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依旧两章合并。)
河西四郡的建设现在还处于一种原始时期,各方面的基础设施都不完善,比如说道路和驿馆。在商路初通的时候,大汉还是花了力气去搞建设的,但自打匈奴骑兵开始以游击战术对付过往的商队之后,其对大汉新建的基础设施也进行了破坏,尤其是驿馆损失最为严重。
驿馆乃是行人过往的基本,在这个时代可以说没有驿馆行人就不能成行,其重要性比之道路丝毫不差。
也正是因为驿馆的破坏,这才使得秦城等人这回踏足敦煌之后,路程变得艰难了许多。因为没有物资补给,也没有落脚休息的地方,众人只能被迫选择在野外宿营,吃着自带的干粮。可以说条件已经是非常辛苦。
好在敦煌郡守还没有无能到吃屎的地步,因而虽说驿馆被破坏的很厉害,但也不至于尽数被毁坏,若是那样的话,别说商队,就是官方使团都不能成行。这对秦城等人来说,勉强算是个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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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秦城和一些将士围在火堆前烤火、进餐的时候,风尘仆仆的柳木发牢骚道:“这敦煌的郡守、都尉实在是太无能了些,驿馆被破坏了七七八八也就算了,按说这个时候此地的驻军应当对剩下的驿馆和道路进行保护才对,可是我等走了这么远,硬是连半个人影都没有看到。这要是放在当初的上谷,几乎是不能想象的。”
“你这是在责备我这个大将军尸位素餐,没有将下面的军务管理好了?”秦城本是想开个玩笑,但是话说出口却是忍不住叹了口气,“敦煌毕竟太偏远了些,又在匈奴的眼皮子底下。匈奴在东边吃了那么大的亏,定然要发泄怒火,敦煌首当其冲,这才使得敦煌的军政倍加难做。”
“总之敦煌郡守、都尉都难辞其咎。”柳木的立场很坚定。
“那要不让你来做这个敦煌的郡守?”秦城道,“只要你愿意,我保证向陛下力荐!”
“你以为我不敢?”柳木冷哼一声,说着看了一边的伊雪儿一眼,道:“伊雪公主都能做朔方的郡守,我为何就做不得这敦煌的郡守?”
“你来真的?”秦城有些不相信。
“你要不要试试?”柳木的语气比真的还真。
秦城想了想,然后看着柳木的眼睛道:“还是算了,我舍不得。”
柳木脸红的啐了一口,“谁稀罕你的舍不得了!”
秦城立马接话:“那好,这回回去我就向陛下推荐柳副将出任敦煌郡守,我相信陛下一定会准许的!”语气认真的不能再认真。
“你......”柳木顿时气结,拿眼睛狠狠剜了秦城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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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将军,西北边有动静!”秦庆之过来对秦城说道。
“什么情况?”秦城并未站起身。
“虽还未靠近,但是远远观之,可见火把密集,马蹄声杂乱,看那阵势,不下千人!”秦庆之道。
秦城霍然起身,果断的说了两个字:“戒备!”
“诺!”
命令下达之后,重骑将士纷纷上马集结,迅速摆开阵型,不过却没有立即打出火把,窦非张骞等人和其他商队的人则是被护在重骑军阵身后。
“派人过去示警!”秦城催马行到重骑军阵前方,向秦庆之下令道。
“诺!”秦庆之答应一声,便亲自带着二十来个重骑奔出,向飞速靠近的队伍行去。
勒住战马,秦庆之隔着老远便领着身后的二十重骑一起大声喊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否则弓箭射之!”
