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瞿儿有些气恼,瞪着韩健道:“我……我就是喜欢一个人住,不喜欢别人打扰,不行吗?要是不行的话,我宁可走了,天下之大,还没有我容身之处不成?”
说完竟然撒起小女儿家的脾气给韩健脸色。柯瞿儿虽然有些任性,但在韩健眼中还是属于识大体的那种,她能安心留在东王府里本身就不易,现在将她迁来皇宫,再对她有些勉强的话就不至于了。
韩健轻轻揽她到怀中,道:“行,要怎样由着你,不过每次家宴你可不能缺席,这算是我对你提的一点要求吧。”
柯瞿儿脸上又有些不愿,但她也并非想要求太过分,既然是家宴家里所有人都会去,若她不去就会显得很另类,她也只能是默认了韩健的要求,没再提什么。
韩健进屋看过柯瞿儿收拾的屋子,干净整洁,原本分给柯瞿儿的宫殿算不得很大,却是有不少几间可以主人的卧房,柯瞿儿没有选择宽敞的卧房而是选择了背阴的一间给侍婢居住的小屋子,让韩健觉得有些意外。
韩健道:“你现在怎么说也是嫔妃,住的太寒颤算怎么说?还是搬到外间去,能宽敞一些。”
柯瞿儿道:“你是觉得每次来自己住的不好吧?我跟师傅在山上居住的时候,住的可还没有这个好,师傅曾说,要有所为就必须先学会修身,我……我喜欢住在这里。”
韩健心想这左谷上人对柯瞿儿的影响实在太深,他以为让柯瞿儿远离了左谷上人就能让她逐渐适应人群的生活,可她还是保持了这种封闭自守的姿态,连他这个做男人的都没法让她有所改变。现在既然无法劝说她,也只能是先任由她如此,慢慢将她进行改变,在韩健想来或者可以像杨苁儿那样,现在柯瞿儿还是少女心性嫉妒心和自卑心都很重,等她真正诞下子女后有了母性才能理会出很多事来,能以更成熟的心态去面对。
眼看要日落黄昏,韩健让柯瞿儿简单收拾过,一起往云成殿内共聚家宴。等韩健到时,林小夙正抱着孩子,跟坐在旁边的杨苁儿一起逗弄着,二人看起来关系很和睦,见到韩健到来,二人起身行礼问安,韩健点点头,问道:“四娘她们呢?”
“还没过来呢?”杨苁儿道,“刚搬进宫,许多要收拾的,连宫女和侍婢都要重新安排,不过应该差不多收拾好就会过来了,相公不用太心急,坐下来一起等等吧。”
韩健微笑着点头,坐下来将他跟林小夙的儿子抱在怀中,这是韩健的次子,定名为韩敬,因为林小夙贵妃的身份还有林詹公侯的身份,小皇子一出生便等于是腰缠金带。韩健在逗弄着孩子,旁边的柯瞿儿看着有些吃味,却什么都没说,随着韩健几个姨娘的到来,韩健只能先将孩子交给林小夙,再由林小夙交给侍奉在旁的奶娘,随之孩子都离开,只剩下一家的女眷。
“相公,现在我们都进了宫,是不是派人去请二娘进宫来?”杨苁儿试探着问道。
作为韩健的枕边人,杨苁儿很清楚韩健跟韩松氏关系不太融洽,主要是为前段时间韩松氏与宁原联手肃清朝中异己之事,这也令韩健跟杨瑞的关系冷淡到冰点。但她还是相问,的确是出自内心的虔诚,想一家人更和睦一些,她也知道韩健虽然现在不跟韩松氏说话,但迟早会冰释前嫌。
“不用了。”韩健站起身来,此时法亦也过来,最后才是雯儿和小荷扶着体弱的顾欣儿过来。
一家人坐下来,小荷便要退下,韩健道:“搬张椅子一并坐下,不是外人。”
小荷诚惶诚恐道:“不……不可,奴婢不敢造次……”
雯儿撅着嘴道:“少主都说你不是外人,还不坐,真是不省心啊。”
平日里雯儿才是这家宴中最没权威的一个,现在突然有了小荷,她便感觉跟主母一样可以呼来喝去,小荷战战兢兢过去搬了椅子过来,在雯儿旁边坐下,却是跟韩健坐了个对桌,一直低着头连头都不敢抬。
韩健没说太多,此时御膳房那边已经开始上菜,因为在皇宫中,也多了不少的规矩,需要有人验毒,还要有人试吃,等确定无毒之后才能就餐。就在等待的时候,旁边的韩徐氏道:“可真麻烦,不行的话把咱东王府的厨子一并请来宫里,是不是就省心多了?”
