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之前种种的异状,加上葛曜一走不返音信全无。舒眉怕事情有变,一早就嘱咐了大家,收拾好行李,随时准备离开建宁城。
因而,当方卓在周府管家的介绍下,找好新住处时,移居过去也是相当便利。
周家女眷离开内城时,舒眉已经把着文执初和小葡萄的房间安排妥当。
望着周夫人坐上离开建宁城的马车,番莲忍不住叹道:“……疫病有那么可怕吗?用得着躲这么快?!”
舒眉闻言回眸望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心里却道:她们躲得何止是疫病……看这情景,说不定这城中要发生什么事。
番莲似是也想到这点,忙给她提醒道:“殿下,要不咱们也离开吧!总归离粤东不算太远了,说不定在路上就能遇到袁将军派来的人……”
舒眉摇了摇头:“不妥!咱们留在建宁城里,好歹还有邱将军的人马护卫,就算周大人起了什么别的心思,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来。毕竟,无论是京城宁国府,还是爹爹那里,他们不会完全没有忌惮。”
番莲却不以为然,自打小葡萄的药方被周家作过手脚后,她就对这种说法持怀疑态度了,她忍不住叹道:“早知如此,当初若不推掉齐府派来暗卫就好了。”
瞅了瞅她面上的表情,舒眉哪能不知她心中所想,遂道:“莫要想太多了!情况并没糟糕到那个地步。”
既然这样说,番莲只得放下这个念头。
舒眉似是想到什么,对番莲问道:“对了,跟周家大公子的那位,你记得提醒一下,千万别让人瞧出端倪了,怎么着也要撑到三将军那边有信来了才行。”
“殿下放心吧!朱大哥半真半假的一番话说出来,料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奴婢实在想不明白,之前他们给大少爷在药方上做手脚想留住咱们,这回为何又舍得放开?”番莲一副的不解的表情。
“或是外头形势有所变化吧!”舒眉忍不住叹道,“可惜咱们困在城里,外头的消息竟半点都进不来……”
番莲闻言心下凄然,不知怎地,思绪不由飘向一个人那里。那人不知什么时候,就取代四爷的位置,一直伴在夫人身边,不仅取得大少爷的信任,就连国公爷对他的态度,也渐渐由戒备转为默许。
四夫人不愿离开建宁城,是在等那人吧?!
此时,被人惦记着的人,困在松溪县衙附近的暗牢里,似是一筹莫展。牢头偶或拐到里面牢房外来查看,见他倦缩在墙角里,一动也不动,心里便放下心来。
待他脚步声远去,葛曜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跃将起来,凑到地牢某个隐蔽的角落,继续开始挖从他关在这儿第一日起,就开始的工程。
挖掘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他不觉感到有些乏了,出声唤来牢头,支使对方给做这做那。
牢头见状,牙恨得痒庠,却又无可奈何,心里忍不住埋怨他们的大当家来。
这哪里关的是什么犯人,分明是大爷。若不是大当家事先有交待,看他跟兄弟们不把这人揍得哭爹喊娘。
他的意淫未毕,就听到外头有脚步声传来。
“头儿,头儿,大事不好了!”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将他的注意力从葛曜身上吸引了过去。
“又有什么事?”牢头不耐烦地瞪了来人一眼。
“头儿,龚县令瞧着好像不行了……”来人急气禀报道。
牢头不以为然地哼了哼,道:“他死了才好,省得还要浪费粮食……”
见他如此回答,那人怔了怔,随后又提醒道:“大当家不是还没查到那笔官银的下落吗?若这时死了,大当家恐怕会怪罪下来……”
牢头一想也对,忙跟着那人出去了。
待他们一离开,葛曜起身继续他未竟的事业。
此时建宁城外,邵良惟坐骑在马背上,瞧着城门口进进出出的百姓,感觉有一丝不对劲的地方。看了半天也瞧不出什么端倪,他便问迎出来接他们的周府大公子:“怎么回事?听说你们之前一直紧闭城门,这会儿怎地……”
周浩闻言,回头扫了城门口一眼,答道:“陛下有所不知,这城里发生了瘟疫,一些百姓怕死在城里,现下四处逃散开去……”
听说有瘟疫,邵良惟不由一凛。他不由想起元熙六年那年,京城发生的大规模的瘟疫。那场灾难最后夺去不少百姓的性命。
如今怎地又让他赶上了?
