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粒灵丹吞入腹，始知我命不由天。

赫赫金丹一日成，古仙垂语实堪听。

若言九载三年者，尽是迁延款日辰。

大药修之有易难，也知由我亦由天。

一句“我命由我不由天”道出了杨草的心声。这一刻的他，才不管什么天谴，才不管什么天命，他要做的事都是发自本心。救哥哥是发自本心，不称呼杨文为哥哥是发自本心，帮燕王府不帮国公府是发自本心，所有的事都是发自本心。

既然所有的事情都是发自本心，那还何来的对与错？何来的是与非？

发自本心即无罪，我命由我不由天！

说出这句话，杨草只觉得酣畅淋漓，全身上下所有的郁闷之气通通散去，整个人神清气爽，刚才战斗时消耗的魂力和体力都恢复过来，精神状态瞬间到达了极好的状态。

也就是在这样的状态下，杨草突然感觉到了浮生空间里的天龙战戟微微一动，仿佛有了反应，有一种要和以前一样悬浮在空间中的欲望。

不过天龙战戟也只是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是力量不够悬浮不起来。

杨草此时正在和杨文交战的紧张时刻，自然也没有时间去管它。

不过这是一个好兆头，让杨草稍稍心安了一些。

阴冥摆渡船再次出现，杨草踏船而起，成千上万的妖鬼联军在他脚下俯首称臣。他不明白君王般的感觉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但此时此刻，他却有这种感觉。

经过杨草的阻挡，杨树和赵无忌已经走远。杨文紧闭着眼睛，但杨草能感觉到他的愤怒。

马车车帘再次掀开，没有人也没有什么事物从马车里飞出来，飞出来的竟是车帘本身。杨文一跃而起，站在那车帘上面，竟也悬浮在空中。这马车车帘居然就是一个飞行魂器。

“既然要战，那就战吧！你不怕逆天而行，那我就替天行道！”

杨文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些起伏，大声道：“赵棣勾结妖魔，要让这天下混沌，要把天下人带入黑暗的世界！为了天下安定，我们势必要诛杀赵棣这个妖邪！举起手中正义的武器，将这些妖魔鬼怪斩杀干净！”

“杀——”

杨草眼中迸射出凌厉的光，大声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每一个生命都有活在这个世上的权力，若是没有资格，那又怎会诞生？他们说你们是妖，是鬼，他们不允许你们活在这个世界，那你们就好好活给他们看！”

“杀——”

双方的主将一动员，战场上便再次沸腾起来。

这一次，没有杨草三兄弟的神龙王魂术，双方的战士是纯粹的面对面拼杀。看着杨草居然真的对人类军队发起进攻，杨文心中多少流露出真正的诧异。

“不愧是杨居正的儿子。杨居正的儿子就没有一个不是异类！”

杨文感慨的说了一句，和杨草悬浮在空中遥遥相对。

下面战场上的喧闹似乎对他们没有任何影响，他们的世界都是那样的安静。

杨草道：“我们应该换个地方。”

杨文道：“你不是我的对手，打下去没意义。”

杨草道：“不打，你也不会让我走。”

杨文道：“这倒也是。”

杨草道：“所以不打才是没有意义。”

杨文道：“那就打吧。你知道因为父亲大人的原因，我不会杀你。但你有没有想过，我可以废了你。”

杨草道：“若是你真有那个本事，我也毫无怨言。”

杨文道：“得到了神龙王传承的人，都是这么目中无人么？”

杨草突然微微一笑，道：“我所知道的，杨居正的儿子们，才是真正的目中无人。”

言毕，杨草突然转身，驾驭着阴冥摆渡船向南边飞去。

杨文望着杨草的背影，脚下的车帘也带着他追了过去。

……

……

也不知飞行了多久，脚下已不是荒原，而是一片荒芜的戈壁。

怪石林立，碎石铺地，一棵棵枯藤老树从碎石间钻出来，稀稀拉拉的排列着。

此时黄昏已过，红色月亮如往常一样悬挂在日头，一抹抹红色光影洒落在戈壁表面，仿佛从天上流下的血色。

杨草和杨文各自站在一棵老树上，彼此的飞行魂器都已收进空间魂器，遥遥相对。

红色月光映照着他们的脸，将他们的目光带到彼此眼中。

相对许久无话。

“你是弟弟，境界也比我低，你先出招吧。”