说罢,其身后的重骑将士纷纷拉开了强弓弓弦,将四棱铁箭搭在了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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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着一条奇异长辫子的千夫长带着千人大军,跟着领路的骑兵一路奔驰,果然在行进了没多久之后就看到了先前探马口中的肥羊。
虽然现在黑夜已经降临,但是远观对方的火堆数量和大小,以及坐在火堆边的人影,长辫子千夫长还是很轻易确认了先前探马的禀报属实。
那确实有好几百人,长辫子千夫长甚至看到了那一车车诱人的财货,这让他的热情一阵猛涨。
“勇士们,汉人的商队就在眼前,几百车的货物马上就要属于我们,大伙儿吼起来!”长辫子千夫长兴奋难当,抽出长刀向前一指,大声喊道。
“喔喔~~”长辫子千夫长身后的匈奴骑兵们立即纷纷喊出声来,在黑夜中显得如同厉鬼嚎叫一般,确实有几分骇人的效果。
在离对方还有三里的距离时,长辫子千夫长看到对方已经集结了起来,但是对方的人并没有打火把,因而有些看不清对方的虚实,便是先前那些燃烧着的篝火,现在也没了光亮。
长辫子千夫长在心里冷笑一声,“即便是你们再如何小心,再如何谨慎,今日也难逃本千夫长手中的长刀!”
在依稀的月光下,长辫子千夫长看到对方的阵营中奔出来几个骑兵,他们在离自己尚有一里地的地方停了下来,朝自己这边大声喊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否则弓箭射之!”
心中冷笑更甚,长辫子千夫长都忍不住鄙视起对方的指挥者来,这大晚上的,自己这么多人杀过来,难道是来与他们叙旧的么,还用得着询问自己的名号?难道对方还指着自己大喊一声“我们是强盗,交钱、投降不杀!”吗?
长辫子千夫长敢肯定,不管对方投不投降,自己都会将他们杀的一个都不剩!
因为在这位英明的千夫长看来,对面那些空有无数财货、却没有实力保护那些财货的人,对他们来说就是一堆渣,杀之毫不费力。
所以长辫子千夫长根本就懒得理会对方的询问,而是潇洒一甩自己的长辫子,大声吼出一个字:“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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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庆之也知道对方既然如此有气势的冲过来,就不可能是敦煌的屯军,询问一声只是例行公事以防万一。
在秦庆之喊完话之后,回应他的是对方逐渐逼近的马蹄声。
“放!”秦庆之下令身后的重骑将射程能达近百步的重骑专用铁箭射出,然后就驱马奔回。
那些绑着燃烧布条的铁箭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在了百步之外,整齐的插在地上,闪烁着点点火光。
秦庆之回到军阵的时候,对方的骑兵刚好踏过了那些火星点点的铁箭组成的线。
“放甲!”秦城下令,五百重骑便动作整齐的将卷在马背上的铁甲放下来。
“冲!”秦城拔刀,向前一引。
“重骑,冲锋!”秦庆之举刀大喝一声。
一阵马嘶,重骑踏步而出。
重骑军阵启动的时候,一个矫健的身影一马当先跃出,领先其他重骑几乎一个马身。
霍去病!
没有嘶吼,没有大喝,只是用最快的速度,冲杀向敌方的军阵。
而五百重骑,一出如惊雷,奔腾如风,动辄震碎了这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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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明的长辫子匈奴千夫长,在纵马奔驰的时候,他那条长辫子几乎都要跟马背平行了——看起来很怪异,像是脑袋长了一条尾巴——虽然头发也可以认为是脑袋的尾巴——最让千夫长恼火的是,每当这个时候他想甩辫子,都会变得比较艰难,这让千夫长时常觉得恼火,特别是在他认为自己应该表现出自己潇洒一面的时候。
当他看到对面商队中奔出来的几个人——那是唯一打了一只火把的几个人——在放了一轮火箭便退回去之后,他忽然觉得有些别扭起来。
因为他们射出的不是一般的铁箭——那是一排根本就没射到他们的铁箭,岂止是没射到,简直是隔了好几条街。而关键的是,那些铁箭还都带着燃烧的尾巴,这才是让长辫子千夫长最为恼火的地方。
在这个黑夜,那些排成整齐一排的燃烧着的铁箭,在没有杀伤的前提下,唯一的功能便是照明!