杨苁儿笑道:“六娘这说的就不是了,现在相公与以往不同,被人觊觎的多了,更要小心。”
韩徐氏嘀咕道:“就好像以前是东王的时候被人算计的时候少了,吃顿饭都不得安生。”
在宫女和小太监验过毒之后,才纷纷退下,只留下从东王府带过来的侍婢在旁边侍奉。一家人这才开始动筷子。
晚宴也没什么,因为此时北方军务紧密,国中百姓生活也很困苦,韩健作为君王也要节俭,一顿家宴也很平素,但因为太多人共餐,又是在皇宫里第一顿晚宴,菜色还算丰富。却还没等吃到一半,便有小太监来通禀说是有军报传来。
因为韩健是在皇宫內苑中,有急报的话传令兵已经无法抵达,只能让小太监进来通禀,韩健起身到外面,让小太监将战报递交到手上,看过才知道是苏廷夏请求班师回朝的紧急奏本。
在经过北方长达三个月的驰骋之后,苏廷夏的人马还是从北方撤回关南,如此一来朝廷在北关以北的所有军队都已经撤回,下一步就是征调兵马南下,要么是遣散回乡,要么就是举兵攻过江南一统天下。
韩健只是看过急奏,但没有马上回复,苏廷夏违背他的旨意出北关三千里,现在才想着要回来,他自然先要将苏廷夏的锋锐晾一晾,否则苏廷夏迟早会成为隐患。
等回到饭桌上,韩徐氏最先将碗筷放下,道:“妾身吃过了,陛下还有几位姐姐妹妹,皇妃,都好生用着。真是吃顿饭都不得安生……”最后又在嘀嘀咕咕抱怨着。
韩徐氏起身回房去了,韩健知道韩徐氏有开小灶的习惯,韩徐氏算是那种特别擅长厨艺的,作出的菜便是御厨也难以匹敌,韩健小时候就经常跑到韩徐氏院子里吃美食,现在一家人吃饭,她心里又因为韩松氏的事有些不痛快,便早早回去,吃的不多只能靠小灶来补。
韩健心知也没说,等韩徐氏走了,其他几个姨娘也零零散散吃过,起身离开,一顿家宴开始时还有些家的氛围,到后面韩健感觉出这些姨娘好像商量好的一样,都是提前离席来给他脸色瞧。杨苁儿看出些苗头,对韩健道:“可能是姨娘们进宫还不习惯,要早些回去准备安寝吧?”
韩健没好气道:“今日初进宫,原本还有内府的戏班过来献艺,一家人要一起去观赏,现在倒好,好像所有都是我的不是了。”
杨苁儿住口不言,倒是另一边的雯儿叫道:“听戏,好啊,上次宫里的戏台摆到咱府里,看的可热闹了,今天是不是有机会再看到?”
韩健瞥了雯儿一眼,要说在这些女眷之中,最没眼力劲的还是雯儿,虽然一斤不过为人妇三年多了,可还是不开窍,在不恰当的时候表现出她的欢悦和不合时宜。
韩健一叹道:“喜欢去,今晚便让人陪你去。”
说完韩健继续进食,雯儿还想说什么,却被顾欣儿远远瞪了一眼,便住口不言。雯儿有些委屈,但想到能听戏心里还是很开心,其实眼下戏曲尚且在萌芽中,而且以她的修为根本听不懂戏文,只是去听个热闹。
家宴很快结束,各宫院的女人都要回去,雯儿还想说听戏的事见情势不太对也不敢出口再问,韩健让各院的婢女送这些女主人回院子,而他则要先往烨安阁去将苏廷夏撤兵的事解决。因为不知韩健进宫后准备在何处过夜,甚至还不知道以后是不是会跟东王府一样是由韩健自己往各院去,韩健身边的女眷想问而不敢问,见到韩健脸色也不太好,只能是各回各院,反正刚进宫还有不少要收拾的地方,也就先回去了。
韩健出门来,却只有杨苁儿跟上来,韩健问道:“还有事?”
