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敢?”玉离子冲到月儿面前,挡了众人,目光喷火直视这些愚昧的村民。
“快把那丫头绑了扔进化尸池,传惹开来,麻风病是要死人的。若被人发现麻风症的村落是要被封村焚毁。”
玉离子和金兀术保护着月儿和干娘,同众人推搡。
月儿不知道平日看似慈眉善目的村民为何此时如此的凶狠。
“离儿,放肆!”金兀术拦阻着目露凶光的玉离子,玉离子的手正紧紧钳住刚才揪扯月儿头发的莽夫。
“犬子无状,得罪诸位。只是金某一事不明请教。这位兄弟号称从麻风症村逃来,那你岂不最有麻风的嫌疑。吾等要首先应该避着兄台。”
“怎么会,都过了十天,若是犯病,还等今日?”
金兀术哈哈大笑了问众人:“拙荆和小犬来此已经一月有余,即是麻风传人,也该发作,何必到今日?”
一阵争吵,众人相视不语。
待众人散去,月儿感激的望着金兀术,仿佛这几日过去,金兀术在月儿的眼中也是位慈祥的长者,如何也同战场上那杀戮深重的金贼联系不到一起。
送金兀术到了村口,金兀术只低声温存的王妃嘱咐:“两个孩子,就辛苦夫人照看。离儿调皮,夫人尽管训导。待料理过军中的事务,对父皇有个交待,我就来江南找你们。”
又对玉离子说:“离儿,照顾好你娘,听话懂事。莫要惹事。”
“爹。”往了父亲远去的背影,玉离子忽然叫了声。
月儿心里反是失落,心里都暗骂自己怎么敌友不分。
金兀术的离去,仿佛给家里笼上了隐隐的阴影。干娘也唉声叹气落泪对玉离子说:“离儿,娘怕愧对你们父子。你爹说的对,这蓝天白云间的海东青,是不可能同家鸡一样安于藩篱间。若是你还想回女真,娘也依你。”
月儿心里反多了丝怅惘。看来四狼主这回是饶恕了小王爷,或是默许了王妃回到小王爷身边。如果这样,干娘带了玉离子哥哥随了四狼主回金邦,那岂不就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
月儿转念一想,她是要回去找九哥的,再不然就去找云哥哥。
月儿看得出,为了维持家里和谐的气氛,干娘和哥哥都避开四狼主的话题不谈,表面上还是恢复了初入桃源的生活。洗衣、种菜、打猎、捕鱼,日子恢复了平静。
但自从那次麻风症的插曲后,村里有些婶婶婆婆开始不自然的躲避她,有时候月儿端了木盆去洗衣服,婶婶大娘们都会避瘟疫般躲开她。
这天阿狗竟然远远的对她说:“月儿,说实话,你真是麻风症吗?你可不要传了我。”
月儿心里一阵委屈,对了阿狗骂了说:“我就是麻风症了,先传了你,让你浑身烂掉。”
说罢哭着抱了盆往回走。
忽然,前面树丛里出现娘的身影,月儿委屈的追上去,却见娘向山里走,前面隐隐的一个高大的身影,竟然是四狼主金兀术。
月儿止住悲声,心想四狼主如何回来了?