准确的说,是划定一个界限,或者说,信号线。
想到这点,虽然这位英明的千夫长怎么都不相信对方那群在他看来柔弱的、在自己勇武的大军长刀下应当毫无还手余地的商队卫队敢于反击——即便是反击了对方也不能对自己构成什么威胁,但是不可否认,这位自诩雄才大略的千夫长的心跳还是不禁猛然加快了好几分!
不过,此时千夫长马蹄的前脚已经踏过了那条燃烧铁箭划出的界限,这也就意味着,他已经没有了回头的余地!
当然,英明勇武的千夫长也没有打算回头!
直到他看到前方的那团黑阵从不动如山到动如矫龙,直到他听到对方那真正如同奔雷一般的马蹄声——整齐,极富撕裂感。
对方明明只是几百人的队伍,但这一瞬间,千夫长觉得自己面对的,仿佛是千军万马。不为别的,就因为对方那气势。
对方奔涌起来的军阵依旧没有打火把,千夫长知道,如果对方不是找死,就是对自己的军阵有着绝对的自信。
千夫长对自己的队伍没有这个自信,便是他知道如此对阵可能会让自己的“大军”变成被屠宰的活靶子,他也没有勇气让身后的骑兵抛弃火把。
况且,一切已经来不及。
几百步的距离,转瞬即到。
吼声如潮的己方军阵,沉寂如水的对方军阵,一动一静鲜明的对比下,千夫长没有发现自己的队伍在气势上占据了上风。相反,他感觉到了对方那种极度沉静带给自己的压抑。
当两军撞阵,在己方火把昏黄的火光下,千夫长看到对方骑兵的真实面目时,千夫长的眼睛瞬间挣得大大的,眸子里写满了恐惧。
森冷的铁甲,铁甲下那一双双只有杀气的眼睛,锋利的长刀,长刀锋刃上闪过的彻骨寒光。
人仰马翻,血流如柱,惨叫声响彻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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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持续的时间短的让人意外,只一个冲锋,骠骑军重骑就将对方先前看起来不可一世的对方军阵冲散,没有丝毫压力。
一个冲锋完成之后,下面的战斗对于骠骑军重骑而言就变得很简单:追杀被追杀的逃兵,纳降投降的士卒。
第一次见证骠骑军重骑战力的霍去病,在第一个冲锋完成之后,就失去了继续拼杀的念头。一边倒式的屠杀于他而言毫无快感,没有半点儿吸引力。
所以霍去病干脆收了环首刀,索然无味的离开了已经不能称之为战场的战场,默默待在一边看着骠骑军重骑“打扫”战场,不发一言。
第一次,霍去病的眼中闪现出了炙热的光彩。
炙热之下,是凝重的思考。
秦城也收了环首刀,看到霍去病静立在一边默然不语,便走过来,笑着对他道:“是不是觉得这场战斗不够热血?”
霍去病摇摇头,用低沉的声音道:“够热血,只是不够有意思。大将军的重骑声威,去病今日才知其锋利,观之让人热血沸腾不已!”
秦城不无得意的笑了笑,“正面冲锋,确实少有敌军能够撼动重骑兵锋。不过要说到千里奔袭,就不是重骑的长项了。”
“多谢大将军教诲。”霍去病郑重抱拳道。
秦城摆摆手,示意霍去病不必在意。
“大将军,那边有个自称是这队匈奴骑兵的千夫长的,希望能见你。”秦庆之过来说道。
“没什么好见的。”对于这样的对手秦城没有半点儿兴趣,本来懒得理会,不过想到还有些问题要问,还是跟秦庆之一起走了过去。
长辫子匈奴千夫长此时浑身是血,看起来是出气多进气少了,看到秦城走过来,千夫长竟然有些激动的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你就是这支军队的主将?”
