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代人数百年的经营攀爬,在历经诸般荣辱沉浮之后,江南楚氏最终成功由卑贱商家蜕变升华为享誉大唐,执掌江南道实权的书香名门望族。而这一路饱含血泪艰辛的蜕变过程虽然是将江南楚氏一步步推向了拥有深凝底蕴的书香之门,但却依然不能完全泯灭楚氏一门骨子里的商人之性。
所以投机冒险,以最小代价换取最大利益这等等独属商人的特质在这一代楚氏嫡系族人身上表面上虽然是似乎已经全然看不见,但总归也依旧是有迹可寻。便好比如刚刚在苏州府城外官道上成功逼出那少年张宏底牌的楚南仁,他所表现出来的一系列手段无非是刻意以最简洁,最小的代价得到他所预期的目的,其中不顾韦和,李剑二人身份以及他二人手下百余兵士而作势欲要强行搜那车队,更是彰显了楚南仁冒险的本性。
楚南仁在这一代楚门中是个异类,之所以说他乃是一个异类倒完全是因为在这一辈的楚氏族人已然是举手投足间都有着端庄,儒雅,稳重等等许多大家风范时,只有这楚南仁是以粗狂,放荡之性示人。
在张宏以及那孽子由扬州府返回苏州时,楚南仁便盯住了他们这一甘人,他当然知道这些人回转苏州府的目的,而以他的本意乃是竭力主张以摧枯拉朽之势将这些人驱逐出江南道的,毕竟,在江南道谁也不敢置疑楚氏是否有这份能耐,即便那少年有着京中太平公主,皇帝陛下的万分宠信,可这始终是江南道。
但是,他的这些主张依然是情理之外,意料之中的被他兄长楚南轩所拒绝,楚南仁不理解为何他兄长楚南轩要留这些人在江南道作乱与楚氏对抗,可事实上他却一直都是知道,他那兄长楚南轩定然不会干脆将这些人赶出江南道。
似乎很矛盾,可其实原因很简单,因为在许多年前楚图那孽子刚刚在江南道绽露头角时,楚南仁的意思便是直接将这孽子格杀不留后患,可那时的楚南轩不仅严令楚氏中人不得对楚图下手,更是暗中助那孽子一步步的建立起属于他的势力。
至于楚南轩为何要如此做,又为何突然在几个月前将楚图艰辛几年所经营下来的基础连根铲除,这等等原因隐密都不是楚南仁所能了解的,所以最终他只能将楚南轩的这些做法定论为他的兄长楚南轩,似乎很喜欢这种游戏,他好象很享受那种看着敌人劳费心血一步步强大起来时,再彻底颠覆于他这其间的过程。
兄长楚南轩这种堪称变态的心理楚南仁不想理会,他只能在他兄长享受着其中乐趣的同时小心翼翼为楚南轩控制着局面,不至于让楚南轩最后玩火自焚。
这几个月来张宏与楚图那孽子的一举一动都落在楚南仁眼中,不否认张宏在操作黄家时所用的那些手段确实是叫他楚南仁一度惊奇刮目相看,可毕竟那些扶植卑贱商家的手段在他楚南仁眼中始终是上不得台面的,也只能归属于奇淫技巧一类,所以楚南仁自始自终也没有对黄家之事生出足够的重视。可也在月前当他一直以为张宏那些人只是徒劳无力忙碌正要放弃再盯着黄家之时,却陡然注意到了其中一个令他不解的事来。
黄家由杭州府转移到苏州府不出乎楚南仁的意料,那少年既然要正面与楚家抗衡也势必会将实力集中到苏州府,可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那黄家不时来往于苏杭二州的车队为何行踪极其隐秘?究竟车队内运载着哪些物什居然须要太平公主府的令牌来保证一路畅行?
