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屋之中倒吊着一个赤身的男人,身上被刀割出了一道道深入寸余的口子。全身的鲜血汇流到地上所放的大瓮中“滴答……滴答……”
倒吊的汉子早已经死去多时了,在这石屋里墙角团缩着几十个被害死的冤魂。冤魂们都看着陈梦生都是默不作声,抖栗着往墙角紧紧而靠。陈梦生一声大喝:“你们是些什么人?为什么冤死在此?”
众冤鬼相互看着,只有一个二十来岁的女鬼飘飘而出,泣不成声道:“庞德纵人行凶……杀人取血恶行磬竹难书……,我们原都是庞府中的下人。我在半年前被那庞德骗出府外,叫人暗下杀手迷倒后带回到这密室之间惨加杀害。那狗贼对我家人说是我与人私奔,却是为了取我的血来浇花……”
“啊,世上还有如此恶人。你们将此事一一道来,我自会找那恶人算帐,给你们一个交待。”女鬼闻言更是哭的厉害了,把自己所骗被害之事详详细细都说了出来。有了女鬼的带头,那些冤鬼魂魄才敢将自己被害之事说了出来。
等陈梦生听完了众鬼所说后,心里大致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一年之前,许若宜落水后是被江上路过的行船救起。许若宜在船上昏迷了数十日醒来,身无长物却不想阴差阳错的叫庞府小姐绣球抛中。许若宜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时,就让庞府家丁给拖拽着进了庞府。庞家老爷给许若宜说了招赘之事,许若宜是千推万辞。只道是自己已有妻氏,让庞小姐另谋夫君。庞中信心里虽是不悦,但也没说什么。可是庞湘云知道了却是大哭大闹,说就喜欢这个书生了,庞中信哄了庞湘云多时。那丫头非但是不听劝,还往房梁上甩了白绫扬言要上吊,气的庞中信打了庞湘云一个大嘴巴摔门而走。
这事正被赶来的总管庞德知道了,急忙问道:“云儿,你真的是定要那个书生吗?”
“是,就要,我就要。”庞湘云撒沷道。
庞德对庞湘云从来就是要什么给什么的,那庞湘云也知道他定会有办法的。撒娇使沷哭的是眼泪鼻涕一大把,庞德心里看见自己女儿这般道:“云儿不哭,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你想办法。”
庞湘云破涕为笑道:“是何事?”
“你在人前切莫提及和那书生之事,此事有我给你办妥。”说完话庞德就去找许若宜了。
许若宜初次见庞德,见他满面笑意也不提入赘之事,心里略为宽慰。庞德见眼前的小伙子眉清目秀的倒也是有三分喜欢,便问道:“许公子之事我也已经是我家兄弟和云儿听说过了,此事虽说是一场误会但是云儿选夫君这事已经是大半个扬州府尽知,往后云儿这丫头你让她如何见人呀?”
“伯父明鉴若宜父母双亡,幸得姑苏木渎刘家所救,又不嫌我身穷人单将女儿许配于我,若无刘家大恩若宜早已在数月前枉死幽冥了。庞小姐的抬爱若宜无福相受,还请老伯放我出去吧。”
“呵呵,许公子此次来扬州府可是来考举子的吧?昨日已经是闭试待榜了啊,公子只能是等来年再试了。据老夫看来公子现在连住宿的盘缠都没有,放你出府无疑让你冻死街头啊。”
“这……”许若宜心想自己身上除了这套半新不旧的衣袄之外,确是分文没有就算是把衣物都当了也买不了回木渎的船票啊……
庞德见许若宜面有踌躇之色不失时机的说道:“许公子不如先安心住在府上,先父在世时也曾是朝中三品同知。扬州府知府朱大人亦是家父学生,若是许公子心系仕途倒不妨等我兄弟不久后生诞之际与朱大人多多亲近。”
许若宜来扬州参考也就是希望有朝一日得见天子,赦免郑家的逆罪。如果能够认识了扬州府的知府,有他相助那更能事半功倍了。许若宜拱手揖首道:“庞总管的盛情美意若宜铭感五内,就是若宜人微卑低不敢高攀。”
“哈哈,许公子尽请放宽心住在府上,等云儿招婿之事平息后许公子去留自便。”许若宜想想这也不失是两全其美的主意,就答应暂居庞府客房中。一直到了两个月后庞中信四十岁的寿诞,庞德也不食言当日将许若宜引荐于扬州府朱大人相识。
可是正所谓无名平民难面官,朱大人对许若宜也就是卖庞德一个人情闲谈了几句便离开了。许若宜想求朱大人为郑家开脱之事,压根就没机会说。许若宜一脸沮丧的回到房中不久,庞德就来了。
庞道笑道:“我见许公子席间似有不悦之色离开,却不知道是为了何事?”
