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可以！”

老夫子颇有些嘉许，或者说是神情期待的看了他一眼。“孙立德，人人都说你才情不错、武骨不凡，这个问题，你的答案又是什么。”

“学生的对武道的看法就是————”名为孙立德的学生露齿一笑：“武道是人祖所立，是真意，也是巅峰，是天人合一之道。”

老夫子听到孙立德这么说，只是摇头一叹：“名头虽响，见识不过一般，乌眼鸡敢作凤鸣歌？两头蛇岂是卧龙辈？世间庸人的眼光，不过如此罢了。”

孙立德是个骄傲之人，听到夫子这么一说，脸色微微一白，他一向被世人看重，自幼就表现出远超一般人的天赋异禀，可到了这位老夫子眼里，直接针砭几句，全然不当一会事。这当然让他非常气愤，可孙立德年纪虽轻，城府可不低，他低下头来，轻声道：“那依夫子之见，什么才是武道。”

“年轻人就是年轻人，说你两句心头就有火啊……”孙立德还没抬头，就暼见这位老夫子眼中精芒电射，如上高峰窥月，光华一灿，却是让他心胆俱惊。

“你这是只见独峰，不见群山！”老夫子也不着恼他的态度，而是夸夸其谈起来：“世间武道，用两个字就能概括————‘超人’！”

“什么？”

大殿里的众多的学生都是一头雾水。

超人！

夫子究竟是什么意思？

“什么是超人？就是超越了‘人’之极限的存在。凡是仙佛罗刹，诸天鬼神，妖魔鬼怪都算是超人。武者的修行，就是追求完全的蜕变和进化，从而超脱人力的桎梏，运用人力去模仿仙佛罗刹、诸天鬼神，再走上一条超越之道。”说到这里，老夫子眼中像是浮现湛湛神光，炯炯有神。

“超人，即是非人之意，在力士境之上，还有更为强大的武道境界，只有脱去肉身的束缚，才能迈进那个层次。尘世中的芸芸众生，若不能寻出一条超脱之路，就会迎向腐朽的结局。可武道则是走出另一条路，是终极之途，是名为‘武道涅盘’的不朽之路！”

震撼！

青龙院大殿里的一群学员，都被老夫子的话所打动了这几乎是一举打破了众人的眼界，像是重新打开一扇天窗，展现出另外一番天地。

如当头棒喝，孙立德眼中流露出凝理的神色，随即拜服了下来。老夫子没有再看他，在这个时候，他掀起袖袍伸出手来，将一只匍匐在地上的蚂蚁拿捏起来，在众多学生眼前晃了晃。

“例如这只蝼蚁，一辈子只能爬在地上行走，一辈子也不会知道什么是天高地阔！可是如果它能安上一对翅膀，就能自在遨游，从此跳脱尘垢，无拘无束，所谓武道，不外乎如此。”

他将这只蚂蚁再度放在地上，双手抱胸，声调平稳的开口：“武道的根基在于‘模仿’，天地万物，无不是弱者去模仿强者的。那么，大自然中的生灵比人类强大，也就成了人的模仿对象，依据功法的等级为例子，低级功法，通常都是模仿鸟兽的跳跃、奔驰。而能列为中级的功法，是去模仿山野中的虎豹的捕食、猎杀；高级的功法都是去学习、模仿妖魔精怪，因为妖魔天生比人类强大。”

“那么更强大的功法又是如何。”有不少学生纷纷问了起来。

“高级功法之上，是模仿自然界的春夏秋冬、风雨雷电、雾露秋霜，光怪陆离的天地景物，这就是传说中的王级功法；更上一层的君级功法，是模仿神话里的诸天鬼神、八部天龙。而君级功法之上，号称圣级功法，是模仿无尽世界、亿万星天中的仙佛罗刹，举手投足，超山挟海，吼落星辰，手摘日月，非人力所能想像。”老夫子一句一字，让大殿里的学生们哑雀无声，自心灵深处被震撼，从而接触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

“有意思，当真有意思，”林剑的内心也是如此，夫子描绘的不仅仅是武道，还有更深的层次的含意：“怪不得说是武道就是在‘超人’，这个超字，原来是超越的意思！”

拥有地球人的智慧，林剑很轻松的能接触新事物，他震惊过后，很快就恢复过来。

“看来你们也有所领悟，现在有谁来告诉我，你们对武道有什么体会，在你们眼中什么又是武道？”这句来自老夫子的诘问，让不少人紧紧闭上了嘴，夫子的话是很明白，可是众人脑海里还是一片模糊，纵然有所点化，可要慢慢全盘接收，还是要花上一些时间。

