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马车上,呼吸到外面的空气,舒眉没来由地心里一阵轻松。
好不容易跟随母亲出来,小葡萄又是个坐不住的。马车一启动,他就撩开窗帘,对着沿途的风景,指指点点问东问西。
担心他被人盯上,舒眉少不得要制止。
“外面的风大,快把帘子放下来,小心着凉了。”
小家伙哪里肯依,忙瘪了嘴巴,一脸失望的样子。
旁边的番莲见了,心生不忍,但她不好反驳舒眉的话,也跟着安慰小葡萄:“大少爷,路上灰尘多,撩开帘子容易吸入尘土。不如到山道后,您再看个够……”
小葡萄嘟着嘴巴,扫了一眼母亲,见她没有其它表示,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
见他被劝下来了,舒眉跟番莲问起,前段时间,架郑氏的那些匪徒。
“……最后抓到没有,到底是哪路人马?”
番莲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她担心安全问题,遂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五一十禀告给她:“……是吕家余孽。葛将军将带头的活捉后,就派人给齐府送了信。国公爷最后带人马,将他们老巢一锅给端了……”
“跟上次宫里生事的,是不是一伙?”想到那晚险些被掳,舒眉心里仍有余悸。
番莲点了点头:“差不多吧!那天在宫里,吕家的女婿就从井底逃走了,后来,他纠集一帮人马潜回京城,绑了太夫人准备换人的。”
“吕若兰的夫婿?”舒眉眼皮一跳,不可置信地望向她。
番莲点头:“是的!那人以前在海上讨生活,后来被高家的嫡系将领招安,还立了大功,高家逆贼见他忠勇可嘉,就调到禁卫军里面。谁知,这姓费的将军,在宫里见到吕家那女人,惊为天人。后来高家为了笼络他,就他招为郡马了。”
原来是这种出身,难怪吕若兰不甘愿了。那晚在宫里,两人对峙之时,吕若兰对她又重提往日的恩怨。
“这男人对她不错嘛!自己都已经逃脱了,还跑回来救她,算是位有情有义的汉子了!”舒眉忍不住叹道。
听了她的感慨,番莲不由一怔。
她怎么也料不到,四夫人对亡命之徒也会夸赞。
“姑奶奶,不是那样的。听国公爷说,他应该是冲着吕家私吞的财宝来的。”番莲连忙解释。
“哦?”舒眉微微一笑,问道,“吕家的家底,不会在吕若兰手里吧!”
番莲摇了摇头:“若在她手里,国公爷早就逼问出来了,听说是在她父亲手里。”
“那不就得了!”舒眉抬起眼眸,解释道,“他完全可以打着孝道的名义,先把岳丈救出来。然后,把财宝弄到手后,还谋求其它的。”
番莲想了想,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又道:“救出他岳父,人家也不定给他啊!听说,姓吕的老匹夫,为人既贪且奸。不然,当初也不会卖女求荣了。”
舒眉点点头:“那就对了!他最终提出用太夫人换回吕若兰,那说明他更重视妻子。”
番莲微怔,想了好半天,才呐呐道:“一个不洁之人,有什么好宝贝的?!”
舒眉冲她笑了笑,没有接话。
那晚在宫里,吕若兰的丈夫明明就在窗外,她还敢跟自己扯孩子的事,舒眉事后想了想,隐约猜到,吕若兰很受她夫婿宠爱。不然,她哪敢那般肆无忌惮,也不怕她相公听见。
那人的出身虽被吕若兰瞧不起,可对她到底还是真心的。
可惜,当事人不懂得珍惜,白白错过了自己的良人。
俗话说,仗义多为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不知听到为了救出她,那人宁愿身陷囹圄,吕若兰会不会反省,后悔多年将感情白白浪费在不值的人身上。
人这一辈子,可能只有失去过,才懂得什么是最宝贵的。
想到这里,舒眉露出戚然之色。
不过,并没人发现她的异状。因为此时小葡萄突然闹了起来。
“娘亲,儿子想跟吴师傅学学驾车……”扯着舒眉的袖臂,小家伙睁着浑圆的眼瞳,一脸哀求地望着她。
舒眉一怔:“外面的风大,好生呆在里面不好吗?”
小葡萄瘪着嘴巴,絮絮道:“车厢里闷得很,儿子不爱呆在里面。”
舒眉只得安抚他:“没多久就到了,闷也闷不了太长时间了。你要真觉得没事做,不如把祖父教的千字文背给娘亲听?”
“又要背啊!儿子都能默出来了。”小葡萄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在旁边端砚听了,不由帮着舒眉劝他:“大少爷,外头不仅风大,而且还有坏人,看到您长得白白胖胖,会将您捉去的……”
她这番恐吓的话语,小家伙自然没放在心上,反而对她嚷道:“你骗人,爹爹说过,这里是京城,又不是山角旮旯,哪里会来的拐子?”
