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盏茶的时间过后,赵破奴率军从大营中冲出,迎向那群两王联军骑兵。
这群骑兵并未深入南军大营大阵,只是在外围人少的地方杀人搞破坏,因为尽是骑兵,所以短短时间已经被他们杀伤几百人,外围警戒的南军将士贴过去不少,但是并没有能将他们赶走。两者撞在一起缠斗,厮杀很惨烈,短短时间彼此便互有不小损伤。
而这时,赵破奴终于快要贴近这支骑兵。
这时候,阳翌城中响起一阵号角,那支损失不小的骑兵队伍便果断拔马后撤,退回了阳翌城内。
赵破奴追赶不及,眼睁睁看着他们退回城内,听到阳翌城城墙上的叛军将士高声欢呼,气的破口大骂。
“让赵破奴回来。”对两王联军的这个小动作,秦城并不以为意,只是淡淡下令道。
没有人知道,秦城在看到吴怀素如此积极的军事行动之后,嘴角闪现过一抹难以察觉的笑容。
返回大营的时候,李延年动作稍稍滞后,落在众人后面,他回头深深望了阳翌城一眼,右手不自觉覆上左肩,眉头微皱。
左肩的伤口,依然有钻心般的疼痛。
“我们要等到各路勤王之师到来之后,再一起攻城吗?”轻踏战马,柳木问秦城道。
刘安在大名城外兵败之后,之前因为削藩令而对刘彻不满、在这场战争中持观望态度,或者说进攻两王联军并不如何卖力的藩王,这时候都加快了步伐向阳翌城赶来,可以说刘安的失败已经只是时间问题。
“若是等到他们赶来,匈奴说不定都已经破关而入了。”秦城摇摇头,“我之前不是已经说了吗,三日之内,必定攻破阳翌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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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秦城等人所料,两王联军在败退阳翌城之后,强行征调了城中的所有青壮,充当叛军的苦力。
夜已深,吴怀素却没有休息,而是在数名亲卫的陪同下,在阳翌城内巡视,此时吴怀素正到了城墙前。月黑风高,已至凌晨,但城墙这边却是一番热火朝天的景象,无数民夫在两王联军军士的组织下,正在挖掘城墙。
监工将领瞧见吴怀素,便赶过来行礼。
“工期进展如何?”吴怀素注视着城墙上一个个被凿开的大洞,问这个将领道。
“按照军师命令,五日之内速凿突门二十余道,今日任务已经完成大半,再过两个时辰,便能完成总工程量的一半了!”将领回答道。
吴怀素微微点头。所谓突门,便是在城墙上挖的先不挖穿的小门,在城内守军要向城外的攻城大军进攻时,才突然将城墙穿破,以达到突袭的效果。如李延年所说,一味死守城池,无疑于守死。真正善于守城的将领,会攻守兼备,如此退可坚守城池,进可挫败敌军。
虽说如今两王联军失败看起来已成定局,但是战争一日未到最后一刻,便不能铁定说哪方胜哪方败,吴怀素不仅有大才,而且有大意志,自然不会轻易认输。
古今之立大事者,不唯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韧不拔之志。
吴怀素叮嘱将领抓紧时间,这便离开城墙,回了临时作为居所和处理公事的府邸。吴怀素的府邸便是一个参谋机构,各种官员都在此地办公,吴怀素回到府邸的时候,府邸内仍旧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吴怀素回到自己的房间,并没有睡下,而是开始处理堆积如山的公文。
少顷之后,吴怀素的房门被敲响,外面传来一个疲惫而又释然的声音,“禀报军师,您要的阳翌城户籍已经送过来了。”
吴怀素打开房门,将来人放进屋内,那人身后跟着数人,抬着好几口大箱子,箱子里是满满的竹简。
“军师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了。”来人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恭敬道。
吴怀素没有去翻看这些户籍,而是对那人吩咐道:“我给你五千军士,你务必在两日之内,将阳翌城中的人丁和户籍核查清楚,若有人丁没有户籍,立即送到本府。你可听清楚了?”
“这......”疲惫至极的官吏一阵不解,有些不乐意的反驳道:“军师,如今大军在阳翌城不定能够呆多久,现在核查户籍,是不是没有什么必要?”
“是你是军师,还是我是军师?”吴怀素冷冷看了这名官吏一眼,声音不大,但却阴寒至极,“我不是在跟你商量,你只需要去做事即可!”