外表粗狂放荡的楚南仁,其心智慎密显然是于外表成反比,所以在他越来越好奇那车队之时,也最终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也是因此才有苏州府外官道之上的一幕。
这一幕对于楚南仁来说确实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震撼,虽然他最后未能得逞,但他始终是不费吹灰之力而知道了那少年敢在江南道与楚氏抗衡的底牌。
其实先前便连他兄长楚南轩也一直都很好奇,并且试图暗中察访着那少年究竟有何依仗敢如此明目张胆在江南道苏州府如此行事,可他们却也从来不曾想过原来这少年竟然背负着如此多的便宜行事之权!不仅有太平公主殿下在江南道的传言,更是有着皇帝陛下的金牌!
对于京中那些争斗之事,江南楚氏自然全然尽知,也正是他们知道太平公主与皇帝陛下之间心照不宣的间隙,这才使得楚南仁极为震骇,他很难想象得出来那少年究竟在京中诸多权贵之间是一种怎样畸形的存在!
官道上的那些事,楚南仁丝毫不敢耽搁,他第一时间将手下随从遣返军中之后便赶回了楚园,这个时候他刚刚将那些事告诉了他的兄长楚南轩,只是在他焦急等着家主决定之时,落在他眼中的却依旧是楚南轩那一副淡然自定,从容优雅的神态。
奇花异草遍布的楚园后院中,楚南轩便就这般不时轻嗅着暖春百花的争艳之芳,他的神态很自然,很陶醉这等宛若人间仙境的境地中,似乎楚南仁刚刚带来关于那少年手中金牌之时不曾为楚南轩带来任何心境的涟漪。
看着楚南轩的怡然自得,楚南仁心中焦急,但表面之上却只是大大咧咧站在一旁,他之所以很服气这位家主,这个兄长其中一部分原因倒也是因为楚南轩的这等泰山压顶不改颜色的从容。
“你确定那你少年手中金牌有着先斩后奏,诸事不论的字样?”楚南轩刚刚由陶醉之中回复,接过身后园中下人递来的毛巾,先湿了湿后,随后才由另一名下人托盘中端起清茶,不曾去饮,却只是研磨着茶杯。
楚南仁笑了笑,不曾流露半分心中焦急,露出森然白牙时随意回道:“这等事我怎会看错?家主,依我之见,此次那孽子与这少年似乎真的不像表面那般轻易可对付得了,所以这次还是交由我来尽快了结此事罢。”
楚南轩未对楚南仁的话有任何回应,只是在他附身轻饮暖茶时,却不自觉的斜眼瞥了楚南仁一眼。
楚南仁明白他兄长这一瞥的意思,分明是在怀疑他如何能够了结此事?要知道,此次这少年所背负的身份已然不是江南道上那些官员所能撼动。
见此,楚南仁又是一笑,其实他说话时并非刻意放大声音,只是他的语调一向如此,粗如洪钟:“有那金牌又如何?几年前太平公主觊觎我楚氏地位试图插手我楚氏之事,不依然是被兄长不动声色的推了回去?以至于太平公主这几年再也不敢对我楚氏有任何动作。”
这正是楚氏一门心服当代家主楚南轩的第二点,太平公主得势甚久,几年前太平公主欲染指江南楚氏时,即便是以她那般的权倾天下,却依然奈何不了楚南轩,由此楚南轩此人的强大,虽然他也是依靠着楚氏一族在江南的影响地位以及权势。
“愚蠢。”楚南轩轻声呵斥,随手将清茶放回托盘,看着那两名下人垂头恭身退下时,楚南轩面上依旧是淡然且从容着:“太平公主再如何强势,始终是一个女人,也毕竟不是我大唐的主宰,可此次这少年不同,他手中所持金牌却正是当今陛下之信物,若为兄所料不差,你未能看到的金牌另一面,当是如朕亲临四字。”