“唉,庞总管我留于府里就想等见了朱大人有事相托。哪知道朱大人都忙于应酬无暇理我,这些日子若宜身在庞府中,心系着姑苏木渎。明日便起启回姑苏,省的我家娘子担心。”
庞德皱眉道:“不知道许公子要找朱人是为了何事?以扬州府庞家的能耐,还有办不了的事?”
“这……”许若宜这些时日中也早已经听说庞家的权势,但是自己是钦命犯人之身,一时间许若宜矛盾重重,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庞德。
“许公子要是不便告之,那也就当我没问好了。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巴结庞家呢,公子请自便庞德先行告辞。”庞德起身就要走。
“庞总管留步,只是此事确是因为我父而起。若宜想找那朱大人能够为我家之事,上书美言几句。”许若宜便把自己的家中的变故告诉了庞德,庞德听后是脸色大骇。要不是自己女儿喜欢这个小子,每天被自己拦着。真想把许若宜一顿棍棒叉上扬州府,藏匿钦命要犯如同谋反作乱啊……
庞德沉声道:“郑三友当年助马如龙逼宫作乱,此罪万难无赦。郑公子你将此事还告诉过谁?”
“除了你庞总管再无第三人知道了,若宜也明白其中厉害岂会轻易对人说。”
庞德神色略微缓和道:“郑公子你想生想死?”
郑若宜被庞德的话说愣住了道:“想生该是如何?想死又是怎样?”
“哼哼,想生你就哪里都不要去去了,安心留下做我家云儿的夫君,从此再无郑若宜只有个许若宜。想死你现在就可以离开扬州府,回你的木渎刘家豆腐坊去吧……”
许若宜离开庞府之事,不消一会儿就有丫鬟禀报了庞湘云。庞湘云在房里大发雷霆见什么就摔什么,庞德进屋后支开了庞湘云房里的所有丫鬟。庞湘云看见庞德来了,那气焰是更大了摔东西摔的更凶了,庞德就陪着庞湘云一起摔家什……
等庞湘云无力再摔时才淡淡的说道:“丫头,你可想要想清楚了啊,那许若宜是个钦犯。天下男子任凭你挑,干嘛非要他呢?”
“我就要他了,你不是有办法吗?这会子却又来说要我再选,这分明就是你的没本事嘛。”
“哈哈,好,好。丫头你果然象我,只要有你这句话那许若宜就算是孙猴子也难逃我的手心。”
庞湘云惊道:“大伯有什么好办法啊?人家现在一定是回他娘子身边了,他又不喜欢我……”
“我云儿想要的,我一定会给你办到。他想回姑苏?哈哈哈,我早安排姜,穆两个护院跟着他了,到了晚上便会抓他回府。他不喜欢你那也不打紧,我知道扬州府中有人种着一种西域奇花能让他任由你来摆步。云儿,你就别管了,我现在这就出去办事……”
在扬子江畔住着一个奇人,姓莫单名一个潜字。这个人给自己起了个雅号叫花农,这喜欢一些奇花异草。莫潜他生性孤辟无亲无朋,终日相陪自己从各处淘来的花,倒是和庞德有过几次谈花论草的事。
春日午后的暖阳中,庞德骑着马来到了扬子江畔莫潜屋外。莫潜正在屋外陪花晒太阳,一见庞德没好气的问道:“你来作甚?”
“当然是来看你的奇花了啊,花农兄近来可是又消瘦了很多啊,还在割血浇花?”庞德下马笑着问道。
“可不是吗,那花现在喝血是越来越厉害了。我这把老骨头都快撑不下去了,进我暖房去看看吧。”莫潜带着庞德进了花房,轻轻转动花房墙上的机括墙上裂出了一道裂纹。
只有那些真正爱花的人才会在花房里开挖有通风口地下暗室,利用地气冬暖夏凉放置一些贵重的花草和种子。
莫潜的地下暗室里种着两盆花,一盆是紫色曼陀罗另一盆是金叶边红绿双色同株的牡丹。庞德看见那株牡丹花就两眼放光了:“莫兄,这花从何而得?”
“哈哈,此株金边红绿牡丹乃是我上月于灵鹫山中偶得。此花却是经不得日晒,娇贵的很哩。”莫潜继续往前行停在了紫色曼陀罗花前,撩起衣袖用牛耳尖刀割臂滴血于一个陶盏里,陶盏盛了半盏血后浇入花泥中。那原本是紧闭的花苞慢慢伸展张开如五指般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莫潜一拉庞德到了通风处怕被花香所迷。
庞德道:“莫兄,今天兄弟我来就是想买你这两盆花。”
莫潜哈哈大笑道:“我虽然没有你们庞家财大气粗,可是我还养的起这两盆花。你就是把金山堆在我面前我也不卖,你那花房中尽是些庸花俗草哪里及的上我这一盆金边红绿牡丹。”莫潜轻抚着那红绿团簇的牡丹,却不防身后的庞德从地上拾起了尖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