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赶紧默念起观音咒,这才感觉身体有些回暖,恐惧感也去了不少,可还是不免心理发毛,有些后怕。
耸耸肩,壮壮胆,管它呢?世事无常、庸人自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我一边不停的心理安慰,一边硬着头皮往电梯间走去。反倒是心里头多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那种阴森森的感觉不觉中弱了下去。
继续向前,难受的脚步声又在耳边咚咚的响起,不过这次好像声响大了点,而且还有回声,不对……猛的停下身体,我的脚步声也戛然而止,可是另一波脚步声仿佛接着我的脚步声仍然在响,咚……咚……
潸潸的冷汗从脊梁骨中冒出来,绕过竖起的汗毛往下淌。此时,四周安静的像一塘死水,闷得可怕,只有远处昏黄的灯光才能让我燃起一丝希望。可是,我不敢动,我的直觉告诉我,我的背后有东西,我也不敢跑,从来没听说过人跑的过那东西的。
这种未知的恐惧,简直和等死一样难受,终于,我鼓起勇气,小心奕奕,缓缓的缓缓的转过头去,生怕弄出一点声响。一寸一寸的延伸着目光,终于,我看清了他的真面目。
背着墙角灯光,一层余晖洒在他肩上,仿佛背负着无尽的冤孽。面庞隐在黑暗之下,只能依稀的瞧出轮廓,只是那无尽邪恶的眼神就像利刃一样的刺出来。深色的大衣只能看到一片墨色,不过袖口处却伸出一只枯瘦的手,如干柴一般,用力的微微曲起,像要随时抓破人的喉咙……
“靠,你大爷的。”我狠狠指着他吼一句,不过可能是之前太过紧张了,吼得软绵绵的。真是人吓人吓死人呐,借着这个机会我擦一把汗,只是脸上有些热乎乎的,不过倒是放宽心了,因为我他妈的认识他,他就是那个擅离职守的门卫老头。
“你是谁,大半夜的鬼鬼祟祟,做贼是吧?还不快走,否则报警了。”
没等我再开口,那老头倒抢先一口严词朝我发难。
本来看他也老大不小了就想别难为人了,不想他倒说我是贼,我这正火没处发呢?可我有个习惯,越想发火时越是冷静。
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我很平和的对他说:“首先,我是这顿大楼公司里的员工,大半夜的来这里加班,可以吧。”我再次拿出上午没交过去的工作证,接着道:“再说,我哪点行为有问题了,鬼鬼祟祟的人是你吧,大半夜擅离职守,我看你是想监守自盗。”
看我这么快就能调整好情绪应对,他也很诧异,而我有本有据的说是来加班的,他也没辙了,语气缓下来道:“先生,现在大半夜的,各楼层都锁上了,看来班是加不成了,要不您明天赶早。”
“这个不劳费心,公司在的楼层钥匙我有,没问题。”听他好心一劝,我也没了怪他的念头,只想拿了电脑快回家,转身就往电梯间走去。
“小兄弟,等等。”这次那老头的语气有些急切和严肃,这使我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
“小兄弟,我看你印堂发红,邪云降顶,目光浑浊,面色青……清瘦,若再往前必有血光之灾,奉劝一句,还是及早回头的好。”老头的话字字铿锵,中气十足,这诚恳之意我是感受得到,不过怎么听都觉得那么狗血呢。
印堂能不红吗?今晚酒喝多了整张脸都是红的。出多了汗,脑门冒点热气叫邪云降顶。至于目光浑浊,大半夜的又喝酒又熬夜,目光能清澈就怪了。面色青……天呐,摸摸脸,怎么现在烫的像火烧一样。
跟我玩这个,我六岁就开始念这些神神道道,十几年的老神棍,还是让我来让你见识下什么叫专业。