只字片语间,只是由楚南仁回来时所说的那些情况中便能叫楚南轩分析出那少年实际上拥有的权势,不能不说这楚南轩实在堪为大智近妖。
自然,他的这些话是不足以让楚南仁服气的,也是楚南轩仍在看着楚南仁面上的不屑时,他忽然很好奇他这位兄弟此时表现出来的急切,他了解楚南仁的,他知道他这位族中异类的兄弟一直都是以粗狂放荡的外表掩饰着谨慎异常的小心,他也知道楚南仁对他的恭敬事实上并没有表面上所流露出来的这么多。
可此次为何这一向谨慎小心的楚南仁会如此急切而要对付那少年呢?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他担心那少年的身份能够为那孽子带来绝地的反击?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因为事实上对于楚氏一族真正的实力,楚南仁应该是了解的。那少年想要协助那孽子对付楚氏,不是那么简单的。
“为兄还是那句话,你不可轻易妄动,这几个月来观察使马周,督护府将军韦和都一直没有任何举动,本来为兄也是以为那少年见我楚氏在江南官道根深蒂固而根本没有机会下手,但现下看来并不是那么一回事。”踱步花丛,楚南轩终于走了出来,向着那院中石凳坐下时,再道:“就算我楚氏在江南官道再如何的根深蒂固,可那些官员也始终是朝廷的官员,那少年执掌有如此金牌,想要从官道下手也并不是表面上的根本没有机会,有这样一面金牌,他的机会实在太多了。”
“可他为何这几月来始终不曾动用金牌?即便有这一金牌在手,难道他真的可以在江南官道为所欲为?”楚南仁撇嘴,居傲不屑着。
“这也正是为兄不解之事,他究竟是等什么?为何始终不见动手的意图?”楚南轩喃喃道着,却随即正视向楚南仁:“你再说说这少年这几个月来在苏州府城中的举动来。”
楚南仁微怔,随即也明白过来家主楚南轩的意思,当即不敢犹豫,将张宏这个月来对于操纵黄家之事详细道来,尔后更是连那少年与刘府联手之事一一道出。
听着楚南仁的言辞,楚南轩嘴角莫名浮现一抹古怪的笑意,在楚南仁刚刚道罢,楚南轩却是眼角皱纹挤在了一处,满是玩味而道:“有趣,这少年实在有趣,他居然主动去找那刘氏了?以黄家在江南的这么点实力他也敢去主动招惹那狼子野心的刘不仁?”
“刘不仁再如何的狼子野心也始终只是一介走卒,他不可能也不敢为这少年带来麻烦。”察觉到楚南轩对那少年的轻视,楚南仁微微皱了皱眉,其实他一直不明白为何楚南轩始终会对那卑贱的行夫刘不仁另眼相看。
不过,楚南轩似乎再无就此事深究的意图,他听完楚南仁的那些话,当然也看出了张宏的意图:“不要小看刘不仁,他一直都觊觎着我楚氏商会,看来这少年是想要针对我楚氏商会动手了。”
妖妖的那番话,无疑是极为精确的,楚南轩也果然第一时间把握到了张宏的动向。
“你去将南聪唤来,这些时日来他确实太清闲了,此次这少年的举动也正好为他找些事来。”楚南轩吩咐着,却复又转回身去,依旧坐在石凳之上,附身轻抚身旁一绽放的极为鲜艳的花朵。
