说吗,二少爷见到您啊,准会乐坏的。”红柳听了,禁不住羞红了脸。
第二天一早,婉茹在父母及栓子娘跟前也是借口去参加抗日宣传活动。贺文泰担忧的说道:“为了支持抗战,爸爸当然会不会阻拦你们的,但是,眼下这时局,你们俩又是去前线,恐怕这路上……”
栓子娘也说道:“是啊,这外面兵荒马乱的,你们两个女儿家出门,路上确实让人不放心啊。”
婉茹说道:“爸爸,伯母,比起正华和栓子他们在前线,出生入死的抗战,我们冒这点险又算得了什么。”贺文泰点了点头,说道:“道理是这样的,但是……”婉茹央求道:“爸爸。”
贺文泰想了想,终于拿定主意,说道:“这样吧,我让德子护送你们前去,路上也好照顾你们。”
当下,贺文泰对德子吩咐了一番。随即,德子也收拾了行李,跟着婉茹和红柳去了火车站。乘了一天火车后,要转汽车。不料,连日的暴雨过后,公路被冲毁,交通中断。婉茹只得带着红柳找了家客店,暂且住下。
一连几天过去,仍然没有通车。婉茹算着日子,一天比一天焦急。红柳看到婉茹的神情,终于察觉到有些异样,遂问道:“姐姐,您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婉茹想了想,也只得把事情告诉了红柳。红柳听了,顿时两眼发直,愣在那里。
婉茹见了,禁不住慌了手脚,赶紧扶着红柳坐下,一面说道:“红柳,你别这样,你想哭就哭出来吧,哭出来要好受些。”
红柳这才伏在婉茹身上痛哭道:“姐姐,这已经是第七天了,我连他的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
第九天,婉茹终于带着红柳赶到了当阳这边,红柳一路上不住的哭泣着。婉茹一边劝解一边打听医院的所在地,就在这时候,一辆军用吉普突然在旁边停下,听得车上有人叫声:“红柳,婉茹。”
两人闻声望去,却见伍春已经从座位上跳了下去。红柳叫了声“师哥”,扑上去,伏在伍春肩上哭了起来。
伍春连连劝慰道:“师妹,你先别哭,快跟我来。”红柳哽咽道:“师哥,栓子他……”
伍春赶紧说道:“哦,我知道,快,你们快跟我来。”一面让婉茹和红柳上车,一面说道:“栓子已经脱离危险了。”
红柳含着眼泪,半信半疑的问道:“师哥,这是真的吗?”伍春说道:“傻妹妹,师哥几时骗过你啊。”一面吩咐陈喜开车。
病房内,贺正华正扶着栓子慢慢的坐起身,一面关照道:“栓子,慢着点。”随后,贺正华又对一位洋大夫问道:“约翰大夫,情况怎样了?”
约翰大夫说道:“贺师长,您就放心吧,您的副官已经完全脱离了危险,恢复健康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贺正华听了,感激的握住约翰大夫的手,说道:“约翰大夫,真是太感谢您了。”
约翰大夫笑道:“贺师长,您不用客气,我们是盟友,救死护伤又是我们医生的天职。”一面又侧过头去,对栓子说道:“李先生,您好生休息,我明天再来看您。”
正华刚刚送走约翰大夫,就看见伍春带着红柳等人来了。正华也顾不得说什么,赶紧将红柳迎进屋内,栓子猛然见到红柳,也禁不住眼泪直打转。
婉茹扶着红柳在床边坐下。栓子激动的招呼了一声:“嫂子,您也快坐啊。”
婉茹答应一声,也在旁边坐下,一面又问道:“栓子,你还好吧?”栓子回道:“嫂子,您放心吧,我没事了。”
红柳只是一阵抽泣,难以言语。栓子又赶紧对红柳安慰道:“红柳,你别哭,我真的没事了。”
稍后,正华轻轻的拉着婉茹和伍春走了出去,伍春顺手将门关上了。这时候,陈喜过来叫声:“团长。”伍春说道:“正华,我还有事,先去了。”正华点了点头,一面对婉茹说道:“我们到外面去走走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