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进一踏上了郓城县的地面,简单吩咐了那二十轻骑随后慢慢跟来,自己便翻身上马,快马加鞭直往双峰镇而去。
这卷毛狮子兽果然是马中良驹,奔跑起来快捷如风,却又如履平地,史进骑在上面,舒服的紧,走的时长了,头一次乘骑卷毛狮子兽的幻觉就渐渐在史进身上产生了,史进看的久了,就仿佛自己倒不曾动得,只是这官道两侧的景物化作一团团的虚影向后飞掠过去。这乘奔御风的快感,让史进通体舒畅,不禁在心里想道:“他日若是有契机,也得买匹绝世好马来。”
史进松了缰绳,快马加鞭,由着那卷毛狮子兽散开四蹄猛劲狂奔,而这卷毛狮子兽也似乎自从上了梁山就不曾尽兴的狂奔过,此番出来,倒像是个夺门而出要急着嘻嘻耍闹的孩子一般,那兴奋之情,史进或多或少总有感知。
就这般,一人一马在官道上绝尘而去,一转眼就将后面尾随的二十轻骑丢得毫无踪迹。而过不得一顿饭的时间,史进便驰骋进了一片越走越荒凉的地段,他知道差不多快到了,可是直到真正在一片荒岗上看到一块曾经官府的界碑,史进一勒缰绳,那马长嘶一声刹住去势,在一团马蹄激荡的尘土飘过之后,史进定睛一瞧,上面分分明明写着“双峰镇”三个朱砂大字的时候,史进又不禁叹了一声马快,这才勉强相信,竟然真的就这般就到了。
史进遥望了一眼那双峰镇,夕阳胜血,到处都是一片刺眼的猩红,史进心头不禁一紧,心道:若是没有眼线十万火急的禀告,只怕今晚,染红这双峰镇的,就不只是这夕阳。
史进缓缓行着马,来到那双峰镇的门楼前,木质的牌坊上,横着写着三个刚劲有力的大字“双峰镇”,字体斑斑驳驳,显然是经过岁月的涤荡,失去了昔日的颜色。史进抬头看了一眼,便又低回视线来,这与镇门相接的大街上,空空荡荡,廖无一人。史进的心里不禁紧了一把,莫非来的迟了?
史进翻身跳下马来,牵着卷毛狮子兽,一步一步地尽量小声地往前走。这沿途的店门都各个紧闭,没有打砸的痕迹,也不见有屠杀的血斑。史进微微安心,心想一定是双峰镇的人有了警觉。
史进往前走了不远,看见一个路口处,却有一家酒店依旧还开着半扇门,史进看着,便迈步靠近前去,将卷毛狮子兽拴在店门前的马桩上,便迈步进了那酒店里来。
史进站在门口,看着酒店里坐着许些汉子,不过一个个都是垂头丧气,一副斗志全丧的模样。但是,在其中却有一个与这伙人低迷的气场完全不同的汉子,史进定睛一瞧,那人不是雷横又能是谁。史进默不作声,但是瞧着却让他不禁微微翘起了嘴角。
史进伸手当当当,便是三下叩门,将满屋的人都蓦然惊了一跳。
众人都抬起头来朝那门口望了过去,雷横更是皱着眉头细细一看,心里不禁吃了一惊,当下便道:“王……公子,你怎么到了这里?”
王公子是史进向来在生人面前的代号,此番这里坐着这般多的外人,不便透露真实姓名,避免惹出别的事发,故而雷横很是聪明的沿用了王公子这个代称。
史进笑着跨进酒店的门槛来,来到雷横的桌前,道:“听说,今晚有一场热闹,故而也来与兄弟一同乐呵乐呵。”
“王公子好灵的消息。”雷横听着心里大喜,三只眼今晚来袭,但有史进在,那胜算就大了不止一成,当下,欢喜道:“有王公子来,这场热闹才是真的热闹。”
“虽然兄弟我不请自来,可是,雷横兄总该请顿好酒喝着,尽尽地主之谊吧。”
雷横听了,当下畅快一笑,朝着酒店的老板一招手道:“老板,酒店有甚好酒,搬一坛上来,多少银子咱都好说!”说道这里,雷横又不忘填了一句,由此也表达一下自己的欢喜道:“有我这位兄弟在,双峰镇就有救了!”
那酒店老板起先还有些不解,那强人马上就要杀来了,这雷捕头非但不急,还有心思与故友喝酒,这精神懒散,动作也就懒了一拍,拖拖拉拉,等雷横说完这前一句也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可是,当听完雷横所说的那句后话,当下便像是还魂了一般,失神的双眼顿时有了精神,猛然站起来,和所有人一样惊诧地看着那刚来的后生,有些不敢相信地反问道:“当……当真?”