“这……”见到他一脸不在乎的表情,舒眉有些头痛。
这孩子怎地这么没防备心理,要是那天郑氏把他带回了宁国府,路上被绑的人不是别人,就是他了。
想到这里,舒眉无不担忧地扫了另外两人一眼。
番莲也觉得事情有些棘手。
国公爷把舒眉母子俩的安危交给丰楠和自己,她自当尽忠职守。可四爷是怎么教孩子的?这不是让他撤去心防吗?
番莲心里一着急,就跟舒眉请罪:“姑奶奶,是奴婢失职,没有将……”她的话还没说完,车身一阵剧烈震动,马车没缘由地停下来了。
番莲微惊,忙从窗口伸出头去,查探前头的情况。
“丰大哥,怎么回事?车为何停下来了?”她扫了四周一眼,发现随她们出来的护卫,都守在四周,并护住了车身。那样子甚是诡异,颇有点严阵以待的架式。
番莲心里一咯噔,有种不妙的感觉。
还没等丰楠回答,前头赶车的吴老伯,也从车辕上跳了下来。只见他走到窗口,对里面的舒眉拱了拱手:“姑奶奶,后面似乎有人追过来了,咱们要不要停下来等一等……”
闻言番莲微惊,扭头朝后边望去。
果然,有一辆马车,朝她们所在的地方飞驰而来。护着车身随扈,还一个劲儿在喊:“前面的四夫人,请留步……”
番莲见情况不对,对里面的舒眉禀道:“姑奶奶,那帮人似乎真是冲着咱们来的,要不要停下来?”
舒眉掀开窗帘,朝外面扫了一眼——果然,有一道马车的影子。
她心里不由打起鼓来。
“是表姐吗?难道她想通了?”念头一起,舒眉对番莲吩咐道:“等着看吧!可能是姨母或者表姐她们!”
番莲得令,忙吩咐四周的仆妇和护卫,在原地停下来待命。
随着一阵马蹄和轱辘的声响靠近,终于,舒眉听到一女子的声音响起。
“四嫂,你干嘛走这么急?差点让我赶不上……”
听到这个声音,舒眉心弦一紧,暗叹了声“糟糕”,到底没能躲过。
接着,又有另外一名年轻女子接过话头:“大姐,有什么事想不开,让你带着孩子离开的……若是相公回来,我该如何跟他交待?”
是秦芷茹?!
舒眉不由感到头皮发麻。
她怎么也跟来了?这两人不是闹翻了吗?怎么转眼间又和好了,一同携手来追自己。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见到身旁小葡萄一阵手舞足蹈。
“是秦姨来了吗?聪弟是不是也跟来了,要一同上山吗?”说着,小家伙顾不上母亲同意与否,自顾自地把脑袋伸出窗口,冲着外面的长辈打起了招呼。
见到是侄儿,齐淑娆抓紧机会,打算从他身上着手:“葡萄,告诉姑姑,你跟你娘这是要上哪儿?”
见到是姑母发问,小葡萄摇了摇头,将手一摊:“侄儿也不知道。母亲说,到寺里还愿。还说要给什么嬷嬷烧香念经……”
听到舒眉是有正经事出城,齐淑娆脸上有些挂不住。只见她转过身去,朝秦芷茹身上望了望,一副不知该如何办的样子。
见到是误会舒眉了,秦芷茹脸上一阵讪然。犹豫了片刻,她才从自己的马车上跳了下来。
“五妹,你也一起来吧!”下了车之后,她伸出手,邀请齐淑娆一同过去。
没一会儿功夫,两女来到了舒眉的车厢跟前。
“四嫂,真对不住你,我们以为,你要带着念祖离开京城,这才匆匆追来的,想劝劝你……” 齐淑娆犹豫了几番,终于还是主动开了口。
对她上下仔细打量一番,舒眉嘴上说道:“你怎会这样想?我为何要离开京城?”
齐淑娆刚要解释,秦芷茹在旁边抢了先:“五妹以为你还在怪她,那日在将军府,冲着你拍案桌……今天一大早,她就赶到三叔府上,本来要跟你道歉的。谁知三婶却说,你已经出城了,咱们这才赶过来的……”
将视线从齐淑娆身上挪开,舒眉定定地望向眼前正说着话的女子,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情感。
她还记得,头回听到此女的大名,是在一群闺阁少女的八卦闲聊中。
彼时,她第一次陪郑氏出门做客,齐峻也难得在一旁作陪。
也就是那次,从众女口中,她知道自己相公这位师妹,跟他才算是真正的青梅竹马。后来,舒眉发现高家姐妹盯上了对方,为了防止无辜之人再次卷入,成为吕若兰跟她之间的炮灰,因此,她还善意地提醒过对方。
没想到,一场阴差阳错,秦芷茹竟跟她调了个位置。她成了齐峻的师妹,而此女成了齐峻名正言顺的妻子,还甘愿跟她不分大小,以姐妹相称。
命运还真会开玩笑,她都打算退出了,眼前的女子还不依不饶,带着齐淑娆跑来纠缠。
这世道到底怎么啦?!