“这是我们大汉的左大将军!”秦庆之傲然道。
“阁下便是秦城?”千夫长的称呼都变了,眼中除却炙热还有些惶恐。
秦城淡淡点点头。
“如此,我便是败也心甘了。”千夫长忽然轻松道,说完想甩甩自己的长辫子,却因为脖子上有伤,这一动作便疼得他一阵龇牙,“先前我还不甘心,阁下以区区五百人,只一个冲锋便将我的大军......千人队冲散,着实太匪夷所思了些。不过既然是秦大将军,这一切都理所应当了。”
千夫长笑得有些凄惨,不过话语却很激动,他看着秦城,“能与秦大将军交手一回,便是惨败,也是值得。”
说罢,忽然惊恐道:“秦大将军到此,是要对大匈奴用兵?”
“你的话还真多。”秦城这会儿倒是觉得眼前这个奄奄一息、却偏偏又激动的难以自已的千夫长有些有趣,“不过我也不放告诉你,我这回来并没有对大匈奴用兵的意思。”
“如此......”长辫子千夫长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来,“大匈奴还可以安生一段时日。”
“本来我还有些话要问你,但是看你现在这副模样,想必问了你也不会说。”秦城道,“是也不是?”
千夫长沉默了一阵,才点头道:“是。”
“如此,我便给你一个痛快,也免得你受苦。”秦城说完,转身。
“多谢秦大将军。”千夫长不怎么纯正的汉话中透露着一丝解脱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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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早就料到了会碰到匈奴的骑兵拦截,对吧?”战场肃清之后,张骞问秦城道。
“他不是早就料到,而是根本就是在引诱匈奴骑兵来拦截。”窦非明显看得比张骞透彻,“重骑遮甲,低调随行,你等的便是今日吧?”
“以商队作为诱饵,引诱匈奴骑兵来袭,然后将其一网打尽,这本就是我给李老将军支的招。”秦城道,“如此多次,将这些匈奴袭击者打得怕了,打得惨了,就能让他们忌惮,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才能解决商队频频遇袭的困境。我等既然要出使西域,不过是顺路做一做这个工作罢了。”
“你这招倒是毒得很。”窦非笑道,明显很是欣赏秦城的这个计策,“如此假以时日,今后便不会有小股匈奴骑兵入境骚扰了。”
“那大股匈奴骑兵呢?”张骞问道。
“大股骑兵入境,便是开战。”秦城沉声道,“匈奴骑兵小股渗透,敦煌郡守、都尉不能应对倒是说得过去,要是大股匈奴骑兵入侵,敦煌的郡守、都尉还不能有效打击,那他们就真的不用再在这儿混了。”
“原来如此,”张骞恍然,也赞叹道:“大将军这个计策,真是毒得很呐!”
“这都是给匈奴骑兵逼出来的不是?”秦城道,“还有,咱们这一路向西,不知道还要碰上多少这样的小股骑兵,大伙儿还是趁早睡吧,养好精神,方经得住战场的惊吓啊。”
张骞摇摇头,“有大将军在,战场并不可怕,我等又何来的被惊吓?”
“说的是,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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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被重骑将士迅速清理完毕,众人便先后进入梦乡。
到了翌日清晨,一行人纷纷醒来,便又再一次踏上了西征的路途。
如秦城所说,走了两日,果然又碰到了一队骑兵队伍。不过好在这次不是匈奴的骑兵,而是敦煌屯军。
这支骑兵的主将见到秦城等人无恙的时候,悄悄松了口气。在他看来,秦城等人能从一路完整的走到这里,实在是值得庆幸。
不过当他看到骠骑军重骑和秦城的时候,脸上的轻松表情立即化为了理所当然,其状就和先前的长辫子匈奴千夫长如出一辙。
秦城等人跟着屯军到敦煌郡城休息了两日,秦城照例查看了敦煌的军务,并且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当然也将李广的任命传达给了敦煌郡守。并且叮嘱他们要做好引诱匈奴小股骑兵歼灭的工作。
两日之后,补给充分的使团队伍,这便出了敦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