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到十一月,豫州之地气温骤降,早晨起来便能看到士兵脸上结着霜。但东王军兵马却要马不停蹄,在与豫州兵马的协同之下,一起往沁水方向追击,在十一月初二,双方已经在沁水河岸架开决战的架势。
沁水,是豫州北边一条并不太宽的河流,西王军李代兵马之所以选择沁水驻扎,是因为这里进可攻退可守,适当可以选择退过沁水,直接往关中方向撤退。
这次东王军和南王军追击速度缓慢,被西王军看来是有机可趁。在东王军九万多兵马汇兵一处,并且驻扎在沁水东岸三十里开外之后,西王军派出小股的试探兵马,却也浅尝即止,并未与东王军展开真正并马上的交锋。
此时,从豫州过来的,以镇南侯黄仕琅亲率的三万南王府兵马,却也沿着沁水一路北上,在初二这一天下午,驻扎在距离西王军主营地四十里之外的地方。这时候东王军和南王军驻扎距离有二十里,彼此呼应,随时可以对西王军主营地发起攻击。
双方的兵力,西王军有曹百川六七万人马,加上李代的五万援军,兵马数量在十一万左右。而东王军和南王军的联军,则是有十二三万,联军在兵马数量上占据优势。
而在粮草补给上,则是因为西王军粮草刚被焚毁大半,再加上士气低落,以至于整个战局对东王府和南王府的联军非常有利。
十一月初二晚上,镇南侯黄仕琅派人来与东王军商定如何平西王军大计。此时南王府尚且不知韩健有与西王府议和之意,而韩健因为并未得到西王府的确切答复,因而在进兵计划上,并未松懈。如同他跟女皇商议的一样,要是西王杨平举识相,愿意和谈,那南王军和东王军将北上取洛阳,而西王军则是图谋北王府的地界。若是杨平举对议和之事不上心,那沁水这一战则不可避免。
便在双方剑拔弩张,眼看一两日内会有大战来临之时。这时候,西王军则是突然在十一月初二晚上连夜渡河,过沁水,似乎是要往北面的龙城和维州撤退。
黄仕琅在得知消息之后,连夜拔营进行追击。而东王军这面则是不动声色,似乎并不急着追赶西王军的步伐。
“少公子,而今西王军撤退,这是要往关中撤回之意,我们是否乘胜追击,将其在沿途击溃?”
在得知西王军撤退的时候,东王军很多将士是精神抖擞。所有人都觉得这是天赐良机。
两军交锋,西王军还没等正面开战便已然撤退,会使得阵型散乱,继而无法形成有序的抵挡。这时候派兵绕后或者是正面追击,会取得不错的效果。
但韩健想的显然不是如何歼灭西王军。在他看来,曹百川和李代很狡猾,他们知道在士气低落的情况下,与东王府和南王府的联军在正面交战上占了下风,便想以城池作为依托。虽然这样被陷入重围的可能性很大,但却也是西王军整肃军心,等候后续援兵的良策。
“缓慢追击,不急着开战,若有轻言出战者,以军法论处。”
韩健态度坚决,就是先尾随着西王军,等候时机。
十一月初三凌晨,东王军渡沁水。在过了沁水之后,南王军黄仕琅的兵马与东王军两路兵马仍旧相隔不到二十里。
过了沁水,距离维州有五十多里路,韩健从快马得到的消息来看,西王军并未打算撤到维州,而是折道向正北的方向。而从维州到洛阳,大约有四百多里路,也就是说,现在东王军距离洛阳的前线战场也并非太远。
东王军和南王军行军路上也是小心谨慎,毕竟西王军虽然士气受挫,但那也只是缺粮,而西王军在作战经验上要高出东王军和南王军,再加上曹百川可谓是老谋深算,就算是李代经验尚浅,却也是阴险诡诈。只怕这次撤兵是假,其实是暗待时机突然杀出,杀南王军和东王军一个措手不及。
西王军连撤六日,到十一月初九,过翰州,距离洛阳已不到一百五十里,而此时东王军和南王军追击的兵马,也刚刚抵达翰州。这时候双方兵马都已经出了豫州的地界,而进入自古以来洛阳屯军的范围。
……
……
十一月初十,洛阳城南三十里之外的北王军大营。北王军正帅周元的营帐里,周元正在跟手下几名将领商讨如何进取洛阳之事。
北王府从豫州撤兵,明着说是兵马二十万,但北王府实际兵马也有十四五万。而且是分两次援兵抵达,就是为能在豫州之战有结果之前,攻克洛阳,成就小北王杨科的帝王之梦。