楚南聪,楚氏三房,他也是楚氏族中唯一在朝无任何官职在身之人,而事实上江南道上却是鲜有人知这位一向清闲的楚家三爷正是暗地里执掌江南楚氏商会之人。
看得出来楚南轩是有意图要利用商会对那少年反击了,但楚南仁却依旧不满,不屑,他从来都是看不起卑贱的走卒行夫之辈,他也始终不认为仅仅是靠商会之中的那些事能对那少年以及那孽子带来怎样的麻烦。
但不管怎样,楚南仁始终也不敢忤逆家主的意思,于是虽然不满着,楚南仁也是恭身应下,继尔径自去唤楚南聪前来。
…
…
楚南聪约莫在一盏茶的功夫后便赶到了楚园这处后院中,只是他来的虽然不慢,但人却显得极为颓废,胡乱扎起来的头发丝毫不能遮挡得了昨夜一夜风流所留下来的斑斑印痕,尤其是脖子间那红艳似血的吻痕,更是轻易让人看得出他昨夜是何等的纵情笙歌。
这位楚氏三爷生的极为倜傥潇洒,加上他那颓败的气息完完全全便是一个纨绔中年的秉性,他站在楚南轩身前恭身时,玩世不恭的神情下更是叫人根本看不出他才是执掌着楚氏商会的核心人物。
不过尽管如此,楚南轩却依旧是微笑而看着他这位兄弟,别人可能看不出来,但他却总能由楚南聪那双不大不小的眼中瞧出许多令人心悸的奸诈与阴险,楚南聪才是他楚家唯一一个最像商人之人。
“听说苏州府城中商会所属酒楼近来颇为不善?”楚南轩轻声问着,唇角似笑非笑。
楚南聪打了个呵欠,怕是现下面对着家主之时他所想的也仍旧是昨夜那两个浪蹄子实在太能折腾:“有么?”揉了偷稍显惺忪的眼睛,楚南聪作出一副沉思之状,随即恍然大悟:“好象确实有着么回事,家主,您是不知道,那少年的手段实在古怪异常,若非我楚氏商会所属酒楼太多,我都想将酒楼托给那少年来打理,他绝对是经商的天才!”
与楚南仁故作的粗狂之态不同,楚南聪却是以一副玩世不恭之态来掩饰着他远胜常人的才智。而对于他的这番混帐话,楚南轩也依旧是含笑安听,他不介意他两个心性扭曲的兄弟有着太多异于常人之处。
“其实不仅仅是商会所属的酒楼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便连城内各处赌坊,茶楼,客栈也都受到冲击。”楚南聪依旧是一副懒散淡漠的态度,但在他说起商会之事时却显得智珠在握:“便就好像赌坊罢,家主,您说说看,这赌坊不就应是要来的客人越输越多才好?可那刘府的赌坊近日来却反其道而行之,不知为何刘家的那些赌坊都定下每日只限输五两大银为限,输够了,即使你还有再多的银钱却也只能被赌坊赶将出去。表面看来这很愚蠢很不可思议,但偏偏那些刘府的赌坊反而生意越来越好,这可真是奇了怪哉。”
若真是表面这般的纨绔败家子弟,那这楚南聪又何以对商会之事如数家珍?
楚南轩对于他这位兄弟自然一向都是极为了解的,因此他也见怪不怪,只是在他听着那刘府赌坊之事时却时常露出疑问,恍然等等情绪,他虽然不为商,但也定然不是对从商一事丝毫不通。
这天下还有不让输钱的赌坊?楚南轩想着,嘴角颇为耐人寻味,他自然也根本理解不了那少年张宏脑中古怪异常的许多想法。
对于人性的了解,把握常人的心理,在这时代下,怕即便是楚南轩再如何的大智近妖也赶不上张宏两千年的见识。
“说说看,这个月向族中上缴的份额大概会减少几成?”楚南轩不会理会楚南聪这些唠叨式的牢骚,他看的只是结果。
