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动闪烁的烛火照在姚崇阴晴不定的脸上，把他映衬的如同鬼魅一般。

这里是姚崇的后帐，两场小规模的接触之后，荆州军再不肯出战，而此时襄阳大营粮草被烧的消息已经传到他这里。

其实从一开始姚崇打的就是速战速决的主意，可他不但低估了荆州军的实力，也没想到荆州水师的动作会如此快。

现在荆州军龟缩在大营内不肯出战，可以说一下击中了他的软肋。

之前看到荆州军大营的时候，姚崇就知道想要硬攻是不可能的。而且葫芦谷地势奇特，形如其名，荆州军扼守住葫芦口，他的军队想要绕过去几乎是不可能的。

另外早在他的军队到达之前，赵伦文就迁走了附近所有村镇的百姓，这样他的军队一旦出现断粮的情况，他连抢夺的地方都没有。

怎么办？

进攻已经毫无胜算可言，若是退兵呢？以路强的诡计多端，他肯让自己安然退回秦国吗？

答案是显然的，秦军一路南下，坏事可是没少干，以路强的性格，肯善罢甘休才怪。

姚崇第一次感觉到这次出兵的错误。

此时在他的书案上还有另一封来自长安的书信，是皇兄姚兴写给他的。

看着这封信，姚崇就有些生气，谯纵那个无能之辈，五千人马守卫一座坚城，居然被荆州军半天的时间就攻破，就这点本事还造反？趁早收拾收拾回家抱孩子算了。

皇兄不明前方情况，居然还要自己尽快进兵，帮助谯纵解围，殊不知自己恐怕都要交代在这了，能保存实力退回关中就不错了。

大营中的粮草只够三天之用了，必须在断粮之前撤走，不过当然不能这么撤了，在走之前，还必须做点什么才行。

想到这，姚崇的眼中闪过一道厉芒。

与姚崇比起来，路强的心情却好多了，先有何无忌、后有江小鱼，好消息一个接一个。他知道，离秦军退兵的日子不远了。

不过越到这时候越要小心谨慎。

姚崇也算是了解路强的为人，秦军一路南下，着实把襄阳一带祸害的不清，路强岂能这么便宜就放他们回去？

对于江小鱼在刑山设伏的事，路强是完全赞同，只是觉得江小鱼的兵力不太充足，不见得能拦住姚崇，不过也不见得就非得全歼姚崇的军队，能留下他一半人马，就算大胜了。

就在路强同王诞、赵伦文等人商量要不要给江小鱼派援兵、以及该从什么路线去刑山的时候，斥候来报，秦军大营有动静。

路强看了看外面已经暗下来的天色，心说姚崇想干什么？这就要逃走了吗？

王诞不失时机地道：“大人当提防姚崇攻营，然后趁机退走”

王诞的话提醒了路强，不过自己军骑兵不多，只能先看着秦军逃走，另外以姚崇的表现来看，这家伙难保不会在路上给自己埋个大坑。

要赵伦文传令全军戒备，另外周奎、邓祥的骑兵也要做好追敌的准备。

果然不出众人所料，没多大一会，就听已经到了前营的赵伦文派人回报，秦军大举来攻了。

路强听到报告，立刻赶到前营，蹬上望台向对面望去。

夕阳西下，天地间一片昏黄之色。看得出，姚崇这次是要来真的了。

一万五千大军分成五个方阵，森立的刀枪在夕阳下，散发着幽暗的光芒。步兵之后还有数不清的骑兵压阵。

看到这个阵势，路强等人都有些意外，姚崇这是要干什么？前方攻打自己大营，打的不亦乐乎的时候，他在后面悄悄带骑兵逃走？

不会吧？那样他就不怕大军溃散？

可若说不是，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发动进攻？后面的骑兵又是一副随时准备跑路的样子。

答案很快来了，斥候来报，秦军大营之后，有大队士兵向北撤走。

姚崇带四万大军南下葫芦谷，两次接触都没有太大损伤，现在这里有一万五千军队，还有大批骑兵，除此之外还应该有一万五千步兵才对。

姚崇这是要壮士断腕啊！

想明白了这点，路强不得不佩服姚崇的阴狠，起码自问他是做不到这样的。

自己的骑兵不多，对秦军够不成太大威胁，而又要应付这一万五千炮灰的疯狂进攻，更无法全力追击姚崇了。

看来只有寄希望与江小鱼他们了，希望他们尽可能地杀伤秦军。

“隆隆”

