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曙辉有什么样的打算,舒眉自然不知。打那天跟父亲一番恳谈后,她便开始着手后续的安排。
丰楠被遣回宁国府,在齐家暗卫间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没过多久,丰楠就被齐屹发落到了西北军营。离京之前,他特意找上齐峻,跟他提起这桩事。
“你被派到边关去了?”丰楠告诉他这一消息时,齐峻正准备出门。前段日子,他写了一部戏,此番正准备去鸣玉楼,找人替他排演一番。听到丰楠的话,他不觉停下了脚步。
丰楠连连点头,哭丧着脸对齐峻诉苦:“爷,您一定要保住小的呀!国公爷的意思,好似不准备让我再回来了。”
他的话让齐峻颇感震惊。
别人被贬他都没这样意外,丰楠是个特殊存在。连他都遭到如此严厉的处罚,让齐峻有些始料未及。
他之所以敢让对方替自己传递消息,皆因此人身份特殊。说起来,丰楠是他大哥的奶兄弟,情分与一般护卫可不同。
“是四夫人发话让你去西北的?”感到事情的严重性,齐峻不敢等闲视之,忙探听起来龙去脉。
“去西北是不是四夫人的意思,小的不知。但被遣回宁国府是她下的令。说小的违背了暗卫的规矩……”
听到这里,齐峻的脸跟着垮了下来。
他千算万算,怎么忘记这碴儿了?
当初,舒儿不就管理过齐家暗卫吗?里面的规矩,没谁比她更清楚的了。想通这些,齐峻心绪顿时低落下来。
半天听不到回应,丰楠不由急了,哭丧着脸对齐峻求到:“爷,小的可是替您做事,才被国公爷重罚的,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对方这样一说,齐峻当即沉下脸来:“怎么说话的?!大哥派你到西北,是给你谋另外好的出路,怎就不算活路了?!那地方爷也曾去过,怎地你就不能去了?”
被齐峻一番抢白,丰楠有些不知所措,他刚欲解释什么,只见齐峻将手一挥:“你暂且到西北呆上两年,等他们过了气头上,爷再想办法将你弄回来。”
既然四爷都这样说了,丰楠没别的法子,只得怏怏退了出去。
他刚一出齐府,旁边胡同拐弯的地方,从齐府杂院过来一位熟面孔。
“哟,这不是丰爷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中年男子抢先跟他打起了招呼。
“原来是魏大哥,您这是打哪儿来?”一见是府里的管事,丰楠热情地回应起来。
“刚才跟夫人汇报一点事情……对了,不是说,你被派到文府去了吗?怎地这副表情?”瞅着对方一脸沮丧,那位姓魏的管事一副关切的样子。
被人提到不痛快的经历,丰楠面上有些僵硬。
魏管事却像没发现似的,一把将丰楠拉住,问道:“许久没见过你了,晚上可还有任务?”
丰楠摇了摇头:“这几天都没任务!”
魏管事心中一喜,跟他邀道:“难得你有空闲的时候,不如,跟哥哥到前面酒楼,去喝几盅?”
丰楠心里正苦闷不已,听到这话,一拍即合地同意了:“行,兄弟有事正想讨教魏大哥呢!”
魏管事哈哈一笑,摆了摆手:“什么讨不讨教的?!有什么事只管跟哥哥说说,咱们谁跟谁啊!”
丰楠闻言一喜,跟对方勾肩搭背,欣欣然地出了门。
且说齐峻这边,自打失去安插在文府的眼线后,他渐渐不安起来。由此,他往文府探望儿子的频率也越发密集起来,搞得文家父女不堪其扰。
舒眉还好说,让人把小葡萄带到前院后,她一般呆在内宅,可以不用跟齐峻打照面。文曙辉父子却没这么好运了,被齐峻骚扰得不行。
这不,施府请姐弟俩做客的帖子刚一送到手里,文执初就迫不及待地催着姐姐和外甥出门。
“快点动身,迟了又被人耽误在府里了……”一面跟舒眉念叨,文执初一面朝里屋的门帘处望去。
扫了他一眼,舒眉道:“你说迟了,他爹爹已经来了!”
“啊”了一声,文执初闻言,整张小脸都垮了下来。
瞥见小弟一脸纠结的表情,舒眉无奈地摇了摇头,对他道:“如今你的年纪,以好好念书识理为上,大姐的事,你就甭操心了!”
文执初哪里听得进去?!
当即表达了不同意见:“执儿是文家唯一的男丁,我若不操心,姐姐又被人欺负去了,到时该怎么办?”