邵良惟回头望了身后,一时有些犹豫,该不该带着自己的人马入城。
他思忖了一会,身后就有人凑了进来:“爷,您还是莫要进去了,待兄弟们进去把人抓出来。”
邵良惟有了几分踌躇,他思忖了良久,才对周家大公子道:“现在城里情况如何了?你们有无找出控制疫情的良方?”
周浩一摊手,颇为无奈地摊摊手:“建宁城地处偏僻,这里就算有名医也呆不住,况且这次疫情来势汹汹。”
闻言,邵良惟心下不安,转过身去跟后面那人小声商量了几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头对周浩问道:“不知你父答应交与咱们的那两人,现下有无染上疫病?”
好似知道他会这样问,周浩抱拳答道:“那几人原先跟咱们住在一处,后来咱们府里查出有人染上,家母怕连累其他人,未知会家父一声,就匆匆忙忙将一家人迁到城郊庄子上去了。等家父从城外赶来,府中借居的那几位,已经搬离寒舍了……”
“离开了?”邵良惟目光一寒,眼瞧着就要发作,就听得周浩又补充道:“陛下不必着急,她们并未离开建宁城。至于她们中间有无人染上,鄙人就不是太清楚了……”
“不清楚?”邵良惟怒意又升了上来。
周浩点点头:“陛下应该知道,那人身边带了两百人的护卫。她们自从搬出去后,那些人把新府守得跟铁桶一般,什么人也进不去。鄙人派人探望过几次,连大门都没有进去。说是怕是疫病传染。也不知她们这话是何意思,是怕外头的人传染进去,还是里面已经有人感染上了,怕传给咱们的人……”
他的话音刚落,邵良惟不禁怒道:“你们就这样贪生怕死,连她们有无感染都查不出来?”
周浩心里嘀咕道:“你就不贪生怕死?!有能耐你进府去亲自查看呀!”面上他却挤出几许笑容,躬身凑上几步,讨好地说道:“陛下消消气!不是咱们怕死,实在是城里如今乱成一气,家父正安排人手治疫,实在抽不出人马,强行冲进去一探究竟!如今陛下来了,咱们就有主心骨了。陛下您说什么办?只要您一声令下,就刀山火海,咱们也会进去闯一闯……”
本来邵良惟要发作的,对方这番软话一出,他便犹豫起来。
回头他跟身后众人商量了一番,随后一声令下,就命带来的人马在城外安营扎寨,只派了几人随周浩入了城门。
城门这出你来我往的大戏,被城门口挑着担子一小贩尽数看在眼里。
小贩挑着担子进城后,一路行至城内最大客栈门口,在那里接着叫卖。
由于城里发生了疫情,客栈生意清冷,虽然尚未完全关张,却也已经门可罗雀。小贩在那儿叫卖了小半个时辰,也没人上来照顾生意。就在他耐不住性子,打算把担子挑到别处去时,就见客栈里面出来位老汉。
“这梨怎么卖?”老汉从担子上拿起一只,冲着小贩问道。
“今日生意还没开张,剩下的大半筐,十吊钱卖给你!”小贩说道。
“此话当直?”老汉像是不相信自己耳朵。
“骗你作甚?!你到底要不要?我还要天黑之前赶着出城呢!”小贩语气有几许不耐。
老汉大喜过望,忙招呼小贩把水果筐抬进去。
小贩再离开时,肩上只余两只空筐。
有心的人如果留意,就会发现在这座沿街客栈的楼上,随着小贩身影消失在远处,一扇窗户的布帘也慢慢拢上了。
“爷,看来周家公子还算上道,竟然真的按照您的吩咐,把邵家军挡在了城外。”一名玄衣劲装的男子,对放下窗帘的年轻男子兴奋地说道。
“嗯,看来传言不虚,当年京城那场疫病,让姓邵成了惊弓之鸟。”那名青年微微颔首,从窗边踱回桌边坐下。
“爷,咱们什么时候把人救出来?”玄衣男子问道。
青年转过脸去,对他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总得等袁三哥的援军赶来吧?!”
“爷,要不……咱们也住进去吧!总在外头毕竟不太稳妥……”玄衣男子开始新一轮的劝说。
青年摇了摇头,说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咱们在外头才能保护好她娘俩!”
“可是爷,这外头每日都在死人,若您也染上了,那可怎么得了?”玄衣男子哭丧着脸,一副提心吊胆的样子。
“爷要是个短命的,老天爷怎会让爷九死一生活着赶来,让我见她一面?”青年幽幽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