清清嗓子,一脸微笑的朝门卫老头道:“老先生,谢赐教了,不过晚辈也会些相人之术,那可就不敢跟老先生苟同了。依我看来这红利之气既起于身,怎能叫邪云?穿肢体百骸而齐于表面,是为鸿运当头。世人只知印堂发红必为大凶,哪知天意难测,大凶之中隐有大吉,而我这红利之气正经眉心而入灵台,引为后继,必会逢凶化吉,遇事呈祥,待那凶兆一过,就是飞黄腾达之时……”反正我是照着书本上念,说的越玄乎越有道理越好,反正是对是错天知道。
而在我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之际,那老头已是一副凝重的脸色,目光犀利的盯着我——的后面。等到我说完,那老头只是淡淡的接上一句。
“自求多福。”
看老头被我说懵了,我也失了兴致,想快点拿了电脑走人。
转过头,我惊奇的发现,不知何时,在我身后十几米远处,一个小女孩安安静静的站在那,低着头,像在地上寻找什么。
“你孙女啊。”我朝身后的老头问道。
“阴阳眼。”那老头一声惊呼。
阴阳眼,听到老头的叫声,我猛的想起大舅曾对我说过的话,也立即明白我现在看到的是什么东西了。
我的几个舅舅是临近几个村的“师公”,就是那种平时种地,哪里死人了就穿上一身道袍带上锣鼓唢呐吹吹打打骗点钱财的假道士。小时候,大舅有一回去帮人做回魂夜的法事捎上了我,那些依依呀呀的唢呐声听着无聊,我便跑去外面玩。无意中我看到前几天躺在这家堂屋的那个老人一身白衣在外面游荡,我觉得很奇怪,因为我亲耳听见隔壁的张婆婆跟我说他走了。于是,我便跑回去告诉大舅说他回来了,大舅当时的反应也和老头一样,惊呼一声“阴阳眼”,这事直到年岁大些我才明白当时看到的是什么。
之后上了大学到工作这段时间一直待在城市中,就一直没遇到过这种事,也渐渐的淡忘了,不曾想今天再次遇上。没错,那个小女孩跟我看到的白衣老人一样都不是人,我撞鬼了。
我并不是第一次见鬼,可这次不一样,我虽然干不了降妖伏魔的事,但看了那么多典籍,眼力还是有的,这只小鬼邪煞冲体、怨气逼人,一看就知道是只恶灵。
那小鬼也发现了我能看见她,惨白的小脸对我狰狞一笑,顿时,我的耳朵中充斥着无尽的桀桀怪叫。音调尖细而悠长,偏偏听着又是说不出的沉闷,似乎直接穿透我的身体在蹂躏我的灵魂,我敢发誓,这绝对是我听过的最难听的声音。
而随即,四周也渐渐的响起这样的怪叫声,七八只小鬼的笑声附和在一起,更让我心头无比的烦闷恶心,郁闷的想吐血。紧要关头,我脑海中又浮出一段舅舅曾跟我说过的话。
人怕鬼,是因为人属阳,鬼属阴,阴阳天生相生相斥,这是本能,反之,鬼也同样怕人。恶鬼欺善人,恶人制善鬼,这个问题取决于鬼和人之间阴阳之气的平衡,若一个人阳气不足,则很容易遭阴邪之气侵体,轻则精神萎靡,重则失魂落魄,同样,一个人阳气鼎盛的话,鬼见了也得绕道走。所以,遇见这些脏东西,绝对不能让它吓着,要是被吓的泄了阳气,有些本事的人都能着道。
想到这些,我死死的忍住喷血的欲望,一咬牙,强提一口气,用起全身力气喝的一声:“呔,妖孽敢尔……”这句台词纯是看那些志怪小说习惯了,一下没忍住。
说真的,吼完后我都被吓了一跳,这几年斯文人扮多了,说话都小声小气的,几年积攒下来的高分贝全在这一声吼了出来,真是惊似洪钟、震如雷霆,好一会儿,那嗡嗡的声音还在各处回荡。并且这一声威力甚大,啊呀呀的几声惨叫传来,硬是生生的打断了那些小鬼的嚎叫,这下我是彻底爽了,之前被鬼叫鬼叫弄出的恶心感被一吼而空。
再看看那门卫老头,原本一副闭目深思,对那鬼叫声置若罔闻,听我这么一吼,刷的睁开双眼,再次惊叫道:“道家降魔真音?小兄弟是哪路高人?”