见他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舒眉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谁知,文执初的话,却被刚从外面进来的小葡萄听到了。
“谁要欺负我的娘亲?”急步奔到母亲跟前,小家伙瞅着他的小舅舅问道。
无奈扫了他一眼,文执初即刻停了嘴,表情有些讪然。
小葡萄何其敏感,立即猜到,他们刚才说的或许是他爹,于是,小家伙垂头沉思了片刻,而后对文执初保证道:“舅舅您放心,有小葡萄在,就算爹爹来了,也甭想再欺负娘亲……”
这话一出,不仅把文执初惊住了,就连日夜跟儿子在一处的舒眉,都错愕地半张樱唇,颇为讶异的样子。
见他俩都吃惊地望着自己,小葡萄有些不好意思,只见他蹭到母亲身边,依偎在她怀里,道:“娘亲,儿子知道,您为何不愿回宁国府了!”
舒眉怔了怔,一脸狐疑地望着小家伙:“你知道为何?”
小葡萄将头埋进母亲的臂弯,嗡声嗡气答道:“儿子问过祖父和伯父了,他们都说,是爹爹对不住您。大伯父还说,您为了小葡萄的出生,吃了不少苦头,要儿子好生练功读书,快快长成有担当的男子汉,以后,就能守护一家人了。”
这话能从黄口小儿嘴里说出,不说把文执初给镇住了,就连听惯了儿子甜言蜜语的舒眉,也冷不防地被骇了一跳。
小家伙说得一脸郑重,舒眉神情慢慢严肃起来。
“这些话,大伯父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小葡萄仰起头,神情古怪地望着母亲。
“就在昨天,大伯父和爹爹一起,带着尚剑叔叔过来,说是小葡萄新的护卫……”
昨日齐屹也来了?
舒眉诧异地扫了旁边婢女一眼。
番莲见状,忙过来解释道:“国公爷来的时候,姑奶奶昨日正好出门。他临走时,叮嘱奴婢,说尚五哥派来做暗卫的事,不必让太多人知道。奴婢没立即跟您禀明,是因为老爷说先不必讲出来,等您自己发现,说是想先测测尚五哥隐身的本事……”
原来是这样!
舒眉顿时松了口气。
那名叫“尚剑”的护卫,她是知道的。此人乃齐家这代护卫中十大核心之一。以前就听朱护卫提过,“尚”字辈的护卫,是前任宁国公齐敬煦,安排在儿子们身边的贴身护卫,跟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在宁国府的暗卫中,资历可谓是最深的人物。
齐屹此举,无疑将小葡萄的安危,放在十分重要的位置。在心底舒眉对齐屹不禁涌出一股感激之意。
虽然,齐文两家之间的纠葛,已经很难再扯清楚,是恩多还是怨多。不过,他能对小葡萄这般重视,还是让她颇为感动的。
想到这里,舒眉将小葡萄扶起来,一脸郑重交待道:“你大伯父说得对,现阶段,你的主要任务,是好生跟祖父念书,跟师傅学好功夫,将来才能保护好亲人。”
小葡萄点了点头,握紧拳手对母亲道:“儿子知道了!”
紧接着,舒眉又补充了一句:“看,大伯父对你还不错吧!长大后,别忘了孝顺他。”
“儿子会的!”小葡萄微微颔首,随后又窝到母亲怀里,轻声说道,“上次,小葡萄听那边府里有人谈起大伯父,说什么小葡萄要给他当儿子,娘亲,这是不是真的?”
儿子这话,让舒眉眉头动了一下,随后朝番莲望去。
谁知,对方也是一脸茫然。
舒眉心里顿时明了,这番谈话定是私下进行的,不巧又被小家伙听到了。
既然儿子主动问起此事,舒眉觉得,是时候给他好生解释解释了。于是,她俯下身子,盯着儿子眼睛,一本正经地问道:“你愿不愿意给大伯父当儿子?”
小家伙怔了怔,随后反问道:“若小葡萄给大伯父当儿子,要住进他们府里吗?”
“那是当然!若是过继给你大伯父,就只能养在他身边了。”不知怎地,儿子的问话,让舒眉暗中松了口气。
果然,一听要住进宁国府,小葡萄就歇了菜。他清楚地记得,上次,母亲斩钉截铁地告诉过自己,她决不可能再回那边的。
小家伙虽然有些怏然,态度却十分坚决:“娘亲您不原谅爹爹,儿子也不回那边。这辈子只当您的儿子……”
小葡萄此话一出,舒眉姐弟对视一眼,脸上均露出惊喜的笑意。而番莲和留在暗处的尚剑,面上虽在强撑着,心里却已叫苦连天。
洞悉到番莲失落心情,舒眉接着对小家伙嘱咐道:“若是下一次,大伯父跟你问起相同的话,你就按娘亲的话劝劝,让他给你早些娶房伯母,将来生个弟弟,你会带着弟弟孝顺长辈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