杨草不再和杨文继续多说，立马出招，使出“五行神掌”。

看着那道仿佛遮天蔽日的掌印袭来，杨文依然站在枯燥的树枝上，猛的挥出一拳。

这一拳看似普通，也的确普通，就只是一个简单的挥拳动作。但随着这一拳打出来，漫天弥漫起一股凝练的拳意，将五行神掌击得粉碎。

五行神掌消散，杨草的身影已没在那枯藤老树上，而是从五行神掌粉碎的烟雾中钻出来，连续向杨文发起进攻。

这一刻，杨文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周身的空间开始扭曲变形，四肢仿佛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挤压。

他没有再挥拳，而是仰天怒吼。

这一声吼，仿佛划破夜空，将天上的月儿也要震落下来。

那种巨大的压力瞬间消散，杨文挥出手，再次一拳朝杨草打去。

砰！

杨草双眼一扩，没有想到对方的一拳居然能轻易的破解自己的魂术然后还余势不减的击打在自己的身上。

在半空中被一拳击中，杨草向后翻滚，最终又回到了那棵老树上。

“拿出你的神龙王魂术来，不要用这些无用的魂术浪费时间。”

“我从不觉得小挤压术是无用的魂术。”

“对你来说有用，但我来说真的无用。在平常魂客眼里，挤压术象征着难以抗拒的力量，可他们不知挤压术的大小之分乃是真正的大分别。小挤压术其实就是最为普通不过的魂术，大挤压术才是强者魂术。当年我和几个弟弟都想拜涂大先生为师，为的就是学习大挤压术。你运气好，被涂大先生看中，但你境界太低，连大魂丹境都没有，魂丹容量小，魂力也不够，所以涂大先生无法将大挤压术传授给你。若是今天的你已经学会了大挤压术，我倒是要对你认真对待。”

杨草微微诧异，杨文若是不说，他还真不知道大挤压术和小挤压术居然有如此大的分别。回头想想，涂大先生当初在双双龙墓中使出的大挤压术，瞬间就将张颤等三个魂丹境秒杀。那样的威能，的确还自己现在的小挤压术差别太大了。

学会小挤压术后，杨草还觉得是自己和涂大先生的境界差别太大，所以释放出的挤压术的威力不尽相同。现在听杨文这样说，方才知道是这两种魂术本身就有巨大的差别。

杨文又道：“你不用试探我的实力。我比你强大太多，你若真有和我打一场的资格，自然会看到我的实力。”

听着杨文说出这句话，看着在自己使出了“五行神掌”和“小挤压术”这两个五星魂术后，还依然站在老树枯枝上不动声色的杨文，杨草不禁自嘲的一笑。

神龙王魂术是自己目前最厉害的魂术，可以说是杀手锏般的魂术。一出手就使出五行神掌和小挤压术，已是尽了很大的努力了，但对方却认为自己却是在试探他的实力。

境界的巨大差别让杨草觉得自己站在杨文面前就像是个小孩子。

“你以为，我除了神龙王魂术就没有和你战斗的手段了吗？你未免太小看我了！”

杨草脚尖在老树枯枝上一点，顿时向杨文冲了过去，求索剑已出现在他手中。而随着他的前进，一道道剑气从求索剑中迸射而出，萦绕在他周身疯狂旋转一阵后，统统以杨文为目标朝杨文飞去。

每一道剑气都充满了凛然的杀意。

杨文双拳交叉，在剑气飞来之际，双臂展开，身上顿时凝练出一团巨大的能量团，将那些剑气统统吸纳在里面。

杨文的声音流露出一丝惊讶，道：“这些剑气倒是和寻常的剑气不同。嗯？你这把剑倒是一个好宝贝。这凌厉的剑气，很符合我的胃口。”