舒眉还在恍惚中,就听得齐淑娆接着道:“四嫂,先前都怪我莽撞,没有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就冲你发了火。你要是再碰到蒋太太,替妹妹跟她道声‘对不住’,当时我真不知,她已经被文先生收为义女了……”
对方既然放下了身段,舒眉也不好过于苛责。只见她冲着齐淑娆摆了摆手:“不碍事,俗话说,不知者无罪。这些年雨润在外历练,颇有收获。这点胸襟她还是有的,不会怪你的……”
齐淑娆一听这话,跟秦芷茹交换了一个眼色,跟着就打蛇随棍上了:“四嫂不怪我就成了!在来这里之前,小妹心里一直惴惴不安。还是小四嫂劝慰,妹妹这才敢追过来的。”
仿佛要证明齐淑娆的话似的,秦芷茹在一旁附和道:“是啊!五妹听说把你气得出了京城,她内疚得不得了,好几宿都没能睡着。这不,一大清早,就拉着我上了将军府,说是要替相公接回姐姐……”
她自顾自地说着话,装着全然没留意,舒眉脸上越来越淡漠的表情。
秦芷茹话音刚落,齐淑娆抢着道:“四嫂,既然你上山是为了礼佛,妹妹也不打扰了。你准备在山上呆多久?到时,妹妹跟小四嫂派人来接你!”
望着她俩一唱一和,跟演双簧似的,舒眉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这不明摆着要将她一军吗?
且不说,她跟齐峻早断绝了夫妻关系,念祖这孩子就算将来不得不回到齐家,也不该由她俩跑来表演吧?!
这算什么?先兵后礼?还是请君入瓮?
一时间,各种念头在舒眉脑海里飞闪而过。
今天这一出,到底是谁的主意?
是齐峻临走前的交待?还是郑氏的安排?或是被齐屹叱责后,齐淑娆暂时作出的让步?再或者,是齐淑娆自己的主意?秦芷茹的提议?
舒眉只觉各种念头,如同飞矢一般,朝她脑际射来。
见她半天不出声,秦芷茹忙扭头对齐淑娆道:“五妹,要不,咱们陪姐姐一同上山礼佛吧!听说怀柔红螺寺的签文很是灵验。相公出门在外,我有些放心不下他……”
听到她这些话,舒眉眼皮微跳,抬眸扫了秦芷茹一眼。
认识这女子有好些年了,舒眉今天头次发现,此人并不是像外表看上去那么简单。
难道,秦芷茹以为,自己儿子并非齐峻亲骨肉的事,齐家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或者说,齐聪的的确确就是齐家的血脉,齐峻为了诓她回宁国府,编出一套谎言,故意来蒙自己的。
反正,齐峻吃准了她的为人,不会为了一已之私,跑去找人求证,而枉顾别人的闺誉。
想到这里,舒眉第一次觉得,自己面对的困局,不是一般的难破。
如果说,之前她跟齐峻一刀两断,可以做得干脆利落。可眼前这女人,明摆着让她当着小葡萄的面跳坑。
如果自己断然拒绝的话,小家伙长大以后,只要有心人一挑唆,就会怪她宁愿抛下他,也不肯回齐家。
可若不拒绝的话,她还是出不了这泥坑。
想着想着,顷刻间舒眉后背就沁出一层薄汗。
“姑奶奶,咱们赶紧上路吧!再不出发的话,天黑之前恐怕赶不到地方了。到时,国公爷没接到丰大哥派人报的平安,心里定会着急的。”突然,一女子的声音响起,把舒眉从僵持中解救了出来。
原来,是旁边的番莲,早瞧出舒眉的窘境,在关键时刻给她打了个圆场。
舒眉心头一凛,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齐府姑奶奶是在说笑吧!”舒眉深吸了一口冷气,重新开口时,灵台间已恢复了清明,语气也变得从容而平缓起来,“关于回不回齐府的问题,我早跟令兄宁国公商定过了,而且,当初他也没提出反对意见。姑奶奶虽说侠义心肠,喜欢操心兄嫂之间的事,也得征得家主的同意吧?!虽说你如今回了娘家,可也不能替代当家人做决定吧!不然,那岂不是要乱套吗?”