战鼓声终于在黄昏中敲响，天地间一片萧杀。

路强的表情严肃起来，不知道这一万五千秦军知不知道他们的主帅已经将他们抛弃了，但不管怎么样，这都是一支值得敬佩的军队。

不管他们曾经做过什么，但只要肯为了战友牺牲自己的生命，那就无愧于军人这个称号。

“吹号，准备迎战”

路强还是有些高看这些秦兵了，其实不单是秦军，换做任何一支军队，这样的事也只有最高的将领知道，谁都不傻，凭什么你跑、我留下送死？这是人的本性。

蓄谋已久的战争终于在这样一个迷人的黄昏全面展开了。

前面两个方阵的六千秦军喊杀着向荆州大营扑了过来。

秦军南下甚急，仅有的一些重型攻防武器也都留在了襄阳，所以他们只能一手抬着木板，一手扛着盾牌，在弓箭手掩护下，疯狂地扑向荆州大营前的战壕。

秦军士兵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要为后面的骑兵铺设一条通道。

反观荆州大营这边，赵伦文经营大营时间充裕，各项防守措施准备齐全，在秦军还没有接近大营前，漫天的石块夹杂着箭矢就扑向秦军。

路强在组建军队的时候，一直对投石机这种远程打击武器很重视，换句话说，这就是他心目中的火炮。

就目前的科技水平来说，即便路强前世是个博士，也一样发明不出火炮弹药出来，与其劳民伤财鼓捣那些没边的东西，还不如安下心聘请能工巧匠改良投石机呢！

所以在路强的大力倡导下，荆州军的投石机一直都是各地方势力中最先进的。

在漫天的石块和箭矢的打击下，秦军士兵成片地倒下，惨叫声、哀嚎声...响彻大地，这种情况下，即便是冲在最前面的士兵，脚步也不由慢了下来。

谁都看出来了，在荆州军这么密集的火力下，他们根本接近不了壕沟，而即便接近了壕沟，同样也不可能搭设起通道。可后面的将军难道不明白吗？他们为什么还不鸣金收兵？

没人知道为什么，因为他们是炮灰，炮灰是无需知道太多的。

随着夜色逐渐加深，终于有一位聪明点的秦军将领想出了用火箭攻击荆州大营栅栏的想法。

还别说，这一着确实很管用，随着那些漏网之鱼将带火的箭头射在栅栏上，大营外围那些木制的栅栏很快就燃起火来。

加了助燃物的火箭落在木制的栅栏上，火势迅速蔓延，转眼已成漫天之势。

这样一来，守在栅栏后的士兵不得不撤了下来。而这，也终于给了秦军可趁之机。

随着荆州方面箭矢的减弱，壕沟上终于被秦军用木板搭建出一条半里宽的通道。见此情景，夜色中的秦军忍不住欢呼起来。

壕沟失去作用，栅栏着火，预示着荆州军的第一道防线已经崩溃，而只要再将烧毁的栅栏拉开，秦军的铁骑就可顺势冲入荆州大营，随心所欲地砍杀了。

不过让秦军士兵意外的是，眼看着荆州大营的栅栏已经在大火中逐渐倒塌，火势也减弱下来，怎么自己军中的铁骑仍一点动静都没有？

就在这时，不知谁先喊了一句：“弟兄们，我们被抛弃了，他奶奶的，那些狗官自己带人先跑了...”

起初这个声音只有几个人能听到，不过随着后面的士兵发现自己大营确实已经变空之后，这种声浪就越传越远，直至这一万多人都能听到。

元帅都跑了，这仗还打个屁呀！

也不知是谁先带头，秦军的炮灰们开始争先恐后地向自己大营奔去。

其实姚崇这着壮士断腕，既是无奈之举，同时也是明智之举，因为他不知道，即便他们烧掉外围栅栏、填平了壕沟，也没什么作用，一旦他们冲过第一道防线，就会愕然发现，在第一道防线后面，还有一道壕沟。

这道壕沟早在秦军到达之前就挖好了，平时上面盖以木板，所以尽管姚崇经常蹬高了望荆州大营，也仍然不知道荆州大营内还暗藏着这么一道防备战马的机关。

别说是他，要不是赵伦文事先告诉，路强都不知道赵伦文还有这么一手。

姚崇大军虽是在黑暗中悄悄撤走的，不过路强却还是知道的，但知道也没用，同时路强相信，姚崇一定会在路上设伏，想要伏击他的追兵。

兵力不及，加上天色昏暗，路强只能任由他们从容退走。不过眼前这块肥肉却是无论如何不能再让他们跑掉了。

在得到斥候的确切情报后，路强擂鼓聚将，开始给各将分配任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