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宫阙几重,金枝何归 一三一章 一人请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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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雪莲仔仔细细地替皇后诊视了一番,表情丰富地变幻着,完全没了刚才的冷漠,似乎不断地在怀疑与否定,最后终于定了下来,却是眉头紧皱,看着皇后直摇头。

萧明旭赶紧上前询问到底如何,姬雪莲一边看着花相忆的反应,一边道:“的确是我的迷离,服药之后也及时地服了解药,但是……”

姬雪莲转头去问萧明旭:“皇后是不是经常服用藏红液?”

萧明旭想了半天发现自己一点不了解皇后的事,倒是花相忆在旁边点头回答:“没错,皇后几乎天天服用。”

“中毒的时候也是这样?”

“那个时候或许没有,不过醒来之后就又开始服用了。”花相忆很肯定的说。

姬雪莲得到了这个肯定的回答,也能够确定自己心中所想了:“这藏红花和我迷离的解药有些相冲,虽然看起来好像解毒了,实际上是把毒压制在了体内,任何时候若是停了藏红液或是再次中毒,就有可能爆发危及性命。”

萧明旭的脸一下子变得刷白,尤其是姬雪莲还自言自语似的说着:“奇怪,我明明告诉过江家这些,皇后怎么还在继续服用藏红液呢?”

花相忆搂住了有些站立不稳的萧明旭,神色也变得紧张起来:“你能肯定吗?那皇后现在的状况到底如何?”

“有些奇怪,其实我也从没见过同时这样服用的人,会有什么反应也只是猜测。不过,现在看来皇后似乎有点不一样,又说不清是哪里……”姬雪莲开始在屋里打转,思考着,这会儿那两人的目光都放在她的身上,随着她移动。

屋里的气氛变得压力,既不利于病人,也不利于姬雪莲进行脑力活动。于是她走过去开了窗,外面正好一阵风吹进,幸而外头的阳光不是很充盈,姬雪莲的眼睛也能够望向远处,然后突然惊叫起来:“那是夹竹桃?”

“是,母后非常喜欢这种花,命人在宫里种了不少。”

“你们不知道它有毒吗?”

“是,所以请了有经验的花匠,种在离寝宫比较远的地方,这样应该不会有问题了。”看着姬雪莲紧张的模样,萧明旭的心也跟着越跳越快,“难道这夹竹桃和迷离……”

姬雪莲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显得平静地说道:“迷离加上夹竹桃的毒,那是无解的天下至毒,就连我也无能为力。”说完偏开头,不敢去对花相忆的目光,脸上倒写着几分歉意。

萧明旭微微张开了嘴,却发现喉咙干得什么都说不出。花相忆加紧了手上的力道,让萧明旭整个靠在自己身上,故作轻松地说:“我还真不新,这世上还有不能解的毒。姬雪莲,你怎么对自己这么没有自信?”

激将或是鼓励,但是都没有用,姬雪莲听了只是低下头,刘海遮住眼睛,没有说话。

“你不行,不代表别人不行。”花相忆坚定地说,“大不了去找我师傅,用他的话说,这世上若还有他解不了的毒,他就立刻跳进那毒里淹死。”

不算太冷的笑话,不过萧明旭听了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身体和手脚越来越冷。

“雪莲,依你看,皇后目前的状况如何,撑个几天没问题吧?”

“难说,或许继续喂些藏红液会好,但是她现在这样的昏睡,随时都有可能毒发而亡,我也只能尽力。”

听起来像是危言耸听,但是花相忆知道姬雪莲不是那样的人。突然间才知道原来皇后的情况已经如此危急了,花相忆倒有些自责后悔地没有及早发现,也没有心思去多想为什么。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先救皇后性命要紧。

“明明,不好意思,要找我师傅的话,非得我亲自去不可。你在宫里一切小心,阿楠和阿狄我都会留下,你千万不要乱想,先把皇后救醒再说,好吗?”

