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赴宴
翠花说完这句话就急冲冲的跑开了,小脸涨的通红,像做了亏心事似的。
而朱贵却已经傻了:不会吧,哑巴开口了。
一个哑巴了两年的女孩子,突然开口说话,这意味着什么,是病好了,还是另有隐情?
联想到翠花刚才说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朱贵心中突然泛起一股感动:大宝啊大宝,让我怎么感谢你呢?你不但给了我一副身体,给了我两亩水田,还给我准备了一个漂亮的姑娘啊!
怪不得大宝的记忆中充满了翠花的影子,怪不得朱贵感觉到大宝和翠花之间似乎有一些他还不知道的事情,原来他们之间还真有感情啊。
一个哑巴,一个半傻子,的确很般配。
朱贵实在是搞不懂,翠花和陈大宝究竟是怎么互相吸引的,毕竟两年前翠花还会说话,是断不会看上陈大宝的。
翠花刚才说的那句话一共包含两层意思:一会儿赵太爷邀请他吃饭,在饭桌上赵太爷可能要为他做媒,把一个叫做贵荣的女人许配给自己。
这更令朱贵感到惊讶了,甚至比翠花开口说话还让他惊讶。
在陈大宝的记忆中,赵太爷连话都懒得对自己说,总是想着如何把自己赶出赵庄,好谋夺自己的两亩水田。他怎么态度突然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呢?稍微分析一下,朱贵就知道,一定是今天自己的言谈举止太令人震撼了,以至于赵太爷产生了误解,以为自己突然变成了一个聪明人,甚至是有个能人。虽然自己刻意模仿古人,但自己毕竟不是古人,自己的言行看在这群老古董眼里,如果不是离经叛道的表现,就是大能人的表现。
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竟然产生这样的效果,看来有的时候适度高调并不是坏事。
既然有人请客吃饭,自己还辛辛苦苦生火做什么?
朱贵干脆用一根草绳把大公鸡穿起来,然后径直躺在已经倒塌的竹床上休息。
果不其然,半个多小时之后,一个青年汉子在门外探头探脑的说道:“大宝哥,老太爷有请。”
朱贵闻言头也不抬的说道:“找我做什么?”
“请你吃饭。”青年汉子气鼓鼓的,显然瞧不起朱贵,更为朱贵去赴宴而愤愤不平。
朱贵早就饿得头昏眼花,听了不再犹豫,抓起大公鸡就走。
赵老太爷的房子在村子正中央,是村中最大最高的房子。和其他竹木结构的房子不同,赵老太爷的房子是砖石结构的,一水儿青砖大瓦房,外面是两人多高的院墙,漆黑的大门,门口一对石狮子,显得气派威严。
大门敞开着,朱贵也不等通报,就径直走了进去。一进门,就看到赵老太爷,陈敬山,赵五爷坐在天井中品茶。在他们身边,一个十五六岁,摸样俊俏的小姑娘端着茶壶伺候着。小姑娘看到朱贵,很幽怨的瞥了一眼朱贵,然后就低下头,一声不响的离开了。朱贵注意到,这个小姑娘眼圈红肿,似乎刚刚哭过。根据陈大宝残存的记忆,朱贵依稀认出这个小姑娘叫赵贵荣,是赵五爷的小女儿。
还真把我当能人了,难道要使用美人计,把这个小美人送给我?
“老太爷,五爷,姑父!”朱贵大踏步走过去,把大公鸡放在茶几上:“大宝家里穷,没什么东西孝敬您老人家,只买了一只鸡聊表心意,还望笑纳。”
三个老家伙彼此对望一眼,脸上都显出诧异的神色。
“贵荣,把鸡拿到厨房去,让你奶奶下锅炖了。”赵老太爷一指茶几对面的椅子,乐呵呵的说道:“大宝啊,坐下说话。”
“谢谢老太爷!”朱贵猜不出几个人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于是决定大尾巴狼装到底,坐下之后毫不客气的抄起茶壶,给自己满满的斟了一杯,端起来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再轻轻抿了一口说道:“恩,馥郁持久,汤色红艳,滋味甘鲜醇厚,是八月份的祁红。老太爷,安徽那地方最近几年土匪闹得很凶,你竟然还有这样的好茶,难得啊!”