“怎地不是!”雷横说道:“我这兄弟本事了得,休要说三只眼,就是再来个四只眼、五只眼,都活着逃不出他的刀刃。”
“好,好,好!”那掌柜的说道:“只要能救得双峰镇,救得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以后就是天天来喝,我都不收你半分银子。”
“掌柜的,莫说大话,真的不收半分银子?莫到时候心疼。”史进看着那掌柜的说笑道。
掌柜的站起来早往后面去了,一面走一面传来掌柜的肯定的声音——“不心疼,如果你这后生当真可以保护双峰镇,我就是将这酒店都拱手想让,却又有何不可,只是,就怕熬不过则一劫,连人带店都灭在马匪的刀下。”那掌柜的说罢,过了不久便从后面额小二抱出两坛子酒来,说道:“我马庄九向来说话算话,这酒可是我一直藏在店里的,在这地方那是好绝了,我原本打算着,如果有幸活到六十便在六十大寿之时,拿出来摆场面享用,若是活不到六十,便在做丧事时拿出来贡献。不过,若是壮士能保护双峰镇百姓免遭屠杀之劫,马庄九我也就为这酒值了!”
史进听得这掌柜的一次又一次地寄希望在他的身上,当下便站起身来说道:“诸位放心,我此番前来便是为了剿灭三只眼一伙人马的,不是我夸大,只要那三只眼敢来,我定然叫他们有来无回,片甲不归!”
“若是这般,我等感激不尽。”雷三爷此时也站了起来冲着史进一抱拳施礼,说道:“只是,敢问壮士只是一人前来么?”
“就我一人也就够了,不过,为了保护百姓,我带了二十位一等一的高手来。”史进故意这般说了。
马庄九听得像是遇到了一个极大的好事一般,走到门外去一瞧,门外空空只有一匹高头大马。
马庄九回过脸来,说道:“怎地没见他们的踪迹?噢,我晓得了,一定是在镇子外守着呢,小二!小二!”
“掌柜的,您吩咐。”小二起身来到身边。
马庄九说道:“快你和小三子抬一坛子酒到镇门口去犒劳犒劳他们。”
“掌柜的不老您麻烦,他们此刻不在镇子外。”史进说道。
马庄九略有失望的神色从脸上一闪而过,但是,很快便又自我安慰道:“哦,我知道了,一定是为了杀了马匪一伙,便埋伏起来了,是不是?”
史进听了,还真不想就此扫他的兴致,可是,事实却不是这般,当下史进摇摇头如实相告道:“说实在了,我来的甚急,将他们抛在后面,眼下,我也不知道他们走到了哪里。”
“啊?”众人都是不可思议地一惊,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得到的竟然是这样的一句答复。
这仗还没有开,自己带的人马就走散了,这算是哪门子的事,连人手都带不齐,怎生能在千钧一发的厮杀中保护双峰镇的周全。
掌柜的想到这里,方才刚刚燃起的一丝希冀,就此又熄灭了大半,摇摇晃晃地往后退了两步,又颓坐回原来的地方去了。
雷三爷听得也有些失望,看着史进年纪尚轻,觉得这嘴上没毛的家伙,自负有余本事不足,当下便说道:“既然帮手都没了,你一个来了,却又有何用!”
雷横听得出雷三爷话语里的意思,当下便替史进说话道:“你们这帮鸟厮,倒是人数不少,却又有何用!休要狗眼不识泰山,且不说我两兄弟联手,就是我这兄弟一人,跺一跺脚,泰山也要抖上一抖。”
雷三听得哪里服气,只是见那雷横厉害,当下也不敢反驳,只是闷哼了一声,瞥过头去,没有再说话。
“你这厮!”雷横指着雷三爷喝道:“都是为了救你,却是这般架子!”
史进见雷横要站起来,当下赶紧伸手将雷横拉回板凳上来,将酒坛子上的泥封一揭开,便给雷横筛酒,说道:“来来来,咱们先喝着,休要和他们理论。”
雷横看着那雷三爷重重地冷哼了一声,便在史进侧边上坐了,将酒碗端起来说道:“干!”
史进笑着也捧起酒碗来,两人一碰便咕咚咕咚喝了下去。史进酒尽见底,当下用衣袖一抹干净,便赞一句:“好酒!”
“可不是,我们这儿,虽然荒凉是荒凉了点,没什么好吃的,但是这酒的味道,绝对地道醇香!”那掌柜的一提起这酒来,便觉骄傲,只是,眼下不知怎地,看着这两人喝着,却真的有些后悔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