萧明旭木木地点点头,这会儿时间就是生命,花相忆一个翻身就出去了,即刻启程出发去找他师傅。其实他心中也没底,先不说他能不能找到他的师傅,就算找到了,那人也不一定会愿意进宫为皇后治病。但是现在,只有他才有这个可能。

花相忆一走,姬雪莲的态度立刻就不同了。看萧明旭遇事就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一点风范气概都没有,怎么配站在花相忆旁边?如果可以,她倒真想再给她一掌,不过谁让她还有可以利用的价值,姬雪莲也就忍着自己的厌恶,又替皇后检查了番,然后开始翻箱倒柜找出了藏红液来喂皇后。

当然,毕竟不是自己的母亲,姬雪莲的动作是绝对轻柔不到哪里去的。萧明旭在旁边见了,自然顺手接过,小心地一点一点地喂给皇后,然后放好。动作干净利落,神情平静,比刚才好多了。

“姬雪莲,那迷离,的确是江家从你手上得来的吧?”萧明旭突然发问,语气也是异常的冷静。

“当时我们可是合作的关系,他们要,我哪能不给?”姬雪莲被她瞬时的冷静也有些吓到,只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江家头上便是。

“那么,你也确实跟江家说过,这药不能和藏红液一起用?”

“当然,他们找我要的时候一起要了解药,我自然要交待清楚,什么不能和迷离一起用,什么不能和解药一起用,省得出了什么状况被人家怀疑起我制药的本事了。”

萧明旭点点头:“原来如此。”自己又想了一会儿,突然站起来对姬雪莲说:“既然已经替皇后诊视过,公主想必已经很累了,我这就带你去你的住处。”

姬雪莲惊讶地看看萧明旭又看看皇后,以为自己肯定要在这里住下虽然观察皇后的情况。不过是萧明旭提出,她省得麻烦,立刻起身和萧明旭一起去她的住处,一路上依旧是两个人的沉默。

萧明旭回身出来,既没有回东宫,也没有再去永寿宫看皇后,而是直奔建章宫求见皇帝。皇帝这会儿正在用膳,却是让萧明旭一阵好等,才姗姗来迟。

也没有不耐更没有焦躁,一见皇帝就直接下跪行礼,再不肯起来,这样表现她的急切,够了。

“怎么了皇儿,出了什么事?”皇帝也很少见到这样的萧明旭,难免吃惊。

“儿臣请求父皇,把江家交给儿臣处置。”萧明旭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说。没有跟花相忆商量,更不会再去和江怀远确认什么,她已经很肯定地知道事情该是什么样子。

那是江怀远自己告诉她的,江家内部的争斗,那些江怀远口中对江家的攻击,其实都是对他的攻击而已,这个时候他就想到,要来找太子的她帮助了,为了不让知情的皇后说出真相,连自己的女儿都下了毒手,萧明旭可不会以为自己被利用完了之后也有那样的幸运,毕竟是女人。江家还有多少适合的男孩子可以被推出来做皇帝?

云峰的自尽其实就已经说明了这一点了,是萧明旭自己不愿意去相信。花相忆,花相忆在里面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是江家支持的对象,还是合作的对象?萧明旭一想起来,心里的恨盖过了痛,只是不愿去想。

而皇帝却开始装傻:“江家,皇儿是在说你查的那个案子吗?现在还尚未最终定审,你急什么?”

“父皇,您也知道,是江家的人对母后下的手,现在母后情况危急,甚至都有可能无法再醒过来。这个时候,您实在没有必要再包庇江家,如果不及早铲除江家的话,对我大祁江山也是一种威胁。”

皇帝沉吟了一会儿,叹口气道:“朕自然知道江家是什么货色,不过因为皇后……朕也老了,原本这江家是想当礼物送给你,等你登基之后再除,既然你如此性急,就照你的意思去做吧。”

萧明旭赶紧谢恩,皇帝见她急迫的神情,又补充道:“不过皇儿,你得记得一点,既然下定决心铲除江家,便绝不能手软,江家这么多年势力极大,若稍有遗漏,便很有可能死灰复燃。”

“是,多谢父皇提点。”萧明旭既然站在这里,自是做好了心里准备。

那天皇帝望着萧明旭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勾起了嘴角,最终成了放声大笑,然后在自己寝宫里的那一盘棋局上,又吃掉了白子大片。

“花相忆,朕等你回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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