在之前两个月时间里,北王府兵马先后从洛阳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发起过几次攻势,都是无功而返。整个洛阳以城防最为坚固,而这次东王军在占领洛阳之后,又对城内守卫兵马展开整肃,虽然东王军真正守城的兵马只有一两万,却有张行这样作战经验丰富的将领来镇守,在面对北王府攻势下,防守做的是固若金汤。
周元行伍出身,在北王府中就与黄仕琅在南王府中的地位一样。他与黄仕琅最大的不同,是他并未与北王府宗室有何亲眷关系,他出了名的只认调兵,至于是谁当北王,对于他来说没有区别。就算是小北王杨科用非正常手段嗣位,他也是第一个表态会拥立杨科,继而他的地位较以前更为稳固。
换做杨儒当政之时,杨儒对周元还有所防备。而杨科因为毕竟年轻,他要稳定住北王府局势,令一群枭雄听他号令,就要有所倚重。而他选择的倚重之人,便是周元。
这次先与西王军一同进犯豫州,周元本想坐山观虎斗,等西王军与南王军在豫州杀的不可开交之时,北王府趁机将豫州徒弟收拢,继而进犯江都。这样基本上南方的两个势力扫除,便可以安心回来攻取洛阳。
谁都没料到,东王府居然在这种被动的情况下,派兵进取洛阳,而鬼使神差的是,杨余因为之前叛军将洛阳折腾一番,守卫洛阳之心动摇,竟然弃城而去,白白便宜了东王府。周元趁着西王府在豫州之战中胶着而抽不开身,果断撤兵往洛阳而来,本想一举将洛阳拿下,但经过初期的几轮猛攻之后,最后也只能转为消耗战,等待洛阳城不战而自溃。
可眼看到了冬天,北王府兵马粮草的补给线也很长,几路北王府的兵马将洛阳可算是团团围住,却也无任何进展。城中缺兵少粮是一回事,可眼看着豫州之战竟然一拖再拖,除了平城一战,整个豫州之战在东王军出动之后,一场大的战事都没有。而现在西王军在缺粮的情况下撤兵,没有回关中,竟也是往洛阳的方向而来。在周元看来,这次西王军的撤兵便不简单。
“将军,杨平举没有将兵马调回关中,事情有蹊跷。以末将看来,这次韩健这小儿是想趁机会援救洛阳,或许……与杨平举有何密谋也说不定。”
周元想了想,最后还是摇摇头,道:“东王军烧了平城的粮草,曹百川和李代,都是想立功之人。我看这次撤兵,并非是杨平举之意,而是曹百川和李代,想将功折罪,把追兵往洛阳的方向引,搅乱局势。”
周元的话,令在场的将官还是颇为信服。
毕竟周元是三朝老臣,作战经验何其之丰富。在洞察战场局势上也有独到的一套。
周元如此说了,其他人不敢再有特别“另类”的见解,这也是体现对周元的尊重。
“可是将军,若然西王府、南王府和东王府的三路人马,继续靠近洛阳,我们……是否仍旧坐视不理?”刚才提出异议的将领继续说道,“东王军自不必说,本来现下洛阳便在东王府手上,里应外合之下,乃是我军大敌。而现今杨洛川也与韩健小儿狼狈为奸,若到了洛阳这面,南王军与西王军不追西王军,转而进攻我军……是否……”
周元冷冷打量了此人一眼。眼前说话这将领很年轻,名叫吴辉,是小北王杨科所亲信之人,甚至被周元认为,是杨科派来监视他之人。因而周元对这个人向来没什么好感。不过因为误会是杨科的人,平日里就算这人话多,他也都没说什么。而今吴辉却在这里公然说一些令他觉得为难的话,心中不免有些恼火。
“吴参将,你的意思还是……这三方有什么密谋,准备过来图谋我洛阳之地?”周元冷声问道。
“末将不敢。”吴辉行礼道。
周元见吴辉态度也算恭谨,本来想杀鸡儆猴,再想想这么得罪杨科并非好事。
“那么就做两手准备,一来静观其变,若是曹百川和李代仍旧把追兵往洛阳城的方向引,我军考虑主动出击,杀追兵个措手不及……”
周元正说着,突然有传令官来报。
“何事?”
面对长长的传令之因,周元看着进来的传令官。
“西王军派人来书,与将军!”传令官将曹百川亲笔的信函呈递上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