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
吴凌风不由笑了,眼前浮现出尚秀公主那一张俏脸。娶这个小萝莉?这倒不失为一个美差。
但他首先考虑到的是,这琉球国的驸马是不是跟明朝的驸马一样,一旦成为皇亲国戚,就意味着仕途大门的关闭?
这倒不是说吴凌风做官心切、贪恋权位,而是想弄清楚尚真此举的用意。表面上尚真是在履行诺言,因为他曾说过要将尚秀许配给吴凌风。
但事实上,吴凌风很清楚,若没有其他的用意,尚真怎肯将唯一的亲妹子嫁给他?
承诺?政治上的承诺又能有多大的可信度?
婚礼定在一个月之后,成婚之前,吴凌风的行动受到了很大的限制,基本上只能在首里城走动,连回那霸港都不可得。想跟马吉德联络,只能通过亚克力。
久庆门一战,五个大食人折损了三个,只剩下了亚克力和莫桑,并且也受了重伤,尤其是莫桑,都十来天了,还躺在床上,难以动弹。倒是亚克力,恢复得挺快,就在昨日,被吴凌风派回那霸联络马吉德。
这当然不会是报个平安那么简单。眼下的情形,吴凌风不得不千方百计把马吉德留在身边!这个大食老人,现在就像是他的护身符一样。
说实话,在这个世上,吴凌风能够相信的,且能够帮上他忙的人,也就只有马吉德一个。
哪怕是结义兄长李文浩,现在已经成为琉球国权贵,但吴凌风却并不能完全信任他。
李文浩野心勃勃,一心想要出人头地,琉球在他眼里,根本就算不得什么,不过是个化外之地而已。而尚真这样的蛮夷酋长,又岂能让他臣服?
吴凌风知道,只要让他这个义兄掌握到实权,有朝一日一定会取尚氏而代之。而且,这还仅仅只是第一步。李文浩的野心远不止如此。说到底,李文浩和池田信雄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不同的只是表面。池田信雄用的是武力,而李文浩用的则是头脑。
而吴凌风他自己,其实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穿越回到十五世纪末,除了最初那一段时间的无力,只想安安稳稳地活下去,之后就被马吉德激起了万丈雄心。船上那几天,他就规划得很远:先把那些货物变卖,然后招兵买马,组建一支大商队,利用马吉德的关系,开辟出一条前往西洋,甚至欧洲的商道出来。
将东方的丝绸、瓷器、茶叶带到西方去销售,再把西方的稀罕物事带到东方来销售,一来一往,能够获得的利润绝对可以翻上几十番。只怕用不了几年,就能富可敌国。
他的目的自然不是做一个成功的商人。
等到那个时候,他腰缠万贯,财大气粗,再像马吉德那样,购置数百门火炮,装备出十艘雄狮号那样的战舰来,然后抢占台湾,割据东海。天下虽大,又有哪里去不得?又有什么事做不得?
只不过计划永远跟不上变化。到了那霸,他阴差阳错地扯进了倭寇与琉球国的战争之中,并且还极走运地帮助琉球国打败了倭寇,跟着又杀进首里,于危难之际救下了尚真王。在李文浩的影响下,似乎也看到了这么一条终南捷径——以此为契机,介入琉球朝政……
但到现在,经过多日的思考,才明白自己原先的想法有多么的幼稚。掌琉球权柄,进而取代尚氏,然后以此为基地,进图台湾、南洋,甚至大陆,这想法是好的,但又有多少的可行性呢?
即便首里这一劫没有发生,李文浩也会被尚真重用,缘何?尚真的信任固然是一方面,但李文浩这几年广交首里权贵则更为重要。尚真任命李文浩为首里内廷守备官,实际掌握首里一切兵马,朝中上下反对的声音并不多,究其根源,就在于此。可以这么说,除了国相察伦和他一直不对路,其余的权贵,如毛、翁、马等大佬,跟他走得还蛮近的。
但吴凌风又有什么呢?来到这个时代不满一个月,在琉球人生地不熟,认识的显贵,只有亲王尚方和阮国明,加上义兄李文浩,也不过才三个人。
而这三个人,显然又帮不了他。
李文浩现在炙手可热,在尚真面前倒是说得上话。但在他的眼里,吴凌风就像是他的影子一样,才气逼人、野心勃勃,绝非池中之物。这样的人若不能为己所用,就绝不能让他有化身为龙的一天。
李文浩曾隐晦地试探过吴凌风,想要他奉自己为主。吴凌风虽然没有直接回绝,但从他的神情来看,这样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一山不容二虎,李文浩自然不能让吴凌风来破坏自己的大计。
对此,吴凌风自然能够理解。假如他处在李文浩的位置,只怕也只能如此。所以他一点也不责怪李文浩。倒是他的另外几位结义兄弟——赵四海等三人实在看不过去,再加上当日在中山门大战时留下的疙瘩,每逢一起喝酒,都会大骂李文浩无情无义。
当然,李文浩是从来不跟他们一起喝酒的,因为他压根就瞧不起赵四海、金石训和张渊三人。若不是吴凌风的关系,别说是称兄道弟,便是普通的交情也不会有。
这一日,李文浩再次邀他一起喝酒,又提出了之前的想法。这一回吴凌风倒是直截了当地拒绝了,因为他知道这事已经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他说:“二哥,你知道我并不想要当什么驸马。我现在只想离开琉球!二哥,你知道,我想要的是自由自在地生活,想要的是扬帆海上,走遍四海!”
这话一方面拒绝了李文浩的招揽,另一方面则是在向他求助,想要借助他的力量离开首里。
说实在话,吴凌风现在的情形并不是那么的妙,行动受到颇大的限制。首里城内倒是来去自由,可要是想出城,却必须要尚真点头。说是驸马,实际上却像个囚犯。并且还让阮威派来一队精锐的黑甲兵守着他,美曰其名是保护,实际上却是监视。
“老子到底哪里做错了?”
这十来天时间,吴凌风除了重新规划自己的将来,还在思考这个问题。他并没有怨天尤人,但如果不弄清楚这个问题,就没办法有针对性地解决它。
“老子救了这鸟国王的性命,他不报恩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把我软禁呢?”
“如果是因为我不慎在他面前暴露了野心,让他有了戒心,那他又为何要招我为驸马?他大可以将我逐出琉球啊!”
对尚真这种杀不杀、放不放的做法,吴凌风百思不得其解,在心里思忖了良久,终于还是向李文浩吐露了出来。
吴凌风虽然聪颖过人,但毕竟年轻,涉世未深,终究不及李文浩老道。这一些李文浩倒是看得挺透彻:
“他若是将你逐出琉球,哪怕是像唐玄宗赐金放还李白一样,也会招人口舌,认为他容不下功勋之人。当然他更不能杀你了,毕竟你立有大功!”
“本来以贤弟你的才能,又有如此大功在身,封你一官半职在常理之中。但贤弟你实在是太心急了一点,欲速则不达,反而在大王心里留下了芥蒂。他不敢重用你,但又不能不赏你,只好退而求次,找你为驸马,保你一生衣食无忧!”
说到后来,李文浩的言语就隐晦多了:
“其实,为兄认为,大王落下芥蒂,并不是贤弟你的野心,而是他的面子!”
“他的面子?”吴凌风不解。
“正是。”李文浩道,“你仔细想一想,大王失手被擒、被倭寇欺辱,你可是一一看在眼里……”
吴凌风恍然大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