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妥当，李副师长抬志手腕看了一下表，说道：“现在是晚上十点过三分，大家对一下时间，攻击于凌晨一点开始！”当下调配已定，各部分头按计划行动。

凄清的冷月映射着青纱帐，伍春说道：“正华，我们趁夜把师长的遗体送回家去吧。”

贺正华摇了摇头，说道：“不行，眼下这个局势很难预料，师长的遗体必须先找一个非常隐蔽的地方安置，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伍春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正华也眉头紧皱，想不出好办法来。猛然间，栓子想起了什么，赶紧说道：“营长，我倒想起一个地方来，离这儿不远，可以暂时把师长送到那里去安身。”

贺正华赶紧问道：“什么地方？”栓子附着正华的耳朵说道：“就是陶然亭的龙泉寺。”

贺正华赶紧点了点头，说道：“对，我怎么就没想到呢？龙泉寺的智空方丈虽然是空门中人，但是颇有侠义心肠，可以把师长托付给他。”

智能方丈得知贺正华等人的来意后，立即带着正华等人赶往后院。一间挂满了白纱的灵屋内，放着一口乌黑发亮的棺木。

智能方丈说道：“这是小寺最好的一口棺木，就请将军在里面安息吧。”贺正华道了声谢，与伍春一块，神色肃目的将赵将军的遗体放了进去。

然后，智能方丈数着念珠为赵将军祷告了一番，就吩咐小沙弥将棺木盖上。

贺正华赶紧招呼道：“等等，让我再看大哥最后一眼。”由于赵将军是壮志未酬，带着遗憾离去的，因此，将军虽然躺在棺木中，而两道浓眉却仍然紧锁着。

贺正华强忍着悲痛，很严谨的为赵将军整了整军装领口，正了正军帽，然后抚着棺木的边沿，久久注视着赵将军的面庞，如同入定了一般。

伍春见了，心下不忍，上前扶着正华转过身。正华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咬了咬牙，背着对着棺木，声音颤抖着对智能方丈说了一声：“盖吧。”

智能方丈见了也禁不住直抹眼泪，一面示意小沙弥将棺木盖了。随后，正华握着方丈的手，感激的说道：“老方丈，一切都拜托您了。”

智能方丈慷慨的说道：“施主何出此言，能够存放赵将军的忠骸，乃是小寺之幸矣。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随后，贺正华等人又冲着赵将军的灵柩叩了三个头，说道：“师长，您就放心吧，兄弟就是粉身碎骨，也一定要完成您的遗愿，将倭寇驱逐于国门之外！”

伍春说道：“营长，我们走吧。”贺正华却不肯起来，跪在那儿一个劲的抹着眼泪。

栓子见了，也劝说道：“营长，您还得去完成师长临终的嘱托呢，您总跪在这儿，怎么让师长放心啊。”正华这才在栓子和伍春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洒泪离开了龙泉寺。

中南海的怀仁堂内，二十九军的高级将领们正在召开紧急会议。宋哲元心情沉重的说道：“从眼下的局势来看，北平是守不住了，我们的佟、赵两位兄弟也以身殉职。对于这一切，我宋哲元承认，我应该负最主要的责任，是我屡次贻误了战机，屡次错失了歼敌良机。我对不住捷三和舜臣以及那些血洒疆场的弟兄们！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佟、赵这一去，犹如断了我的左右臂膀。”

说到这里，宋哲元也禁不住落下眼泪。会议室内静悄悄的，张自忠师长、冯治安师长等人，也都纷纷摘下军帽，在默默的悼念着阵亡的将士们。

随后，宋哲元又接着说道：“眼下的当务之急，就是要保存我们的主力，今天深夜，就由北平撤往保定。当然，北平这边的残局，也得留人与日本方面周旋。”

参会的人听宋哲元这样一说，都明白了几分。宋哲元肯定是要和主力一块撤退，余下能够代表二十九军的人，又常与日本方面打交道的，只有副军长秦德纯和三十八师师长张自忠。

但是，每个人的心里都明白，留下来和日本人打交道的，无疑会背上“汉奸”这个骂名，这个罪名很可能从此背负一生。因此，两人谁都不肯留下。

宋哲元见状，禁不住恼怒的说道：“你们一个个平时都说得好听，口口声声的要效忠于本军长，而今天都怎么了，你们往日说的都是假话，是用来欺骗本军长的吗？！”

张师长见状，只得叹息一声，说道：“军长，荩忱愿意留下。”

再说贺正华安置了赵将军回来，栓子把一盅水递到贺正华跟前：“少爷，喝口水吧。”贺正华像没听到一样，手里只顾抚摸着赵登禹将军留下的那把左轮手枪。

栓子放下水盅，叹息一声，然后说道：“少爷，我也觉得这一仗有许多可疑之处。”正华听了，禁不住侧过头，看了栓子一眼，说道：“栓子，你说说看。”

栓子接着说道：“少爷，我觉得这次战斗，无论是作战计划，还是撒退路线，好像鬼子都事先就了如指掌一样，早早的就设下圈套等我们去钻，这绝对不是巧合，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原故。”

正华把手搭在栓子肩上，说道：“是啊，这个问题我也一直想不通啊。”说话间，小耿进来报说：“营长，我听说易科长身负重伤，住进了医院！”

正华吃了一惊，立即收起枪，对伍春吩咐道：“伍连长，你带好队伍，我去看看易科长。”

医院内，正华找到易忠，赶紧问道：“易科长，您怎么样了？”易忠说道：“放心吧，大夫说，没有危险，不过躺上一些日子就好了。”

正华微微的松了口气，坐在病床边默默无语。易忠看了看正华，又问道：“正华，你好像有满腹的心事似的。”

正华叹了口气，没说什么。易忠说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对这次战役充满了疑问。”

正华这才点了点头，说道：“易科长，我觉得这次战斗，鬼子对我们的一切好像了如指掌一样。”

易忠叹息一声，说道：“正华，我实话告诉你吧，这场仗，我们根本就没法打！”正华听了，禁不住惊疑的问道：“易科长，您说什么？这仗我们根本就没法打？”

易忠毋庸置疑的说道：“是的，从我们后来破译的情报来看，在战斗打响之前，我们的整个行动计划以及兵力部署，就已经被人全盘出卖给鬼子了！”

正华听了，顿时如同五雷轰顶一般，赶紧问道：“易科长，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易忠点了点头，说道：“可这是千真万确的事。”

正华惊愕的说道：“可是，这样绝密的军事情报，只有二十九军内部的高层将领才有机会接触到啊。”

易忠说道：“是的，可问题的关键就是二十九军高层确实混进了奸细，这个奸细的代号叫‘夜来香’！”正华听了，不由得更加惊愕：“夜来香？！”

易忠点了点头，说道：“对，军部的作战计划刚一制定，连相关的执行将领都还没接到的时候，就已经被这个代号叫‘夜来香’的奸细全盘交给了鬼子，并且还指导鬼子怎样从最二十九军最薄弱的地方开始下手！包括最后军部以师长下达的撤退路线，也是被这个汉奸抢先送到鬼子手里，所以，师长才会处处遭到伏击，最后……”

正华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南苑战斗刚一打响，鬼子首先对付的就是那是刚刚入伍，连枪都不会用的学生兵们。”易忠也噙着泪说道：“是啊，舜臣太冤了，要不是被汉奸给出卖，他怎么会……”

一提起赵登禹将军被害，正华顿时满腔怒火难以抑制：“易科长，请您一定要告诉我，这个‘夜来香’到底是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