高人?高人是您老人家吧,看他在这一片小鬼面前镇定自如的样子,我当然不会再傻傻的还以为他真的只是个看门的老头。高人您去做,我现在正高温呢?怎么他妈的现在这么热?我浑身上下滚烫,热汗直流,像被烤熟了一样。
我是没空搭理他,这时候那群先前被我喝退的小鬼正冲了上来,用怨力幻化成各种凶恶、邪魅、恐怖的神态猛扑向老头。老头也确有高人风范,轻哼一声道:“雕虫小技,既然来了就全部给我留下来吧。”身形也同时动作,手掐指决厉喝一声“现阵”。
顷刻间,以那老头为中心,休、伤、生、杜、景、死、惊、开八门同时闪出道道金光,把这一干小鬼和我一同围住。这阵法是非常厉害的,金光一现,一只只小鬼都惊慌失措,吱吱怪叫声朝着一道金光跃跃欲试,却又推推搡搡的畏缩不前,好似十分害怕一样。
终于,其中一只小鬼像是想要试试金光的威力,惨叫一声,依依呀呀的猛朝金光撞过去。“哧”的一声,那名撞在金光上的小鬼就像冷水淋在热煤球上一样还冒起阵阵青烟。好在那小鬼见机快迅速往回飘,不然怕当场就要灰飞烟灭,可绕是这样,那只九死一生的小鬼原本实体化的身体现在已经很稀薄了,只能看出个轮廓。见识到金光如此威力,那些小鬼们的惨叫声更加凄厉,但再也没有谁敢往上撞了。
老头似乎早已料到会有这个效果,有点得意的道:“无知小鬼,我这八门金锁阵也是你能破的,就安心等着被超度吧。哼哼,妖孽,还不现形,本道可就要对你的鬼崽子下毒手了。”老头的语气到了后面是越发严厉,还有几分狠辣,可惜效果有限,四下里并没有任何东西出现。等了一会儿,老头见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也失去了耐心,刷的一下从裤脚抽出一把二尺细剑,再从衣袋中摸出一把符纸,戳在剑尖后竖指沧溟,手捏印决,出口念咒:“普天授印,接,御雷引。”
咒语一出,剑尖上的符纸突然化作点点青光直冲天际,而紧接着,一道道足有婴儿手臂粗细的天雷轰隆隆的劈下来,“咔嚓”一声落在左边的花圃里炸开,顿时,泥土四溅,还没来的及闪躲,紧接着,连续四五响雷电又降下来,砰砰作响,把那几只小鬼直接炸的支离破碎。
等雷声一过,我已经无力的坐倒在地,汗水和泥巴粘在脸上脏兮兮的也没空去管,我现在脑袋嗡嗡的响,连浑身火热都暂时忘记了。鬼也就算了,毕竟以前见识过,可这算什么,呼风唤雨、打雷闪电……神怪故事吗?这一切太过荒诞,我脑子转不过弯来。
“九子鬼母?”那边老头凝重的说道。我抬头一看,空中飘着两个浓浓的黑影,一大一小,两只女鬼都披散着长发,漏出半张毫无血色的面颊,其余部位都跟夜色融为一体,只不过它比夜色还要暗上三分,并且身形周边浮动着稍稍稀薄点的黑影,不过谁都知道,鬼是没有影子的,那些浮动着的都是很深厚的怨力。
关于九子鬼母,我也看过它的一些典籍。若女子在即将分娩之际恰遭恶灵所害,一尸两命,这个时候新生的这对母子灵物将怨气冲天,化为厉鬼。如果初为新鬼的母子被恶灵给吞噬了,自然万事大吉,了不起这只害人的恶灵提升点修为,大多数是这类情况,毕竟纯靠强大怨力能吞噬一只老鬼很艰难。
反之,这对母子能成功的吞噬害死他们的那只恶灵的话,则怨气更甚,变的无比凶煞邪恶,便是九子鬼母的雏形。然后,这对母子要找到另外八对跟那只小鬼同生肖同月同日分娩的母子,用同样的方法害死他们,吞掉母灵炼化子灵,这时候的九子鬼母才算初步成型。
最后,九子鬼母一同修炼阴煞之力,其余八只小鬼所修炼的能量先供给主母和主子凝成实体,再由主母和主子助另外八只小鬼修炼,这种方法能事半功倍,等到能全部凝成实体,九子鬼母才算修炼大成。如果到了那个地步,怕是观遍人间的修道士单打独斗没有谁能与其匹敌的。
庆幸的是,这次遇到的只能算是刚成型不久的九子鬼母,那八只小鬼太弱了,连我误打误撞的降魔真言都能将其震退。但是剩下的主子和主母可不是吃素的,看样子都凝成大半个实体了,很不好对付。
“桀桀……死老头,有点道行,既然识趣,那就乖乖的交出魂魄,老娘高兴了收你做鬼奴,总比等会儿脱了真阳永不超生要好。桀……桀。”那女鬼说话的声音跟常人一样,不像那群小鬼一样叽里呱啦恶心的叫,但这并不是好事,小鬼修为太低,只能凭一口怨气怪叫,不能人语,可这只女鬼话句如常,定是修为高深,也不知道那老头扛的住不。
“哼,九子鬼母?可惜只是个半成品,我韩旭还没放在眼里,何况今日还有这位真阳充沛、修为高深的小兄弟相助,定要叫你于我阵中魂飞魄散。”
什……什么,我……
靠,你个死老头你玩我啊,打鬼的事你老人家上,我哪凉快往哪待。妈的,我热啊。还有,那个……那个小鬼,不,小妹妹,你别看我啊,你找他去。怎么还有点畏惧我的样子?不,你别怕我啊,无视我,无视……妈呀,别过来,跑啊……
我虽然懂的一套一套的,但说跟做不是一码事,真要我去打鬼,我没被吓晕就好了,能不认怂?
