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3）护花森林生死恋（下）

好在地陷已经停止了。等到确信地陷结束后，韩文熙才从树上下来，站在那片新形成的巨大沼泽边，感慨万千。他突然觉得，自己有死亡的想法太不应该了。从生死线上走过来的人，珍惜生命是最大的感慨，他很疲倦，连日来为了照顾垂危的姐姐，都没好好休息过。又因为是自己伤了姐姐，心也一直痛着，累着，加上知道了兰儿的死，这些日子里，他的头脑似乎都在迷糊之中。现在，他异常清醒。

“兰儿，我再一次体验到了生命的可贵，”他说道，“为小我而死，是懦夫。你去了，我和你的生死约定要作废了。兰儿，原谅我不能殉情，皇帝的圣旨逼死了你，我不能让那无情的圣旨再逼死更多的女孩子，不能让那些可以由我医治而活的病人，因为我的死亡而死亡。自然的灾难是人力所不能控制的，但是我一定要努力减少人为的灾难。兰儿，你会明白我吗？——兰儿——”最后一声，是用内功呼喊出来的。

韩文熙的声音透过那片空阔的沼泽地，传到了上空，然后在山峦间回响起来。罗移清隐约听到，停了下来。她站在高高的树冠上，四处张望，自言自语：“是文熙在叫我吗？文熙——”仔细一听，又没声了。“难道是我产生了幻觉？找了这么久，怎么还找不到水玉魔莲的位置？难道我在树冠上也迷路了？”

韩文熙休息了一会儿，继续寻找着沼泽地。但是以后的一段路上，他都没有遇到沼泽，光线自然是越来越暗。不知道走了多远，也不知道走到了什么位置，总之这片区域上，到处是动物白森森的尸骨，各种可怕的飞虫也很多。终于，他的脚下踩不到草了。

不错，韩文熙无意中也走进了水玉魔莲生长的范围，地上一根草都没有。当感觉到地上没草时，就开始振奋起来，对水玉魔莲的了解使他几乎发狂了。再近一些，他看见了几点彩色的微弱光芒。黑沉沉的森林里，水玉魔莲的叶子泛着淡淡的彩光，对黑夜和白昼高度敏感的水玉魔莲，就算在如此黑暗里，都不会发光。再加上树冠上的那个豁口透进了光亮，所以水玉魔莲只滴着七彩水晶泪。当韩文熙跪在地上，轻轻地抚摩着花朵时，他那激动的心情是无法描述的。

突然，罗移清当空飘落下来。韩文熙还没反应过来，百鸟已经封闭了树冠上那个豁口。韩文熙仰起头来，罗移清已经飘舞着狂叫道：“文熙！”

“兰儿？！”他急速跳起来，眼睛一花，就将罗移清抱了个满怀。“兰儿！兰儿！真的是你吗？”尽管实实在在地抱着她，他还是以为这是在一个奇异的梦境里。

她没有下地，而是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喜泪交流：“文熙！文熙！文熙！我总算找到你了。”

“你活着！你活着！”他抱着她旋转起来，巨大的幸福冲击得他头脑昏眩。

她先是哭，然后就是放声大笑，幽暗的护花森林里，回荡着他们幸福重逢的笑声，曾经可怕而诡异的森林，因为这一对情人而充满了瑰丽色彩，整个森林，似乎都亮了起来。

笑闹了一阵后，他们重新紧紧拥抱着，相互亲吻着。

“文熙，我是靠吃吸髓蚁和喝水玉魔莲滴出的水活下来的，你快给我把把脉看，我有没有中毒。”

他给她把脉，然后欣喜地说：“兰儿，你没有中毒，而且因为喝了水玉魔莲的七彩水晶泪，吃了吸髓蚁，原先受损伤的内脏已经好了，就是心脏上残留的毒，都消了很多。”

“真的吗？这么说我死不了了。”

“至少在三十岁前，你不会死了。但是穿心梦游邪功的毒，依然残留在我给你封闭的地方，一点也没有消失。”

她异常兴奋：“还有十几年的时间，你总会想到办法给我解毒的。我现在觉得人生真的很美好，我从生到死，又从死到生，好象做梦一样。”

“兰儿，我觉得你的性格都改变了。”

“是嘛，我已经不是天命皇后了，我就是罗移清了。”

“你以前是一条为人类吐尽最后一根丝的蚕。”他柔情绵绵道，“然后你为天命皇后这个茧所缠绕、包围，心和身体都不得自由。现在，你就是一只破茧而出的美丽蝴蝶，皇宫没有资格关住你，你属于自由的天地。”

她重新伏在他胸膛上，泪流满面。韩文熙的话很动人，她也觉得自己是属于自由的天地的。但是，她的那个身份还在，再美丽的梦想，都有可能被皇权摧残。她不许任何人再提她是天命皇后，但并不表示她不去想，而那个身份依然掌握在皇帝手里。自由是那么可贵，但是在皇权面前，往往显得很渺小。

“兰儿，”韩文熙明白她再次哭泣的原因。“对我们来说，皇权就是今天护花森林遭遇的地陷一样，可怕而令人憎恶。但是，我们一定能改变这一切，并且让皇权护佑我们的爱情。”

“我要和你做夫妻，我不要真的和你变成蝴蝶。”她哽咽着。

黑夜悄然来临，水玉魔莲悄然发出黑得鲜亮的灿烂光芒。这能修复破损内脏的神奇之花，应该也能修复人的欲望之刀对皇权割裂出的累累伤痕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