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t君王不知奸臣心
张居正见他们几个在争论不休,但朱载垕却不说话,更感到难以猜测他心里在想什么了。朱载垕一直在听,双方的意见都听了进去,似乎是难以分辨孰是孰非,实际上他心里已经翻江倒海起来。罗移清活着的消息,让他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但是罗移清和韩文熙这个身世复杂的人扯上了关系,将刚刚放下的心提得更高,更险。
“好了,别再争论了。”朱载垕道,“不管是罗移清还是韩文熙,诸位爱卿认为,该怎么处理为好?”
张居正道:“微臣以为,应该派人将韩文熙和罗移清一起带到京城来,查明一切。”
段左先道:“皇上,微臣和张大人的想法不同。韩文熙不管是不是韩家余孽,他敢制造惊世骇俗的天命皇后假死案,就是没将皇上放在眼里。他这样公然与朝廷作对,已经犯了诛灭九族的大罪,应该及早将他捉拿归案,救回罗移清。”
“事发突然,朕一点准备都没有,因此要好好想一想。”朱载垕道,“待朕想好了,再做定夺。段爱卿,荣信王,你们先退下吧。张爱卿高爱卿先留下。”
段左先和荣信王对视了一眼,然后恭身退出了御书房。朱载垕从龙案后走下来,道:“两为爱卿陪朕到御花园里走走吧,这里太闷了。”
“是。”张居正和高拱也对视了一眼。
虽然还是初春,但御花园里的景致还是很不错的,此时正是梅花怒放的时候,各种各样的梅花竞相开放,透露着春天的气息。朱载垕和张居正、高拱一前一后,缓缓走着。
“萧煞的冬天总算过去了,春天真好啊。”朱载垕感叹着。
高拱道:“是啊,梅子结果的时候,春天就真正来临了。到时候这御花园里翠绿的翠绿,鲜艳的鲜艳,皇上可以好好观赏观赏,舒舒心情。”
“这御花园的景致,朕还是在做裕王前看过。”
高拱一惊。他刚才的话好象是在影射朱载垕那失意的历史。高拱急忙道:“皇上,微臣的意思是说,皇上登基以来,国事繁忙,皇上日夜操劳,一刻也没松懈,春天一来,万物生机勃勃,皇上可以好好舒缓一下繁忙国事带来的紧张情绪。”
朱载垕停住脚步,转身看着他的臣子,笑了:“高爱卿,朕没有因你的话不高兴的意思,而是心有所感,你不用急着解释。”
“是是是,谢皇上体恤微臣。”高拱说完,满含深意地看了张居正一眼。
张居正向前一伸手,道:“皇上,请——”
朱载垕这才继续向前走,依然扫视着周围的环境,道:“朕的意思是做裕王前,那时太年少,对大自然的四季更替没有过切身感受,所以这御花园在朕当时的心里,只是一个御花园。现在重新来看御花园,感受就深了。”
朱载垕的话,还是有悲观的成分,尽管他此刻已经是这御花园的主人,但多年的失意遭遇还是养成了他多愁善感的性格。十六岁离开皇宫去做裕王,十四年冷清失意的裕王府生活,让他看了很多的世态炎凉和人情冷暖,也学了很多在皇宫里学不到的东西。如今回到皇宫了,坐上了那象征最高权力的宝座,他依然没有很多帝王都有的趾高气扬,更没有用自己现在所拥有的皇权来为他那段屈辱失意的裕王历史讨个公道。他登基以来,雷厉风行地将前朝的弊政一一纠正,又从容地对待每一个大臣,发挥他们的长处,终于使新朝政事焕然一新。就是他这份从容,使张居正等大臣感到朱载垕的成熟,看到了大明朝未来的希望。
朱载垕走进了一个亭子,坐了下来。张居正和高拱站在两边。太监急忙送上热茶。
“张爱卿,高爱卿,”朱载垕道。“两位是两朝元老,应该对当年的韩智临通敌卖国案很清楚吧。”
张居正道:“关于这个案子,微臣不十分清楚。”
高拱道:“皇上,先帝当时对这个案子的处理,因为证据确凿,因此处理得很快。”
“或许就是因为快,所以留下了很多疑点。”朱载垕道。
张居正观察着朱载垕的脸色,道:“原来皇上也有这样的看法。”
“你说说吧。”
“事情的起因是韩智临的夫人,因为他夫人是蒙古人。”张居正道,“嘉靖二十九年,蒙古大汗俺答发动了庚戌之变,使先帝对于蒙古人有了根深蒂固的防御心理。嘉靖三十二年,韩智临夫妇去了一趟蒙古,之后,就传来韩智临通敌卖国的消息。没几天,韩家被满门抄斩。虽然韩智临的大儿子和女儿韩文姬逃了出去,可是没多久就找到了他们的尸体。至于韩家的小儿子,走失时还是个刚刚断奶的孩童。”
高拱道:“皇上,如果现在这个漂流公子韩文熙真是韩智临那个走失的儿子,那他制造天命皇后假死案并拐走她的目的,就很值得怀疑了。”
“那么,该怎么处理最为妥当呢?”朱载垕问,“是捉拿,还是传见?”
张居正道:“这件事已经如此复杂,一定要慎重。韩文熙不管是不是韩智临之子,天命皇后在他手里,为她着想,也不能采取过激手段。他是江湖人,而且还是一个受人尊敬的江湖人,捉拿的话,必定要派出很多大内侍卫,怕只怕伤到天命皇后。最好是传见。”
“让朕再想想吧。唉——”朱载垕叹了口气。
朱载垕那声叹息,有许多的无奈。可是,因为他的那份从容,以及对待天命皇后没有采取果断措施的态度,让段左先和荣信王十分不安。还是在荣信王府里,两人在偏厅里喝着夜酒,很久都没言语。
酒喝差不多了,段左先忽然长长地叹息道:“王爷,咱们——危险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