这番话顿时让齐淑娆脸上烧了起来。
她记起有一次插手四哥跟眼前舒眉的事,曾被眼前的女子以同样的方式讥讽过。
齐淑娆顿时哑口无言。
见小姑败下阵来,秦芷茹在一旁帮腔道:“姐姐莫要这么说,五妹也是关心你和念祖。毕竟,母亲刚解救回来,外头还不知有没有作乱的逆贼呢!”
抬眸扫了她一眼,舒眉突然笑了起来:“四夫人所虑的极是。咱们当人娘亲的,自当将孩子的安危放在首位。不过,如果把孩子装在心里,便是在外头,也出不了什么大事。如果没将孩子放在心上,就是时刻守在他身边,也保不齐会出意外,四夫人应该比小妇人更加知道这个道理。”
说到这里,舒眉停下来,给儿子理了理他的帽子。
随着她的动作,秦芷茹的目光跟着停留在小葡萄的头顶上,在那里她赫然发现,一串荧白色的珍珠,被串成了如意的形状,镶嵌在帽子的正中央。
秦芷茹心头一凛,顿时想起上次舒眉救回她儿子的情景。
这是讽刺她自己的孩子都没照顾周全,就来操心别人家的事?!
意识到这点,秦芷茹便是再淡定,脸上也不免发起烫来。
见她们姑嫂都有了些反应,舒眉暗中哂然。
这两人还真是臭味相投,自家经都没念热,就来操心别家的事,也不知哪来的勇气?!
见秦芷茹也败下阵来,齐淑娆有些呆不住了,只见她暗中拉了拉秦芷茹的衣襟,在她耳边小声嘀咕道:“反正该劝的也劝了,其它的事,咱们真的管不着了,不如回去吧!”
眼前的阵仗,确实于已不利,秦芷茹也不敢恋战。随后,她拉着齐淑娆对舒眉的马车福了一礼,说道:“既然姐姐有把握保全念祖的安全。妾身就不操心他了,我们就此别过,希望年节的时候,能在城里再见到姐姐……”
“有劳四夫人操心了!”舒眉神色一敛,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感叹道,“这孩子福气大,从小到大不少贵人在庇佑他。当初离开京城时,若不是有人护着他提前走了,说不定会跟我一起遇到劫杀。虽说他后来跟我分开了一段不短的日子,所幸没半点损伤。至于其中的所失与所得,端地要看当事人该怎么想了……四夫人兰质蕙心,应当明白我的意思。”
舒眉轻飘飘的几句话,让秦芷茹脸上骤然变色。
对方提及跟孩子的分离,其实是想提醒她,当初若不是遇到劫杀,跟孩子失散了。她秦芷茹也没趁虚而入,跟齐峻凑成一对吧?!
想到这里,秦芷茹心如鼓捣。
当初,师兄从江南寻访妻儿回来,说只见到了念祖那孩子,而眼前这女子,据说失踪有一年多了。听师兄话中的语气,似乎凶多吉少。
那时的自己,刚从表弟遇溺的打击中恢复过来,齐家又出了这样的事。
没有谁比她更懂得那种滋味。
后来,师兄在她的劝慰下,慢慢地恢复了一点精气神儿。就在这时,高氏突然出招……
事到如今,秦芷茹仍不敢往深里细想。
如果不是齐峻出来解围,她真的就会被塞给那人。
现在,秦芷茹只要一回想起,齐峻当初开口跟舅舅提出要娶自己的情景,她就忍不住心跳加速。
从小到大,她对师兄的才华,一直仰慕至深。在他没进军营历练前,她跟所有人一样,以为他不过是一介文弱书生。
没想到,在那样千钧一发的时刻,他竟然挺身而出,替她扛下噩运。
从那一刻起,秦芷茹心中暗下决定,此生决不辜负于他。
没想到命运弄人,就在她嫁给齐峻一个月之后,表弟不顾自身安危,潜回了京城。直到彼时,她才从舅舅口中得知,原来表弟,根本没有被洪水冲走。
那些不过是舅父为了脱身,蒙蔽高家的障眼法。
可是,到了那种时候,她一颗心已经给了师兄,再也收不回来了。
彼时,她也曾经设想过,文舒眉如果真的香消玉殒,回不来了,她该如何把师兄从痛苦中拉出来。
这个念头起来后,她的一颗心,整日整夜都被一条名为“忌恨”的毒蛇噬咬。
甚至秦芷茹开始暗中祈祷,让文家那女人从这世上消失吧!对她的孩子,自己会像亲生的一般照顾的。或者,让舒眉再次失忆,忘记自己乃有夫之妇,忘记曾生育过儿子,找回来之前,另找户合适的人家嫁了。
可惜,老天不仅没听到她的祈求,还让表弟在半昏迷状态时,对她做出的一桩不可挽回的错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