杨草攻击不断，每前进一寸，就有数道剑气射出去。

“怎么？你也见宝起意，想要杀人夺宝么？”

杨文微笑道：“你是我弟弟，我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

杨草冷笑一声，道：“你难道没做么？卞秋云那天若杀了我，难道不会分给你好处？”

杨文惊讶道：“她有要杀你么？她那妹子平日里是霸道了些，但还不至于要杀你吧？”

“你们兄妹俩就是一丘之貉，何必在我面前装糊涂！”

“杨过，你对我的误会很深啊。我是你大哥，是国公府未来的继承人，弟弟们无论再强，哪怕是老五，也得喊我一声大哥。等父亲不在人界了，我就是你们的依靠，这就是亲情。你难道不理解么？我只希望杨家越来越强大，又怎么会杀你自断双臂呢？”

“杨文，你说的比唱的好听！接剑！”

杨草离杨文越来越近，在离他几乎只有十米的时候，突然转过身，舞出一道剑花。

“三十三剑变！”

如此近的距离使出剑阵，杨草已表现出自己的杀意。

他并不是真的想杀杨文，而是和杨文这样的高手对战，若不尽全力，根本就没有胜算。可要尽全力，但就不能有所保留，那就招招都是杀招。

三十三剑变一出，顿时剑气冲天。

鬼气令人恐惧，妖气令人迷惑，剑气令人绝望！

这阵剑气一出，其气势甚至盖过了之前的妖鬼联军突然出现的时候所产生的气势。

杨文脚下依然不动，浑身升腾起滚滚魂力，全部灌入身前的那团能量团中。

那能量团之前已吸纳了许多道剑气，此时竟突然向前方爆开，那些剑气反弹回去，和三十三剑变碰撞在一起。

巨大的力量再次将杨草震飞。这一次，没有将杨草震回那棵树上，而是将它震上了天空。

杨草脑袋一阵晕眩，求索剑也是不停的颤抖，颤抖过后便是虚弱。

自从得到求索剑后，杨草还从没如此频繁的使用过求索剑中的剑气。求索剑像是和人一样耗尽了体力，非常难受。

杨草那有些迷糊的脑海里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剑主，你从未尝试过挖掘求索剑的力量，今遭将求索剑中的剑气耗空，终于打开对我的禁锢，让我可以与你说话。”

杨草的脑海里浮现出一道青幽幽的身影，杨草惊道：“你是……”

“是我，剑主，我是刘淼。”

杨草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你真的还活着？”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求索剑的力量是你远远无法想象的，尽管要激发它的力量还需要走很长的一段路，但你至少现在可以让它变得强一些。”

因为刘淼的刺激，杨草的识海稍稍清醒了些，他的身体被震到了一定高度便开始自然下落，他不顾身体的下落，而是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到刘淼身上。

尽管不再是一身白衣，尽管身体青幽幽的如同鬼魅，但那张脸，不是刘淼是谁？

那个天真单纯的小女孩，那个羞涩却又敢爱敢为的小女孩，那个在九龙镇第七街街角动情的小女孩，那个在茶楼脱去衣衫一丝不挂示爱的小女孩，那个在流血夜赠剑自刎的小女孩，那个在死前还不忘宿命的小女孩……

不是刘淼是谁！？

无论她现在是人，是鬼，她就是杨草所认识并在心里留下深深烙印的小女孩。

杨草在心中感慨一番，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连忙问道：“怎样让求索剑变得更强？”

（关于本章开头第一段的注：《悟真篇》，北宋张伯端著，后序于北宋熙宁八年(1075)。《道藏》收录的《悟真篇》凡七种。此句在其中有所提及。悟真篇-绝句六十四首（按周易六十四卦）中的相关记载。我很喜欢仙剑系列，算是从小玩到大的那一代，但只对前三部非常有爱。貌似仙剑四里面的云天河也说过这句话，总之很符合小草的心境。他虽然善良厚道，但骨子里其实也是个很逆天的人，算是向苍天第一次挑衅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