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把宅子置办下来的几日后,小玉带着惠娘又再次拜访了绿波布庄。
招聘女店员的事情小玉已经拜托绣心和海棠去找相熟的牙婆子去进行了。
绣心拜小玉那歌舞所赐,如今在临安的身价水涨船高,虽然本来就声名远扬,但经七夕一役,名望更上层楼。
海棠也磨着小玉跟她要曲子,小玉只好教了她首邓丽君的《在水一方》,那既文又白的歌词本来就新颖别致,加上这首歌的曲子自然悠远,唱出来别有一番味道。三大名妓中,海棠的歌喉最为著名,《在水一方》由海棠一唱立刻成为了花街又一首名曲,多少姑娘都跟着哼唱:“绿草苍苍,白雾茫茫,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小玉把这两位名妓捧起来也是有她的私心在的。她已打算将二人聘为“美玉坊”的产品代言人,接下来就要围绕着二人进行一系列的宣传了。这是后着,却不必着急。目前除了招聘女店员外,最紧急的莫过于装潢店面和给店员定做制服——专卖店的店员,服装肯定得统一,力求让客人进来看见就眼前一亮!
外头骄阳似火,一走进绿波布庄,身上却登时凉快不少。菊姐听见有人进来,快步出迎,远远就冲小玉打招呼:“宋家娘子,你来啦?”
小玉对菊姐笑了笑。她从惠娘口中得知菊姐是个寡妇,她每日来布庄帮着司徒姑娘做衣裳,是为了养活家里的公婆幼儿。虽说身世凄苦,菊姐却老是一副风风火火笑脸迎人的模样,颇有后世工厂车间三八红旗手的干劲,小玉对她的印象很不错。
司徒青争也走出来迎接小玉。小玉连忙向司徒青争福身行礼,每次见到这位人淡如菊的司徒姑娘,小玉都会有种三伏天喝了冰水似的的舒爽感觉,司徒青争身上仿佛有一种清凉的力量,能让接近她的人不知不觉静下心来。
宾主在小厅落座后,小玉告诉司徒青争,她要订做一批类似婢女衣裳的服装,但一时间也难说清楚款式模样。司徒青争轻轻说:“宋家娘子,不如到我裁衣的房里去,我们把衣裳样子画出来慢慢谈好吗?”
上次来订做姣姣那几个小女孩的广告服时,小玉因为被司徒涛两父子打扰,并没能去看司徒青争的绣房,也挺感兴趣的。听菊姐把司徒青争的手艺夸的天上有地下无,小玉的好奇心被高高吊起,实在是想一探究竟。
尽管有了心理准备,但刚进入司徒青争的绣房时,小玉还是被迎面而来的一福巨大绣品吓了一条。这幅装在绣架上的牡丹图绣得栩栩如生,光华灿烂,颜色鲜丽,娇艳欲滴,真是华美非常,小玉忍不住趋前想轻轻触摸这难得的艺术佳品。看司徒青争一身素雅,想不到她绣出的牡丹却是这样的富丽盛发!
小玉再环顾绣房中摆设,隐约认出织机、纺车,再多的工具她也叫不出名头。一张水曲柳大方桌上摆了些布料,想来是司徒青争刚才正在这儿做衣裳。
“青争姑娘,你的手也太巧了!”小玉由衷的赞叹着,不折不扣的艺术家啊!
“过誉了。”司徒青争脸上仍是淡淡的,嘴角挂一丝似有若无的微笑。她引着小玉来到另一张小桌子前,桌上文房四宝俱全。小玉也不客套,拿起支小羊毫蘸了蘸墨就在宣纸上画下她想要的衣服图样,虽说是简笔画,但样子还是不差的。司徒青争领悟力又高,不久也就领会了小玉的意图,两人就衣服的布料颜色又探讨了一番,便将这套制服的样子定下来了。价钱和上次一样,还是每套只售一贯钱。
“这……不太好吧,如今这套衣裳可不比上回,是要绣好多花儿的呢。”小玉虽然逐步走向“奸商”的道路,但宰熟人还是下不了手。
“没什么,也就是绣几朵花儿罢了,不费什么功夫的。难得你我投缘。”司徒青争说完,忽然对小玉微微一笑。她本是极清冷的性子,这一笑却如拨云见日般明媚动人,小玉身为女子也看的呆了,心道美女果然是美女,不笑的时候美,笑起来更是美得冒泡啊!
小玉也是爽快人,也便笑着说:“那好,咱就算交了朋友了。那往后你叫我小玉,我就叫你青争,好不好?”