相比我这边一边倒的情况,老头跟那女鬼打的是有板有眼,一手提剑,一手捏符,口中还要念咒,而女鬼那边则一团黑影飘来飘去,幻化成各类形态攻向老头,你来我往的斗的不亦乐乎。
而我就比较凄惨,被个小鬼追的到处跑,可刚跑了两步我就骂自己**,有见过人跑的过鬼吗?感觉阴风袭来,看来那小鬼已经到身后了,没时间了,拼一拼。一狠心,一口咬破舌尖,顿时感到口腔一股咸味,然后猛的转身,“噗”的一口鲜血喷向迎面撞上的小鬼。
这一招叫做“真阳液”,是大舅偶然跟我说起的一招最实用的驱魔术,人身上阳气最旺盛的两处血液是舌尖和指尖,指尖的用来凝聚灵力画符,而舌尖的用来做“真阳液”最方便不过。效果以人身上的阳气多少来论,童子更佳,我现在一身滚烫,阳气旺的差点没烧着。
“啊……”点点血雨一滴不漏的全喷在那小鬼身上,小鬼惨叫一声痛苦的躲开,身上还冒着阵阵青烟。
那边,女鬼被小鬼的叫声弄的一分神,被老头一记火符击中,惊叫着退开。得闲的老头朝我这边看一眼,赞道:“小兄弟,好雄厚的真阳力。”
雄厚个屁,那是我的血啊,靠,又来了。看到那只小鬼重整旗鼓,我再跑,我再咬牙,再转身,再喷。我再跑,咬牙,继续喷。我……
这招虽然只能让这小鬼痛苦一下,没多大实际伤害,可总算能拖住它,就这样,我沿着老头布的八门金锁阵带着小鬼用这种方式跌跌撞撞的绕圈圈。许久,我衣服挂烂了,舌头也麻木了,头很晕,很晕,不知道是失血过多还是转圈转的。等我再次转身喷血的时候终于支持不住,仰面一躺,倒在地上,不省人世。喷出的血雾划出一条抛物线一点点的滴在我因为衣服破烂而裸露的胸口。而下一刻,奇迹发生了,我是事后才知道的。
喷在我胸口上的血迹有几点正落在正中处一个三寸见方的印记上,可是很快那几点血迹就被印记吸收了,接着点点白光从那印记中散发出来,而且白光越来越浓烈。那只追过来的小鬼正扑上来,猛的见这白光,像是遇见了怕极了的东西,尖叫一声猛退,连那大半个实体也震颤不已。
那白光也像感受到妖邪之物迫近,从我胸口一冲而出,化成一束射向逃逸的小鬼,速度奇快。眨眼间白光便穿透了小鬼的灵体,甚至没来的及哼一声,那小鬼就魂飞魄散,而白光依旧去势不停,自动转向跟老头斗法的女鬼。那女鬼也觉察到袭来的东西不同一般,迅速集齐全身之力,如一层黑铠甲一样护住自己,可是白光就如用一把绝世利刃切豆腐一样毫无阻碍的穿透女鬼的身体,女鬼在不可思议中步了小鬼的后尘,魂飞魄散。
之后,白光在空中转了一圈,便飞回我胸口散去,一如从前,留下一副傻呆呆模样的老头。
本市晨报:昨晚大约凌晨时分,有一伙逃窜的流犯与警方在XX路XX大厦前交火,歹徒持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且在交火中使用,几名歹徒当场炸死,而所幸的是只有几名警员和一人受些轻伤。警方表示,这次行动是经过严密的策划以及……下面附贴了一张被轰的七零八落的场地照片。
靠,我半夜起来打了半天鬼差点小命都没了,居然便宜了这帮王八,我想这心里头就闷气,牙齿咬的咯咯响。
跟我想的差不了多远,昨晚老头弄出的天雷滚滚变成了炸弹,九子鬼母被几个莫须有的逃犯替代了,而我化身成见义勇为的好市民,住进医院。
“行了,行了小道,再不松开勺子都被咬断了。”
蓝颜本来是坐在我旁边喂我喝粥,现在正使劲的拿勺柄撬开我的嘴巴。
“呜”张开嘴让蓝颜把勺子抽出来,我郁闷的摇摇头,表示不吃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