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又下起了小雨,一行人还是停住在普照寺。
丝篁将药端进青芜的房间里,看着青芜正坐在床上发呆:“想什么?快过来,把药喝了。”
“还有点事没有想通。”青芜冲着她笑了笑,走到桌边。
“这副药下去,你的胎位要还是没办法归正的话就麻烦了。”丝篁坐下,将药递给她:“不滑胎的话,十月临盆也很可能难产。”
青芜点点头,接过药放在嘴边,抿了一口,一股辛辣的味道直冲脑门:“好苦……”
“妙连说了你的身世了。”丝篁道:“没有想到你竟然是轩辕教的圣姑,青芜。”
“我也没有想到。”青芜从药碗里抬起头来,想着长痛不如短痛,闭着眼一口气将药灌了下去,直苦的她眼眸里都泛出泪花。
丝篁在旁边看着她这模样,“扑哧”一笑道:“青芜,白天谢谢你。”
“什么啊?”青芜抹掉眼泪抬起头。
“没什么。”丝篁拿起碗:“一会儿我送吃的进来。”
“嗯”青芜答应着,就要往床边走。
“对了青芜。”丝篁忽然叫住了她:“你真的有把握能找到公子要的宝藏么?”
青芜摇了摇头:“没有多少把握。”
“那你……”丝篁惊讶地停住了脚步。
青芜微笑道:“总要试试吧,要不然他会怪你一辈子的,你也不想,是不是?”
丝篁神色一软,微笑道:“你放心,公子就是嘴巴狠点,他不会真的杀了你的。”
青芜点点头,等她关门了以后,才小声说了一句:“我看难说。”孙灵远那个模样简直就像被逼到了绝境的狼,如果明天没有办法顺利找到那笔宝藏,那他有可能会真的杀了自己。
记起来,今晚一定要记起来,那笔宝藏到底在哪里……
满脑袋就这一个想法,青芜想着想着,就进入了梦乡。
丝篁进来的时候,就只看见青芜蜷在床上,被子也没盖,就这样睡着。
“都要当娘亲的人了,还这么不小心。”她微微苦笑,将饭菜放下,走过来替青芜盖被子。
“唔……”青芜皱了皱鼻子,翻了身,脸在枕头上蹭了蹭:“福临……”
丝篁正回身去拿盘子,听到这两个字,险些将盘子摔到了地上……
“福临……我……我害怕……”
身后的青芜,还在模模糊糊地说着梦话,丝篁却越听越心惊,强自压下所有的疑惑,关上门走了出去。
她一边往楼下走,脑海里不停地回荡着刚才青芜说的两个字。
她的身份不是轩辕教的圣姑吗?怎么嘴里会唤着清廷皇帝的名讳……这么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当今皇上的?
虽然丝篁一早就看出来这个孩子来历不凡,知道青芜的身世以后也只道是南明朝廷哪位王爷的,却怎么也没想到……
丝篁忽然意识到什么,站住了脚,青芜为什么会唤出这个名字,难道是她已经什么都想起来了?
……
第二天一早,青芜起了床,便见丝篁坐在她的房间里面。
“早。”她说了一句,下床来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呼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气:“今天的天气不错。”
“青芜。”丝篁忽然叫了她一声:“这么高兴?昨晚做了什么好梦了?”
“昨晚……”青芜思索着走到桌子边,坐下:“想不起来了,好像不是好梦,但是我想起宝藏在哪里了。”说道最后一句,她声音提高了几分,一脸的喜色。
丝篁看到她这个模样,想说什么,却又止住了,换了句话:“公子若是答应了那三个条件,你一个人,想去京城干什么呢?”
“去找孩子的爹。”青芜玩笑道:“他不来找我我要去找他,你不是说了可能是什么王爷么?那我就一家一家敲门问谁认识我。”
“也就你想得出这种法子。”丝篁笑道:“还是没有想起来是谁吗?”
青芜神色微微一黯,摇摇头:“没有……每次往深处想就觉得头痛。”
丝篁颔首,停了一下,又问:“你有没有想过,你肚子里的可能是为皇子?”
“你是说……”青芜想了一下,忙着摇头:“不会不会,我夫君怎么可能是皇上呢,再说现在是顺治皇帝,他喜欢的可是董鄂妃呀。”
“董鄂妃?”丝篁怔住了:“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你们家公子曾经说我有可能是先知。”青芜笑着说:“也许我真的是。”
丝篁愣了愣,也笑了:“快洗脸吃点东西吧,我们要出发了。”
……
孙灵远照着青芜指的路走,花了一两天的时间,进入成都府。
“你说的宝物藏在城里?”看着两边的街道,孙灵远的目光里又带上了怀疑。
“是吧……”青芜往外看,只见成都府根本就没有别的城镇摩肩接踵的繁华模样,路上虽有行人,两边也开着店,但还是处处透出一股颓败荒凉的气息。
孙灵远神色微黯,想起十多年前发生在这里的屠杀,一念之间,竟然想到了自己的父亲。
父王应该已经在黔中誓师了,这一仗打得赢吗?