楚南聪不曾直接回话,却反而径自随意走到楚南轩身前那石凳上坐了下去:“最多一成,虽然那少年是个天才,刘府这些时日来也确实不可小觎,但他们始终根基浅薄,不足以与我楚氏商会相提。”
“一成?”依旧是出乎了楚南轩的预料,并不是说一成少,而这一成实在太多了些,他楚氏上下所依赖的这商会减少了一成份额会是多少银子怕即便他从未深入了解过也能大概知道,惊诧着,楚南轩也微微皱了起眉,这才想起确实是轻视这卑贱商人之事了:“你要知道这一成对我楚家意味着什么。”
察觉到楚南轩口中稍带严厉的呵责,楚南聪抬了看了楚南轩一眼,他似乎并不太尊重这位楚氏当代家主:“依我之见,兄长若是担心后患,倒不如直接以官府来对付那刘府与黄家,胡乱寻些由头,封他几处酒楼赌坊,且再看看他们如此得势。”
楚南聪与楚南仁的看法,手段无疑极为相似,都是主张以强势欺压这时根基未稳的张宏等人。
这楚南聪说完却是叫楚南轩一时未再开口,他再看着这位兄弟时忽然眼中生出百般兴趣,他的真好奇为何这两位兄弟会在这事上显得如此有默契。
安分了这么多年,他们是不是又有些外人不可道的算盘?楚南轩微笑着,却也深知在这等外患初显时,内忧绝不能有。
“不能再如此任由他们如此张狂下去了,楚家商会在江南道的地位也绝非他们所能撼动。”轻轻道着如此一言,楚南轩随即起身。
楚南聪撇了撇嘴,看着站在他身前的兄长,言道:“兄长以为我等该当如何?论从商,我自认不如那少年,甘拜下风。”
这一牢骚无疑乃是事实,楚南轩也看得出来那种种经商时的手段都不会他们所能通晓,这时的楚南轩其实心中也对那古怪的少年生出太多的疑惑,他发现他越来越不能理解那少年的意图了。
可不管怎样,他也肯定不会看着那少年在江南道日见稳固,继尔使得那孽子有机可趁。
“他能做的,难道你便不能做?他可以限制输钱的数量,你不会也来限制?他限制五两,你便来七两,又有何妨?至于酒楼的那些分档次,送酒水,你不会效仿?”微微眯着眼睛,楚南轩缓缓言着。
若楚氏真是如此做了,那想来张宏也定会受到冲击,这是必然之事,毕竟楚氏在江南道根基稳固。
察觉到楚南聪稍有不满的神情,楚南轩未曾理会,直接言道:“不必计较什么颜面,也不要想着楚氏效仿那等人失了面子,这些都不实际,你首先要保证我楚氏商会在江南道的地位。”
楚南聪摇了摇头,他真的不屑效仿他人,更何况要他效仿的乃是一无名少年。不过,既然家主都这般说了出来,他又如何敢不照办?因此,楚南聪起身,随意言道:“遵家主之命便是。”
看着楚南聪摇摇晃晃自面前小径一路前行,楚南轩面上那些从容渐渐凝固,继尔显得慎重。看来,那拥有着皇帝陛下金牌的少年果然不简单,此次针对他楚氏一事,也的确是来势汹汹!
“张宏,楚图……”喃喃而把玩着针对他楚氏的这二人之名字,楚南轩慎重的神情却忽然显得愈发有趣起来:“宏图,便让本执宰来看看你这二人是否真的能在江南做出一番宏图伟业罢!”
楚南轩玩味而笑着,落在这奇花绽放的后院中,却是莫名而生出许多期待之态。
…
…
苏州府外官道一事既已发生后,那时的妖妖便断言楚氏会针对他现下操作商家一事而采取举动,这些张宏都也考虑到了,可他千算万算却始终不能考虑到楚氏最终针对他的手段而采取的应变之策竟然是效仿?!