以陈大宝的身份,恐怕连茶水都没有喝过几口,更何况品茶评茶了。
赵老太爷悚然动容:“大宝,你这些本事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
“我也不清楚。前两天我躺在地上,混混沉沉的,似乎看到了我死去的爹,他对我说了一些话,我就突然变成这样的了。”这些话都是朱贵在来的路上编造出来的,反正这个时代的人都很迷信,把解释不了的事情推给死人,是再好不过的说辞了。
朱贵不知道,他随口一说,却恰好和这几个人的猜测不谋而合。
“我就说嘛,果然是陈老夫子显灵了。”陈敬山端起茶壶给朱贵倒茶:“大宝啊,我最敬重你父亲陈老夫子了,想当年我这识文断字的本事,还是陈老夫子教的呢。只可惜老夫子去得早,要不然咱们庄上的娃娃们就可以学认字了。”
在赵庄,陈姓人只有两家,一家是陈敬山,另外一家是陈大宝。陈大宝的父亲陈轩石是一个童生,考了十几次都没能考中秀才,最后沦落到赵庄以教授私塾为生。十几年下来,陈敬山小有积蓄,在赵庄买了几亩水田,还娶了一个赵姓女子为妻,一年后,陈大宝降生了。三年前夏天的一个晚上,陈敬山和妻子正在田间劳动,突遭山洪暴发,被冲的尸骨全无,只留下年仅十八岁,不但傻而且很懒惰的陈大宝。
陈轩石死的蹊跷,陈大宝被雷劈更蹊跷,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再加上古人对读书人天生的敬畏之情,自然而然的就会认为陈轩石显灵了,他一定教给陈大宝很多神奇的本领,今日的陈大宝已经是一个能人了。
“家父过世的早,这几年多亏各位叔叔大爷照顾,否则的话哪有大宝的今天?”想起自己那个便宜父亲陈轩石,朱贵心中泛起一阵感慨,眼圈也红了。
朱贵的话,听在这几个人耳朵里,意思已经完全变味了,他们认为朱贵在说反话,这是在抱怨他们无情。
他们心里很清楚,这些年来不但谁都没有照顾过陈大宝,反倒处处刁难他,想方设法的谋夺陈轩石留下来的几亩水田。就在两个时辰之前,他们的图谋获得成功,只花了四吊钱就把两亩上好的水田夺过来了。
赵老太爷咳嗽一声,颤巍巍的拿出那张卖地契约,放在朱贵面前说道:“大宝啊,老太爷和你开玩笑呢,我怎么会要老夫子留给你的地呢?”为了增加可信度,赵老太爷特意补充道:“其实,老太爷是想试验你,看看你能不能保住老夫子留下来的产业。要知道,土地是我们的命根子,什么都可以没有,就是不能没有地啊!好好记住这次教训,以后可不敢再随便卖地了。”
真的还给自己了吗?朱贵不相信。
朱贵心里很清楚,他们这是看自己有本事了,故意拉拢自己。如果有一天他们忽然发现,自己和他们想象的不一样,这块地就会立刻被剥夺。反正当时签订契约的时候,有很多人作证,他一个外姓人不可能抗争过整个赵姓宗族的。
“老太爷,万万不可。”朱贵拂袖而起,正色说道:“做生意讲究的是诚信,我既然签了契约,收了钱,交易就算完成,断无反悔之意。老太爷这样做,岂不是陷我于不义,让我做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如果家父在世的话,也断不会答应这样做的!”
一番话说的义正词严,其实真正的原因是自己已经把四吊钱花的只剩下两吊,根本无力回赎。
陈敬山一拍大腿:“大宝贤侄,没想到你还懂得经商之道,这可是老夫子都不会的啊!”
白胖胖的赵五爷眼睛盯着桌子上的契约,有点惋惜的说道:“大宝,地没有了,你以何为生啊?”
“两亩水田,能温饱,而不能富贵。”朱贵大喇喇的坐下来,整了整衣服说道:“男儿有志四方,就凭我朱……陈大宝这一身本事,岂能一辈子窝在这大山之中?”
赵五爷不屑一顾的说道:“士农工商,务农是我们这些人的根本,你不种地,难道还想入士,考秀才吗?”
“秀才?”朱贵冷笑:“一介书生耳,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考它作甚?”
赵老太爷勃然变色:“不误农,不从文,你难道要……”
朱贵突然意识到,自己大话说过头了。在这个时代,只有读书做官,或者务农做大地主才最受人尊敬,其他的行当,都被称作下九流,老古董们根本不齿与之为伍。
看赵老太爷的意思,似乎以为自己要去做土匪。
情急之下,朱贵只能向自己的便宜父亲求援,故作神秘的说道:“老太爷,五大爷,姑父大人,大家都不是外人,我就实话对你们说了吧,家父托梦给我,给我指出了一条光宗耀祖的康庄大道!”
“什么?”三个人悚然动容,一起把脑袋凑过来:“快说,是什么康庄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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