“......”官吏顿时涨红了脸,愤愤不已,却也无可奈何,只得一抱拳道:“诺!”说罢,转身就要走。
“慢着!”这官吏转身走出几步,背后响起吴怀素的呵斥声。
“军师还有何吩咐?”
吴怀素从案几后走出来,在官吏面前站定,淡淡道:“我让你核查户籍,并不是因为大军要接管阳翌城。之所以如此,不过是为了清查城中有没有长安军的探子奸细。如此说,你可明白了?”
“长安军的探子?”官吏愣了一愣。
“不错,如今大军形势岌岌可危,必须每一步都慎之又慎,因为大军再经受不起任何损失了。我也知道城中有长安军探子的可能性很小,但宁可错杀不能漏杀,否则你我的性命就要不保。这几日大伙儿辛苦些便辛苦些,只要到时能够取得战争的胜利,大王成功入主长安,到那时还怕今日你我的辛劳得不到百倍回报?”吴怀素道。
“属下明白了,属下立刻去办!”官吏想通此间干系,不由惭愧不已。
官吏退下之后,又有下属来报,说是雷被求见。
“雷被?陵翁主的人......他来作甚?”吴怀素略一沉吟,便道:“让他进来。”
须臾之后,雷被进屋向吴怀素见礼,然后道:“深夜打扰军师,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雷公多礼了。”吴怀素还礼,“不知雷公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在下奉陵翁主之命,有事相告。”雷被和吴怀素在两张案几之后坐下,雷被谢绝了吴怀素让仆人上酒的礼遇,简洁道:“翁主说如今大军形势艰难,正是用人之际,在下不才,让在下来军师面前效力,听凭军师差遣。”
“陵翁主让雷公来在下面前做事?”吴怀素怔了怔,有些不明所以,内心暗忖:大军确实正需用人,但雷被乃是刘陵的心腹,这几年一直寸步不离刘陵身边,如今刘陵将他排到我身边,到底是为何?
吴怀素一时想不通其中关键,索性问道:“不知翁主可曾说过,让雷公来在下这做些什么差事?”
雷被摇摇头,“翁主未曾明说,只说跟随先生左右,仍凭先生差遣。”
“仍凭差遣......”吴怀素闻言心中哂笑,心道我真能随意差遣你么?刘陵平日也是个人精,断然不会做没有道理的事情,她派雷被这么个心腹来,定然有所深意。吴怀素细想之下,仔细咀嚼“跟随先生左右”几个字,忽然间恍然大悟,心中顿时苦涩恼怒不已:刘陵这是让雷被来监视自己啊!
雷被将吴怀素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便知道吴怀素已经领会了刘陵的意思,脑中不由得回忆起来时刘陵对自己说过的那番话:“大名城外大败,使得我大军精锐折损十之六七,被迫退守阳翌城,如今长安军进逼城外,各路勤王之师先后也将赶到,我大军形势危急。这个时候,吴怀素手握大军兵权,更是一手把持城内防守事宜,不可谓不位高权重。但当此之时,父王也不能临阵剥夺了他的军权。但吴怀素却不可不防,若是当此危急之时,他心中生变,与长安军暗通曲艺,出卖大军以谋求个人富贵,我等必定万劫不复。这回让你去吴怀素那边,就是让你替本翁主去监视他。”
“既然如此,雷公便随我左右,做个军师祭酒吧,我知雷公学识渊博,也好时常提点在下。”吴怀素领会到刘陵此举的用意后,身心一阵无力,像是浑身精华被抽干一样,没了精气神,他勉强稳住心神,心中却在哀叹:让雷被来监视自己,这到底是刘陵的意思,还是刘安的意思?
“在下领命。”雷被行礼道。
从吴怀素房中出来,走到一处相对安静的地方,雷被停下脚步,抬头看向城外的方向。
“世事无常,莫过于此了。”雷被自嘲一笑,喃喃道:“让我来监视吴怀素,刘陵,你还真是会开玩笑啊!”
回到住处,在确定四下无人之后,雷被在房檐后对着夜空吹了声口哨。
不多时,一只大鸟飞下,落在雷被抬起的臂膀上。
雷被将密封好的字条绑在大鸟腿上,顺了顺大鸟的羽毛,手臂一震,将大鸟放飞出去。
大鸟在空中盘旋几圈,便飞出阳翌城,飞向城外的南军大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