“你，没错，就是最迟一个进来的你！”老夫子伸手指向站在最外层的林剑，朗声道：“连我的课都敢迟到，当真是好大的胆量，就请你说一说，什么是武道，你眼中的武道又是何物？”

林剑有些意外指了指自己，发现大殿当中的学生纷纷把目光移了过来，直视起自己来。我又不是故意迟到的，不过就算这么说，也没什么用？林剑见状唯有叹了口气，他整了整思绪，淡然的回答：“夫子问的问题，太过深奥，用言语无法表达，不过，我从一本书中看过一句话，著书者思绪大异常人，倒是可以回应一番夫子的问题……”

说到这里，他抬起头来，平静的看了一眼众人，这才开口道。

“物竟天择，适者生存！”物竟天择，适者生存出自《天演论》，这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却能够阐述，自然万物的演化和变迁。

讲席上的老夫子听到此言，微微一怔，露出异常凝重的表情，隔了半天才缓缓开口。

“这八个字是何人所著，何人所留？”

“一本手抄杂记，通篇胡诞，不知所云，唯有一些言谈，发人深醒。”

林剑嘴角勾勒一丝浅笑，前人的智慧，凡是能流传下来，无不是金玉良言，闻者如晨钟暮鼓、振聋发聩。

夫子垂手拂膝，发出长声喟叹：“能说出这句话的人，是智慧通博的达者，这话包涵大千，用意深刻，岂止是描绘世间的武道……”

这话说完，老夫子凝神打量他道：“你叫什么名字？”

“古尘风，我叫古尘风。”林剑仰起头来，平淡的回答。

“古尘风，好，这个名字我暂且记下来了。”

夫子一掸衣袖，从讲席上径直离去了。这位老夫子离开后，没隔多久就又来了一位年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捧着大量的书卷登上讲席，开始正式讲课，不过这位夫子所讲的是地理述异。林剑安静的找了个位置，聆听这位夫子的讲课。

“古有真烛龙皇开天辟地，命殉身化万物，阳清为天，阴浊为地，天数极高，地数极深，故天下疆土广袤、辽阔无垠，绵延千万载，号元涣神州。沧海桑田，时过境迁，大魏于乱世开国，建勋立业，兴国开邦，承天地之时运，享国祚之绵绵……”这位夫子是明显的学究人物，一上来就洋洋洒洒的说了大段古文，一说就是整个一个时辰。

林剑勉勉强强的听了出来，自己脚下的土地，名为元涣神州，是一片巨大的陆地，辐圆辽阔；而天都城也罢、太行省也好，都属于一个名为大魏的古老帝国，沃野千里，山河壮大。太行省只是大魏王朝一处贫瘠的行省，天都城也只能算是一个乡下小地方。通过夫子的讲课，林剑也开始整理起古尘风的记忆，他的大部份记忆，都是一种类似常识的部份，更深的一些记忆碎片像是沉入河底的沙砾，不触碰很难回忆起来。

他正在沉思之际，身旁的一个披着同样服饰的年青人用手肘碰了碰他的胳膊。

“喂喂!”这位年青学生对他挤眉眨眼。

“你就是那古尘风吧？”

林剑眉头暗自蹙起，他并不认识这人，也不知道对方为何要跟自己攀谈。

“你认识我————”

“想不认识也困难啊，毕竟有人说你盗取了大还金丹、是舍塾中的内贼……”

这年轻人拿眼瞥了左侧，林剑明白他在示意自己，盯睛一看发现那个方向，有几个熟悉的人。正是昨日来舍塾碰到那几个学徒，这几人转过身来，发现是林剑在打量他们，冷冷一笑，极尽轻蔑之意。

“多谢师兄提醒，在下的确是古尘风。”林剑低身询问身边这位学生，“对了，这些人，跟那战若雷是什么关系。”

“我叫陆海蕴，”对方大大咧咧的自报家门。

“什么师兄啊，称呼我老陆就行了，这个问题，你算是问对人了！”

陆海蕴头不转过来，唯有压低下来的声音，在林剑耳边响了起来：“这帮人都是天都城内的世家子弟，出身豪门，每个人背景都不简单，跟那战若雷算是一伙的，拉帮结社，时常混在一起———”

听这陆海蕴这么一说，林剑明显的听出了他对这些世家子弟的不满。

“你现在得罪了那战若雷，日后定然会被这些人找上门的，眼下太冒风头难免惹上麻烦上身。”陆海蕴对他挤了挤眼，好心的提醒他一句。

“多谢！”

林剑了解对方的好意，委婉的点了点头，可自己的麻烦不是想避就能避的开的。

两节课结束之后，第三堂是青龙院的骑射课了。南鹤舍塾地方宽广，几乎是天然的靶场，正如那林剑心中所想的一样，麻烦很快就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