会不会只换来生灵涂炭……
“你知道青羊宫在哪里?”青芜忽然转过头,问他。
“知道。”孙灵远不动声色地回答,心里去掀起了滔天巨浪:“宝藏在青羊宫里?”
“在那附近,你带我过去我应该能认出来。”青芜回答,将目光又投向了外面。
孙灵远的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青羊宫就是当初张献忠屠杀一万七千多名才子的所在。现在那附近到处是荒坟,这种地方难道真会有什么宝藏。
到达青羊宫,虽然是下午,天气也放晴了,但是一下车,青芜就感到了一阵冷风,下意识抬头看去,只见一间道观伫立在荒草之中,旁边到处是小小的土坡,看起来萧条可怖。
此处非常荒凉,附近根本就没有人敢住了。
看清楚道观的牌子上勉强可以辨认出的“青羊宫”三个字,青芜倒吸了一口冷气,看向孙灵远:“你可以确定是这里吗?”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的。”孙灵远淡淡道。
青芜四周看了一眼,在努力将脑中的景象回忆起。
很多很多年以后,这里不是这样的,附近有高楼,还有一大片遗址。
她用道观当参照物,慢慢地在附近走着,想一想,走几步,又停住。
“她在干什么?”孙灵远问了一句,发现自己问的是丝篁,略有些不自在地转过了头。
“不知道。”丝篁轻声回答,看着青芜的声音,脑袋里却始终想着昨晚的事,便问了一句:“公子,倘若在这里真的找到宝藏,你会遵守承诺送绿衣去京城么?”
青芜的真名,还有身份,孙妙连为了保险起见,特意嘱咐过丝篁不能告诉孙灵远。
孙灵远颔首道:“若她真的有这个本事,我自会如她所愿。”说着往青芜那边走去,只见她一边走,一边在嘴里嘀咕者什么,走进一听,才听出来,原来是李青莲《蜀道难》里的一句.
“蚕丛和鱼凫,开国何茫然……”
“是在这里吧……有没有记错……好像还要过去一点。”
孙灵远听着她自言自语,冷笑道:“你还没有确定在哪里吗?”
“就快好了。”青芜再往左边走了十几步,停住。指着脚下的地方:“好了,就是这里。”
已经不能再精确了,就算孙灵远挖偏了也不能怪她,有误差也是很难避免的。
“挖吧。”孙灵远一声吩咐,那些早就带着工具站在一边的侍从就开始掘土。
青芜走到丝篁身边。
“把握多大?”丝篁问。
“比我想象中的要好一点。”青芜道:“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能找到一些东西。”
“可是这些宝藏……是谁埋在这里的?你怎么会知道?”丝篁依旧满腹疑问。
青芜摇了摇头:“记不起来怎么知道的了,但是这个地方很久以后会变个样子,后人都能在里面找到东西,咱们先来,应该没问题。”她停了停,指着青羊宫道:“我只是记得这附近有古蜀国的遗址。”
丝篁听得一头雾水,讶道:“古蜀国……”
“嗯,遗址的话,值钱的东西应该还是有一些的,只是这附近并不是我记忆中的那么繁华。”相反,很荒凉。
“十几年前大西朝的皇帝曾在这里屠杀过很多人。”丝篁道:“自此蜀中民生凋敝,青羊宫附近,想必是没人敢住了。”
她自嘲地笑道:“可惜我的师父忠于大西皇帝,否则我必不会拼命去守护张献忠的宝藏。”
……
直到快要夕阳西下,还是没有一点发现宝藏的动静。青芜不禁有些担心起来。
那边,孙灵远盯着渐渐挖的深的洞穴,看着侍卫们将一些白骨分拣出来,神色复杂。
孙妙连站在更远的地方,他没有再被孙灵远禁锢,但是也一直没有走,似乎在远处跟着,保护青芜的安全。
眼角扫到了弟弟的身影,孙灵远冷冷一笑:“怎么不站过来,你不想看一看爹的大仇能不能报吗?”
孙妙连不说话,走得更远了一些。
孙灵远不禁笑出了声,声音竟带着一分苍凉,若不是当年亲眼看见娘亲的死状,若不是爹想报仇想得快要疯掉,他又怎么会如此想要找到这批宝藏,助爹的一臂之力。
他不禁有些羡慕什么都不知道的弟弟……
就在这个时候“公子。”一个侍从开口了,声音十分兴奋:“挖出一块玉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