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前面一章别忘看了！）

原来是谈孩子的事，舒眉并未感到意外。

如今，两人还有交集的部分，也只在小葡萄身上了。

舒眉抬起头，问他：“有什么指教，齐爷不妨直说。”

深吸一口气，齐峻敛起失落的表情，说道：“这几日，我特意留心了你跟小葡萄相处的情形，似乎，似乎他有些怕你？！”说完，他盯着对面人的眼睛，仿佛想从她眸子里找出答案。

舒眉也不避讳，点了点头，解释道：“你看得很准！如今家里几人当中，他最怕的就是我！齐爷有什么高见？”

抿了抿嘴唇，齐峻艰难张开口：“为何要这样？他很调皮，不听话吗？”

舒眉摇了摇头：“也不尽是这样！前两年，有他小舅舅整日哄着，我倒不用操什么心。自从执弟和四皇子送到舅父身边读书后，不仅没人陪着他玩了，而且也没人看住他了。是以，经常做些出格的事来……有时怕他走歪了，我只得严厉一点……”

齐峻点了点头，轻声道：“难为你了！”说完，他顿了顿，又轻声问道，“你有没想过，如此一来，他以后可能怕你，不敢亲近你……”

抬眸斜扫了他一眼，舒眉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遂没有出声理睬他。

以为她默认了，齐峻趁机提醒：“本来嘛！严父慈母相互配合，孩子比较容易接受。可如今，为了他不走歪路，你不得不摆出严厉的面孔，这都有些不像你了。”

抬头觑了他一眼，舒眉还是没有出声。

“你何不把这教导之责，交给齐某呢？虽然，我之前也没有经验，可到底从小在父兄的关爱下长大。知道男孩儿从小到大都想什么，要些什么。你虽然也是曦裕先生带大的，与别的后宅妇人不同。可毕竟你是女儿身，有些地方还是如同隔靴搔痒。”说完这话，齐峻小心翼翼地偷瞄了她一眼，留意她情绪上变化。

“你是想说，由我带着，怕他将来娇气，是吧？！”终于，舒眉还是开口了，随后，她又自己否认了，“不对，我如今是严母，养你身边，他才会娇气。你瞧瞧今天这个样儿，以前他可不敢跟我讨价还价的。”

齐峻连忙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现在他被教得很好！可你精力毕竟有限，既当爹又当娘的，我怕你忙不过来。”

舒眉哪会不知他这话背后的潜台词。无非借由这话题，用儿子的教导把她给诓进去。

可他哪里又知道，舒眉此番决定进京之前，心里早已想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岂是他三言两语就能说动的？

“有什么忙的？我在江南开办的商铺，每月的进项，够文家一大家子过活了，如今又勿需出去挣银子。坐在府里教导一个孩子，没你想象中那么困难。”说到这里，舒眉云淡风清地笑了笑。

她的话，把齐峻噎得不轻。

几年夫妻间的相处，他自然了解舒眉顽固难啃。可如今情势逼人，再难说服的对方，他都要勉为其难地试上一试。

出京前，他曾向大哥保证过，一定会把舒眉母子接回宁国府，将功赎罪以求得她的谅解。

当初，他在大哥跟前发的誓，一样都没坚持住，这让齐峻遗憾之余，还有些许对大哥的愧疚之情。

若不是他的失误，舒眉母子后来也不会流落到江南，好几次差点丢了性命。

见他不出声了，舒眉抬头问道：“齐爷找小妇人，就是为了这事？”

齐峻摇了摇头，嘴角挂着一丝苦涩的笑意。

不欲与之纠缠，舒眉身子微倾，朝他行了一礼，便要告辞：“小葡萄的事，齐爷就不用操心了。他既入了文家的宗谱，爹爹和我都会好好教导他的。开疆拓土是指望不上了，但将来舞文弄墨，应该还是可以的。”说完，她朝前踱了一步，就转身离开了。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齐峻都没有想出法子，对舒眉加以挽留。而事实上，这大半个月以来，他不仅在舒眉跟前吃瘪，就是岳父和小舅子那里，也没人给他好脸色看。唯有四皇子还能经常帮他说几句公道话。

就在齐峻以为自己倒霉到了极点时，没想到让他更为绝望的事，还在后面。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

