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皇陵翻卷帝王情（4）

张居正道：“这一定是那个汉奸的阴谋。”

段左先道：“皇上，张大人言之有理。不过为臣认为，那在俺答军中的汉奸只是傀儡，操纵那个傀儡的人却在京城里。”

“是谁呀？”众人纷纷问。

朱载垕皱了一下眉头，没说话。

段左先道：“还是旧事重提。皇上，韩文熙在这里谋划一切，天命皇后则刺探朝廷的军事情况，然后指挥那个傀儡，操纵俺答军队。要说韩文熙跟俺答之间没有勾结，还有人相信吗？”

段左先的话，使众人纷纷附和。因为从各方面的情况看，的确是这样的局面。段左先为将罗移清送进宫来，十几年如一日在努力着，而今要大义灭亲，想必是无论如何包庇不了了。张居正知道，段左先之流就是要将韩家的人斩草除根，而最有杀伤力的理由就是让皇帝相信韩文熙谋反了。

“好厉害的一招啊。”张居正在心里骇然而叹。“韩文熙和罗移清的关系，就是有千张嘴也说不清的。”

朱载垕的眉头纠结在一起，最后还是没有发表意见，而是以他要好好思考一下为借口，退了朝。

张居正回到家了，将朝堂上的情况跟韩文熙讲了。韩文熙只是苦笑着，没说话。张居正问他有何打算，他也只是笑笑。其实他明白，张居正期盼他去山西，抵抗蒙古人，证明自己的清白。但韩文熙现在还不想那么做，不被别人和环境所能左右的个性，使他坚决地要按照自己的意愿来说明一切，那就是一个词：问心无愧。何况现在还没找到罗移清。

“唉，想不到皇上休息了五天后上朝，苦恼的还是你的问题。”张居正说完，端起茶碗喝起茶来。

“皇宫！”韩文熙喝着茶，忽然叫出声来。

张居正道：“韩公子，怎么了？”

“她在皇宫。”韩文熙惊跳起来。“皇上五天没有上朝，理由是自己身体抱恙吗？张大人，你好象是这么说的。”

“对呀。皇上这几天一直住在御书房的偏殿里，太医随时都要前去。”

“可是，皇上连你的探视也拒绝着。”

“是啊。”张居正道，“我也纳闷，皇上有什么心事都会跟我说，龙体抱恙，却不让任何一个大臣探视，连我也见不到他，这的确是非常反常的。”

“我犯了一个大错误。”韩文熙懊恼道，“太医诊治的一定不是皇上，而是兰儿。兰儿要办的大事，一定是潜入皇宫去找皇上。而且，她被大内侍卫给打伤了。所谓皇宫里进了刺客，一定就是指兰儿。天哪，我怎么这么糊涂？张大人，我要马上进宫去找皇上。”

韩文熙不等张居正答话，已经大踏步出了大厅。但是，他没有从大门里走，而是和平时一样用轻功在一个不显眼的位置出去了。这些日子，他虽然住在这里，但为了不给张居正惹麻烦，都是从这里秘密进出的。

韩文熙在宫门口，被守卫拦住了。虽然他身上有朱载垕给的信物，但是他没拿出来，因为守卫说皇上出宫了。但是去什么地方，没人知道。韩文熙正要离开，秋娉公主刚好从里面出来。他立刻向她询问，秋娉却不肯说。

韩文熙转身就走。

“韩文熙！”秋娉怒道，“你有事求我都不肯好好跟我说话，算什么？”

“你存心不说，我就是好好求你也没用。”

“就像我前世欠了你似的。”她又气又恨道，“皇兄带她到皇陵去了。”

“去皇陵？”他惊骇着，想起了朱载垕拜托他将罗移清秘密带出明月山庄时的凝重表情。这一刹那，他终于明白了一切。“原来，他是要将兰儿关进皇陵，遂了先帝的最后心愿。”

韩文熙的话留给了秋娉一个大大的问好，随后跟着飞奔而去。

嘉靖皇帝的陵墓，已经竣工了，森严壁垒的皇陵入口，那一排排的守卫像一尊尊石像。皇陵的入口，厚重的石门敞开着，可能因罗移清未进入吧。但朱载垕并没有将罗移清带到皇陵的入口处，而是在对面的山上。

罗移清是坐在马车里被带到这里来的。一路上，她都没有说话。马车停在了山脚下，她默默地跟着他上了山，仍然是一句话也没说。

夏日的阳光很毒，朱载垕找了一个有树阴的地方，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黄色汗巾铺在地上，让罗移清坐下，靠着身后的树。

她扫视着，疑惑地开了口：“为什么带我到这里来？”

朱载垕指着皇陵问：“你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吗？”

“看样子——应该是皇陵吧。”

他在她身边蹲下来，凝重地说：“兰儿，你也许并不了解，做皇帝的也有很多无奈。”

“是吗？”她扫了他一眼。

“在我的兄弟还活着时，我没有想过自己会登基为帝。”他异常严肃地道，“当先帝的儿子中只剩下我一个的时候，我才开始想这个问题。后来我顺利登基了，做了皇帝了，可是我并不快乐。”

“为什么？不是有很多人想做皇帝吗？”

“我从一登基那天起，就开始为和文姬的重逢而痛苦了。我知道她活着，也知道她一定会仇恨皇帝，所以，我一直生活在想见她又害怕见她的矛盾痛苦里。十几年了，我到很多地方去找过她，但是我从来没有找到四川去。或许是老天故意要这么安排吧，将我和她的那段感情演变成了国仇家恨。”

罗移清有些嘲弄地一笑：“这一点，我毫不怀疑。”

朱载垕站起来，手掌抵在另一棵树上，望着皇陵道：“同时，我还被另一份感情困扰着，这份感情更复杂，更折磨人，让我很多时候，都不想做这个皇帝。”

罗移清敏感起来：“是关于我的吗？”她走到他身边，一副想探究的样子。

朱载垕看着她道：“我从来没有想过用皇帝身份来占有你，否则所有的问题就简单了。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说不清了，但那时的感觉很朦胧，因为毕竟没有见过你，也不了解你的性格。在张居正家里见到你之前，我和文姬见过面了，知道她已经和我大哥成了亲，我不想放弃，也只能放弃她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