杨苁儿面色有些为难道:“相公,有些事……还是问清楚的好。这里毕竟不是东王府了,相公是帝王,要恩宠谁……可是还跟以往一样?”
韩健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说什么?”
杨苁儿跺跺脚,道:“说不清楚啊。相公是皇帝,皇帝临幸妃子是有很多规矩的,相公可是要让妾身和姐妹们都遵照宫里的规矩……一点一点来?”
韩健这才明白杨苁儿说的是怎么一回事,他原本就没想过这问题,虽然人是搬到宫里来,但他想的是一切照旧就也不必特别去强调了,谁知道这还是给他身边的女人带来困惑。
韩健笑道:“什么都跟东王府里一样便是了,今晚朕便到你那里去,让你好好以嫔妃的礼数承蒙皇恩。”
杨苁儿面色大窘,却是白了韩健一眼,说了声“臣妾告退”便好像是逃了,韩健看着杨苁儿离去的背影心里也有种适然,从东王府到宫里,他已经完成了权力在握,可现如今的朝廷一切以军国至上,很多事还没恢复到正规,以后要忙的事很多,这三宫六院他自然也想更太平一些,免得回头还要为此操心。
等他到了烨安阁,马上派人去请尚书台和兵部的人进宫叙话,他则先坐在原本杨瑞办理国事坐的地方,打量着桌上的一切,心里记挂的却是在皇宫內苑中与女儿在一起的杨瑞。当晚的宴虽然名义上是家宴,可始终有家中两个重要人物没有出席,一个是韩松氏,另一个则就是杨瑞。杨瑞始终没有放下曾经帝王的架子,而且她也没有作为一个新皇妃子的准备,更不打算出来面对韩健身边其他的女人。
韩健正出神之间,小太监进来通禀,说是宁原到来。韩健想来自己刚派人出去请人,照理说这时候尚书台已经散工官员都回府,要进宫不会这么快,那也只有一个解释,就是宁原在他派人去通传之前已经主动要进宫来。
“让他进来。”
小太监出门口,喊道:“宣领尚书台大臣吏部尚书宁原觐见。”
宁原快步进到烨安阁内,迎头便跪倒行礼,口中称的是天子,韩健道:“宁太师起来说话。”
宁原站起身来,仍旧弓着身子,将一份看着好像奏本的折子递上来,道:“陛下,老臣有奏本,是与尚书台诸位同僚商议过,再经礼部审验后,转呈呈递陛下。”
“哦?是什么奏本?”韩健问道。
说话间小太监接过宁原的奏本,转呈到韩健面前,韩健打开来,还没等借着灯光仔细瞧,宁原道:“陛下继位,当早些充盈内宫,为此臣特地奏请,陛下应光纳秀女进宫,以备内宫充实。臣已与洛阳世家有过交待,各家对于内宫充盈之事都表赞同在,只要陛下准允,各家会将适龄的秀女送进宫来。”
韩健这样也省了费神去看那奏本,放下奏本道:“宁太师做事还真是会体贴上意啊!”
宁原听韩健这话不像是夸赞,明显带着几分讽刺之意,却是稍微苦笑了一下。韩健现如今对他的态度很不好,所以他才想方设法来稳固自己的地位,进献秀女之事虽然看起来是对韩健献媚,但其实背地里所献的秀女都是跟他关系不错世家所出,他有进献宁绣言而宁舜儿获得政治利益的先例,自然以为这招每次都可以奏效。
韩健道:“在朕领兵初至洛阳时,宁太师好像也有过同样的奏请,不过那时却是要送到东王府里,现在要送进宫,可还是曾经那些世家,曾经那些适龄的秀女?”
宁原紧忙跪地请罪道:“回陛下,老臣绝无敷衍之意,还请陛下明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