那一日，文曙辉夜里着了寒，有些拉肚子。舒眉担心海上缺医少药，父亲的病情越拖越严重，就跟齐峻要求，靠岸歇上两日，等父亲身体恢复过来后，再继续赶路。

于是，齐峻命船工将船停靠在最近的码头边。

谁知，他们上岸一打听，才得知此地乃是山东地界——聊城的埠口。

因邵将军如今立场不明，齐峻一行人不惊动当地的官府，只在最繁华的街面上，寻了一间不大的医馆。问过诊号完脉后，齐府众名暗卫，把文曙辉抬回了船上。

待众人抬着担架，一路步履匆匆地将人送上船时，迎面过来一小队人马。齐峻当即认出，那服饰，如果没有料错，应该邵家军的人马。

齐峻不敢多耽搁，让人先把文曙辉抬了上去，他自己却留下来断后。

那群官兵走过来时，齐峻赫然发现，打头的军官不是别人，乃是跟他有几面之缘的葛曜。

两人这一打照面，双方都愣住了。

葛曜似乎没料到会在这里见到他。而齐峻却被对方身上的军服搞糊涂了。

“葛将军，您这是……”瞅着对方布衣长矛的样子，齐峻不由愣住了。

这分明是百夫长的装束，怎么会成这样？

似是知道他想问什么，葛曜摆了摆手，问道：“刚才，你们抬的何人？似乎很着急的样子？”

扫了眼他们进舱的动作，齐峻回头讪讪道：“文先生偶感不适，先前下船来，就为了寻医求药。”

听到是文曙辉病了，葛曜忙关切地问道：“不要紧吧？！要不，再请个名医给先生瞧瞧？他可是当朝大儒，不能有丝毫闪失。”

齐峻嘴角微弯，跟对方一抱拳：“多谢将军关心，没什么大碍，已经送到船上去了。”

这话让葛曜生出许多感触，只见他朝海面上望了望，喟叹道：“你们离开得倒挺快。要再过上半日，到时可是想走，也走不了啦！”

“这是何故？”齐峻不由一惊，连忙追问。

葛曜摇了摇头，转身扫了眼他跟着的兵甲，然后，走到齐峻跟前，压低声音道：“邵将军已经自立了，国号定为‘晋’！”

“果真如此？！”这消息像道巨雷，一下子将齐峻击懵了。

“这是为何？”他忙向对方询问内幕，“之前，邵将军不是一直尊项氏皇族的吗？”

葛曜摇了摇头：“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四皇子在世的消息传出来后，他再也不装模作样了。当即就抢先宣告出来了。在下不过提出了几句反对意见，便被贬到如今这地步。”

齐峻惊得张大嘴巴，确认道：“就因这事迁怒于你？怎地一点气量都没有。”

抬眸扫了他一眼，葛曜随后摇头：“也不是单单一桩事。上次，我到金陵，出头为文先生作证，回来后就已受过责难了。”

“原来是这样？！”齐峻听闻后，跟着也感叹起来，“他掩饰得倒挺不错的。想来，他这是要抢在四皇子登基之前自立，迟了怕有人说闲话吧？！”

葛曜点头，解释道：“上次我去金陵，本就是要跟建宁侯谈联盟事宜的。只是到了那边，竟然碰到文先生被诬一事，因而才铤身而出作证的。”

齐峻点点头，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

“今后，将军打算怎么办？既然你反对他自立，此处可能也呆不下去了，将军何不前往燕京？”齐峻慨然相邀。

临出发前，大哥齐屹曾交待过他，说是到了南边，要碰到愿意归附的文臣武将，不妨替四皇子召集到身边。朝廷如今百废待兴，需要各式各样的贤才。

“前往燕京？”葛曜喃喃自语地重复道，“那岂不是公然叛逃？”

“此言差矣！将军本就是大楚子民，如今四皇子复国，正是天下铁血男儿报效的时候。怎么能视作叛逃呢？”齐峻当即反驳了回去。

脸上掠过一抹挣扎之色，葛曜最后问道：“齐将军说的是！可葛某毕竟之前事邵将军为主。若是就这样离开，恐怕将来会被人戳脊梁骨的。况且，在下跟将军不同，你之前侍奉高家，乃是为了伺机而动。而邵将军跟高世海不可同日而语。”

齐峻闻言一怔，将对方话中蕴藏的深意，仔细又琢磨了一遍，方才重新开口：“乱世儿女哪有那么多讲究？！峻只知道，尽快恢复大楚朝的秩序，老百姓才有好日子过。若最后跟前朝那样，拖成了四分五裂，最终吃苦的，还是普通老百姓。”

听到他这话，葛曜似是有所触动。只见他一抱拳，对齐峻道：“将军一番肺腹之言，让葛某茅塞顿开！我会考虑将军提议的。”

齐峻握拳回礼：“望将军早日想通。如今大楚朝百废待兴。像将军这样的良将，朝廷求贤若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