转念一想,定然是四狼主回心转意了。连年的征战血泪成河,想来他也大彻大悟,要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本来也是,放了干娘这么贤惠的妻子,离哥哥这么出色的儿子,他还有什么不知足呢?定然是四狼主回来找干娘,要在这里定居了。
月儿竟然想到,如果金兀术停战,那金军一撤,九哥就无后顾之忧了。这样她也可以回皇宫,父皇母妃也能被接回来。脸色如桃花绽开般泛出笑意。
月儿轻轻尾随了干娘去看个究竟。
还是那天金兀术同离哥哥谈话的那个山崖间,面对群峰,四狼主问干娘:“若鸿,你,你别怪我。”
“王爷要是想带走离儿,妾身不怪王爷。只求王爷日后善待儿子,妾身可以等。”
就见金兀术回身扶了王妃的肩头懊悔的说:“别怪我,我要带离儿走。他是女真人的海东青,他应该回到他的蓝天。而你这娘,却总令他要停留在地上做鹌鹑鸡禽。”
“王爷,能~~能不再打仗吗?在这村庄不是很好吗?没有女真人和汉人之分,没人逼迫我们。你还是一家之主,是离儿的爹,一言千钧。王爷~~”
月儿就见四狼主悲泣的搂了王妃,紧紧的搂着。
竟然四狼主哭了,这个月儿眼里曾经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他哭了。
“离儿是夫人的宠儿,也是完颜宗弼惟一的儿子。他会是女真人的骄傲,是真正的海东青。”四狼主喃喃说。
“若鸿,你看,山崖边那朵,像不像你我少时喜爱的火烧云。”
四狼主松开王妃,指了山崖边远远的一片红云。
月儿被挡了看不大清楚,这时,忽然见四狼主低声说:“若鸿,这是你自己寻的路,别怪我!”
王妃一侧头,四狼主一把将王妃推下了悬崖。
月儿“啊”的一声惊叫,趴到崖边,就见王妃如一片杏花花瓣般飘然从山谷间消失。
而四狼主已经步步逼靠她:“死丫头,你自己找死,也好,你去陪你干娘。黄泉路上做个伴。”
“离哥哥,哥哥~~”月儿疯也般的撒腿冲下山,眼泪狂奔。
眼前没了退路,竟然来到了那个村里人谈之色变的“化尸池”,蒸腾的热气冒着汩汩起泡,月儿瑟缩着立在池边。
“哥哥,哥哥快来呀!四狼主。他~~他把娘杀死了!”月儿徒劳的大叫,金兀术一把揪住她捏住月儿的脖子。
“野丫头,留了你就是多余,给你好的死路你不走,偏要入这化尸池。去吧。”
月儿被四狼主剥了衣服一脚踢进“化尸池”。
耳边汩汩一阵嗡鸣,月儿知道这是水入了耳朵。
污浊的水里,月儿隐隐的看到山石。所幸月儿同云儿哥哥学过凫水,所幸月儿急中生智憋了气扒在石边,往一片水草乱生的苇丛潜去。朦胧中听到有人的喊声。
月儿不敢作声,直到在芦苇丛后冒出头吸口气又潜下去等等,也不知道金兀术到底有没有走开,不敢妄自行动。
水很热,月儿忽然暗怕起来,这个池子号称“化尸池”,那就是说她应该被这水化得尸骨无存。
可她不能出头呀,因为她赤身裸体的没有穿衣裳。
月儿趁了夜深爬上水面,浑身发烫,摸摸手脚还都在。
月儿心惊肉跳的暗想,看来人说的“化尸池”是以讹传讹,这不也是好好的吗?
月儿寻了几片大桐叶和几根蔓藤系在腰间,摸索着趁了夜色下山。
村里静悄悄的,连平日的犬吠声都没有。静得怕人,月儿远远的望了一地花花白白的麻袋般横陈在地的东西,心想村里堆的是什么东西?
再走近前,心里暗暗紧张,那是一个个躺在地上的人。
不应该,为什么躺在地上,月儿疾步跑过去要看个究竟。忽然脚下一绊,身体飞跌了出去,却见绊她的竟然是狗儿娘。狗儿娘躺在地上,嘴里淌着血。
月儿吓得哇的大哭起来,她腿发软,站不起来,爬着挪到一具具横陈的尸体前。
血流遍地,惨不忍睹,手一撑地,就是粘粘的腥红液体。
月儿牙关在颤抖,她发疯的喊着哥哥,冲回家里。
屋里空荡荡,哥哥已经没了踪迹,哥哥去哪里了?
月儿蜷缩在榻上不敢动,静静的坐了一夜。天亮了,月儿颤巍巍的挪出院子,她毋宁相信昨晚是场梦,但阳光下满村横躺的尸体,狰狞的面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