司徒青争仍是笑吟吟的,说:“好呀。”
司徒青争一路陪小玉主仆出来,小玉看见院子里布置又感叹一番:“青争姐姐,你这儿真的好雅致!我新买了个宅子,还在为里头的布置烦恼呢!要不,你给我参详参详?”
小玉其实也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司徒青争却很痛快的答应说:“行啊。”
小玉惊喜的说:“真的?”
司徒青争抿嘴一笑,说:“我虽不是君子,但也不是个轻诺食言的小人,既然答应了当然就是真的。”小玉上次为她仗义执言,司徒青争面上不露出来,心里却感激得很。这回小玉又来找她做衣裳,她正想借机回报。
就在司徒青争的指点下,小玉的“美玉坊”越来越像样了,从里到外大大修葺了一番。宋潜和她商量好了,把现在住的小宅子卖掉,用来做美玉坊的流动资金,从而解了小玉的燃眉之急。
另一方面,小玉又写下不少美容药方,要戚昇抓紧时间督促工人批量生产。想走高端美容护肤品路线,光卖这些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药粉还是太过单调了,多开发几个品种才能吸引顾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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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清心堂的生意如何?”
庞一兴坐在书房里,一边查看着近日的账簿,一边问身边的庞荣。此时在书房里除了庞荣,还有济世堂的二掌柜莫惠乡。
与一脸奴相的庞荣相比,莫惠乡在庞一兴面前就从容的多。莫惠乡也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国字脸卧蚕眉,外表看来倒是堂堂皇皇。他是济世堂的老臣子,平日里多是由他来负责济世堂的正常运营,是真正的掌权人物,自有一种威严气度。虽说在东家面前谦逊些,但在济世堂里,也是一言九鼎的,当然不会像庞荣这种家奴一样卑躬屈膝。
庞荣恭恭敬敬的回答说:“生意一般。”
莫惠乡想了想,说:“许多人都来我们这买那些药粉了,他们的生意肯定好不到哪儿去。但是,东家……”
庞一兴对于这个副手还是很重视的,一听他说“但是”,立刻提起精神来认真聆听,和对庞荣那种爱理不理的态度大不相同。
“东家,我们自个卖这些药粉,也没赚什么好处。一百文,还是太低了。”莫惠乡有些无奈的叹口气。
打价格战,用超低价来打压竞争对手,从来就是一柄双刃剑。
这也是小玉不想打价格战的原因。降低价格,确实能抢到对手的生意,但是自己的利益同时也会受损。清心堂卖药粉一瓶标价三百文,净赚一百文。可是济世堂的药粉是用毛纸包着卖的,每份是一百文,最多能赚个十文钱。
“还有一件事……”莫惠乡的神色有些凝重。“我觉得,戚昇这小子突然整出这么大动静来,不会是他一人之力,他背后还有其他的能人在指点。”
庞一兴咀嚼着莫惠乡的话,默默点头。确实,戚家人的性子他略知一二,当年戚风不欲与他争斗而蜗居临安一隅,乃至后来还和夫人一起离开了临安周游各地去了。戚昇个性散漫,常常在青楼流连,却不娶妻成家。以前戚昇也不过是在医馆里给人看看病,虽说医术好些,病人也很多,但他好像也没有扩大经营和济世堂抢生意的想法。但这个“美玉药膏”一出来,清心堂又是上街叫卖,又开什么名妓聚会,还在七夕盛会花魁斗艺里掺了一脚让人唱了首《美玉无瑕》,这些手段,真难想象是戚昇突发奇想弄出来的。
庞一兴说:“依你之见,我们现在该怎么做?是就这样对他置之不理,还是把他背后的人揪出来?我就怕他是在冲着我们来的……”庞一兴并不是个听不得意见的人,恰恰相反,他常常喜欢听取底下人的一些建议。济世堂能做到今天的规模,可不是一味的耍阴谋诡异就能做到的。
莫惠乡搓了搓下巴,说:“我的人打听回来,说戚昇和一个姓宋的婆娘在合作生意。今儿早晨,我听他们说这婆娘在同子巷买了间前铺后宅的房子,还打算开个叫‘美玉坊’的药店……东家,你琢磨出什么味来没有?”
庞一兴脸色本来就不明朗,此刻更加阴沉:“我看,这姓宋的婆娘也不会是戚昇背后的能人。一个女人家,能闹出什么风浪!怕是她家的男人,才是戚昇的合伙人……美玉坊?嘿嘿,好一个美玉坊!戚昇被我抢了生意还不死心,想搞什么花样?”
他黄浊的眼珠子转了两转,招过庞荣来低声吩咐了几句,庞荣连连点头,飞快去办了。
正在忙着布置新铺子的小玉,浑不知一片阴云已经慢慢靠近了她的天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