这对张宏来说堂堂楚氏也实在未免太无耻了些,他经营商家的这些事竟然是大多被楚氏模仿,这在出乎他意料的同时也的确给他带来极大的冲击。
堂堂江南楚氏的无耻之为在张宏看来很难让他理解,毕竟,他本以为楚氏商会会继续采取价格上的手段来打压他经营的黄家与刘府。可张宏很难理解却只因他并未完全了解他操作商家的那些手段落在这个时代中为这时代的下带来怎样的震撼和冲击,而事实上楚氏除了效仿,似乎也无其他好方法来应对他的这些手段。
以价格打压确实是最为简单正大的策略,但那毕竟太损耗实力。
再如何来说,这几日楚氏商会已是将他所运用在酒楼,赌坊二处的手段效仿了去,张宏阻止不了,所以他现下也只能继续寻求突破点,这在楚氏商会逐渐重回以往强势前是刻不容缓的。
因此,在官道之事后的第三日,也是范慎来到江南苏州府的第三日,张宏在天色稍晚时便唤上了范慎前去苏州河畔的花船之上。
黄不学杭州那些事已经彻底转移到了苏州府,有着韦和近千兵力的看护,张宏总算大致了却了这一后顾之忧,转而可以将心神全部放在他一开始所制定的策略之上。
张宏与范慎趁着暮色前往苏州河畔时,本来无意带着妖妖,毕竟他二人现下所去之处乃是烟花之所,不适合带着妖妖前去,可最终出现在马车上的也依旧有着妖妖那张精致冷漠的小脸,这实在是妖妖的固执,张宏的无奈。
苏州河畔的花船停靠在苏州河上,闪烁着处处的通火灯明时也是莺莺燕燕一片,四处笙歌。
有了前去平康坊的经历,张宏起初对这苏州河畔也不存太大希望,他因为对平康坊阴暗的印象已经是让他对这大唐的青楼失去了兴趣。
可当马车停了下来,张宏牵着妖妖由范慎带领下走往花船时,却是愕然发现与京城的平康坊相比,这苏州河畔实在符合了他前世对青楼的印象。
处处弥漫着春色,二八妙龄少女在船上或是轻笑,或是抚琴,风情遍布之时也存有许多浪漫的意味。酒香,少女体香,花香,种种香溢的确能够轻易让人流连花丛,不思归家。
在范慎的引领下,张宏含笑牵着妖妖的小手,欣赏着处处春色之余,也大有怡然之意,他这三人前往的花船乃是属刘府经营之下最为华丽,奢华的一处花船。
脚刚落在船上,船头那几个或是轻盈,或是丰腴的少女便已是欢笑而迎了过来,这几位少女向着张宏三人来时,其中大部分倒是向着范慎而去,毕竟跨着宝剑,本身也是眉清目明,俊郎非凡的青年才俊远比张宏这外表看起来的少年更要诱人。
当然,这不是主要的,其实张宏的相貌在这唐时也属异常俊俏,由早前张宏初入太平公主府时太平公主殿下对张宏的称赞便能看出,张宏确实俊俏。而之所以那许多少女仍是大多迎向范慎,倒完全是因张宏所牵着的妖妖。
一身大红衣轻纱,本便精致的小脸更显妖异之下,妖妖独特的稍显生涩的妖媚也的确能够让这船上百花失色,更何况,这样一个漂亮的小女孩在望着试图靠向张宏的那几个小女时,明显是虎视眈眈。
张宏自然不会怪罪妖妖,他今日来这花船本来也并非是寻乐生情,只是他若要经营这花船之事,那首先必须得对这花船有个充分的了解,他必须得知道这古代的青楼究竟是怎样一种形式的存在,又是以哪些手段在经营着。
范慎纵意花丛自然是极为风度翩翩,而由他对那些妙龄少女的欲拒还迎便轻易可让张宏看得出这位范门世子,显然是久经花丛之人。
在几名少女的簇拥之下,张宏随在范慎身后向船内走去,他与范慎穿着都是极为不俗,华贵异常之下只是让这些少女以为这两位公子乃是谁家府上的兄弟二人,因此倒也不曾有人能够瞧出张宏才是这三人中的主要之人。
沿着两旁的通明灯笼,张宏面色柔和,含笑的唇角在那一双清澈的眼睛之下更是彰显着少年才士之意,而也是张宏与范慎步入花船内厅后,这才发现花船之中真正的魅力所在。
厅内,络绎不绝来来往往的少女才士将气氛烘托的极是浓郁,而尽管张宏一直都是牵着妖妖的手,却依然是有着许多身坠百花丛之感觉来。
散了所携银钱,范慎好不容易才摆脱那许多少女,这才堪堪转过身来随在张宏身旁,一向儒雅清秀的范慎在这厅内也更是盎然倜傥。
“大人,您看。”范慎微笑着,手却是指向船内最里处那一身着将领铠甲之粗狂中年,在他怀中却分别左拥右抱着两个少女。
但见那将领放肆粗狂的大笑着,时不时将满是络腮胡子的头颅埋在那两个少女的酥胸之上,张宏嘴角不复温和,却是有些冷意:“还真是充分具备了野兽与美女的后现代主义风格。”
那粗狂的将领,却正是楚南仁,其实这个时候张宏也很怀疑是不是楚南仁本就知道他今日要来此处。
楚南仁沉浸在少女的嬉笑轻呵中,自然不曾注意到船内的张宏与范慎,范慎依旧微笑而看着楚南仁时,忍不住好奇而问:“后现代主义风格?”
张宏愕然,却也不解释,只是一笑摆手,示意范慎继续前行。
今日前来,是要了解这花船的经营模式,所以张宏自然知道这个时候船内定然有着刘府的人在接应他,也会为他详细叙说这花船之事。
…
…
张宏与范慎行在船内向着船尾而去,不曾引起楚南仁的视线,但始终避免不了这花船二楼之上的楚连城能够看见这少年的身影,他对这少年的好奇颇多,所以能够在随意转身望向楼下时一眼看见这少年。当然,更重要的是,楚连城一眼便可以看到一袭红纱,妖媚异常但却带着生涩,堪称诱惑他身上每一根神经的妖妖。
“那个小女孩,实在是让本公子夜夜难寐……”楚氏嫡系长子楚连城喃喃道着,嘴角却是浮现许多淫猥之意,凭白损伤了他俊郎面孔而有的儒雅清秀。
在楚连城身旁,站着的也是一位居傲不凡,神仪凛然的公子,范慎未曾看见这位公子,不然他定然可以一眼识出这公子不正是皇商李家的李二公子李挽良?
皇商李家,乃是张宏的生死之敌,李家此次派人前来江南之事张宏已然由太平公主的传言中得知,但他始终却也不能想到,皇商李家竟是派了二公子前来,并且一到江南便与江南楚氏有了接触。
李挽良风仪不俗,但比之身旁的楚连城却更是显得阴柔,自他那双狭小的双眼中,流露出许多阴狠之意味,在他开口说话时,更是阴阳古怪,十足的公公模样:“楚公子若是喜欢,来日本少爷亲自送到您榻下便是。”
楚连城瞳孔微缩,却是苦笑摇头:“还是算了,这少年不简单,连家父都不敢轻易开罪,本公子又怎敢轻易得罪于他?”
这两位出身高贵的世家公子显然都不是一般的纨绔公子,他们很好的继承了父辈的城府,隐忍,所以便连这两位公子说话时也是不停的相互试探着,猜测着。
“此事倒的确棘手,本少爷那位废物兄长便是惨死这少年手下,由此可知这少年手段毒辣。”李挽良轻声道着,声音尖细而刻薄:“不过这么说起来,这个少年在这一点上倒不是那么的令本少爷讨厌,最起码他为本少爷清除了一个废物。”
关于皇商李家的那些争斗显然不是楚连城所关心的,所关心的这位李少爷会为他带来许多他所期望的东西:“听闻李少爷家中还有三位兄弟?”
楚连城毫不掩饰的玩味李挽良自然全然察觉得到,但他却也不敢对这位楚氏嫡系的世子有任何不满,因此他只能讪讪一笑:“都是一群废物罢了,待本少爷此次办妥江南之事回京,再来收拾那些废物。您放心,我答应要将李家与您合作之事肯定不会只是空口许诺。”
楚连城一怔,显然是不曾想到这公公一般极为让他不喜的少爷竟然如此直白说出他二人之间那些见不得人的协议。可也只是一怔,随即楚连城却是放声笑了起来,很是得意。
李挽良见此,虽然不解楚连城为何发笑,但却也极是配合的笑起了起来。
看着花船楼下少女来回走动的艳情全然,在这风流且也醉人的花船之上,这两位世家公子言口不一的同声笑着,却是掩饰尽了他们之间的相互猜忌,提防。(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