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时府的后宅到前厅这一路上,小玉和周嘉就已经很熟稔了。她们本来就是相识,又都是妙龄女子,说了两句便更觉投机,不知不觉间亲热起来。
周嘉是周明庵幼女,闺名嘉儿。因为天资聪颖,深得父亲喜爱,所以从小就跟着父亲在书院里读书。其实书院众人也大多知道她是个姑娘家,毕竟她平时在内宅里也都是穿着女服的,只有在书院读书和外出办事的时候才会换上男装。
“这也是我爹爹的意思……他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还是要多在外面走走看看,才能增长见识。不过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整日个进进出出的人家看着不好看,才会穿了男装出门……其实,宋家娘子,我早想和你说来着。”
周嘉儿微带歉意的对小玉一笑。小玉心道,怪不得周嘉儿扮起男人那么像,原来是从小扮惯了的呀。我就说嘛,哪儿有男人长的那么俊美的?
“你也别叫我宋家娘子了,叫小玉就好。”两人序了龄齿,周嘉儿比小玉还要大上一两岁,便直呼她“妹妹”。
时季峰在前厅等着她们,看到两人走进前厅,不禁有些惊讶。好一对并蒂莲般清丽的姐妹花!精心打扮过后的小玉和周嘉儿各有美态,小玉秀丽清新如初绽的栀子花,周嘉儿灵慧标致像怒放的白梨花。二女趋前向时季峰道谢,时季峰连忙还礼说:“小事而已。”
周嘉儿环视时府,问时季峰:“请恕小女子冒昧,云麾将军时遇豪将军可是时公子的长辈?”
时季峰挑了挑眉,回答说:“正是家父。”
周嘉儿自幼随着父亲到处讲学,对朝中大事也有所了解,心想时姓并不是个大姓,这时季峰家中如斯壮丽,非富即贵,她随口一猜,果然猜个正着。
小玉在旁听得时季峰是将军之子,她丰富的想象力又在不停发挥了——豪门、型男、身手不凡、不苟言笑……这不正是传说中的偶像剧男一号吗?来了古代这么久,终于看见一个完美男人啦,可得多看两眼,这种高大全的人物很稀有呀。
时季峰得知周嘉儿是周明庵的女儿,对她更客气了些,不过他这个人沉默寡言,也不会说什么殷勤话儿。小玉和周嘉儿也不好意思在人家家中长坐,说了会话带着月明告辞出来了。
时季峰送她们到大门口,就在将要分别的时候,突然叫住小玉:“呃,宋家娘子?”
“什么事?”小玉回头问他。
时季峰本身肤色略黑,此刻虽然脸上微微泛红,也不明显。“我想说……谢谢你上次替我疗伤。”
小玉轻笑一声,说:“那有什么呀?你救了我,这才是大恩呢,我那不过是举手之劳。时公子不要送了,我们走啦!”说罢,她朝时季峰挥了挥手,说句“再会”就扭头走了。
时季峰看着他们走远,回到府中走进自己的卧室,从箱子里拿出一个红绸子包着的小瓷瓶,正是那天小玉送他的“美玉净白霜”。瓷瓶并未开启,可见时季峰没有用过这药,但他却珍而重之的用红绸裹了起来。
时季峰默默的凝视着瓷瓶,轻轻的摩挲着瓶身,微叹一声。
小玉当然不会听见时季峰的叹息。
今晚是七夕之夜,她还有大事要办呢,定要趁热打铁,把“美玉药膏”这个牌子给打响了!
小玉没有回家,直接就坐轿子去了翠雅园。娴娴见到小玉来了,脸上喜笑颜开:“宋家娘子您可算来了!我家小姐正要差我去请您过来呢。”娴娴又打量了小玉一番:“您今儿打扮的好漂亮,就像织女娘娘似的。”
小玉来多翠雅园了,和娴娴是说笑惯的,轻轻拍她一下:“小女孩子,嘴巴倒是甜得很。你们小姐准备的怎样了?”
娴娴说:“还在做最后的排练,就等着您来过目呢。”
小玉跟着娴娴到后花园里看了一轮绣心的演出,看到酣处,不禁鼓起掌来。
“妹妹,你今晚就这么演!保证能把那些姑娘都比下去。”小玉身为老师,当然知道学生考试前最需要的就是鼓励。现在绣心要在乞巧节盛会上演出,这晚会规格也够大的,即使如绣心这般见惯风浪的花魁娘子,也都不免心中忐忑,不然也不会要叫娴娴去请自己来看她最后排练了。
绣心抹了一把额上汗珠,对小玉说:“多谢姐姐教了我这两支曲儿,不然真是愁死绣心了!”
小玉说:“你先别忙着谢我!今晚大家说好,你再谢也不迟。其实我肚子里还有好多山野歌儿,改天再一一教你,好不好?”小玉当年号称单位“麦霸”,什么流行歌曲都会一些,挑几首来教教绣心当然不成问题。
绣心喜动颜色,当下又打点精神排练起来。
临安的花街平时到了晚上就热闹非凡,每户妓家都挑出大红灯笼,门首扎上彩色丝带,招摇四方客人。莺莺燕燕迎来送来,那叫一个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可是,今晚的花街,和平日里有些不太一样,因为今儿是乞巧节。
南宋风俗,乞巧节是女儿家最重要的日子。每到七夕,富贵人家都会在庭院里搭建彩楼,叫做“乞巧楼”,在楼里将花瓜、花瓜、酒炙、笔砚、针线,还有那叫做“磨喝乐”的精致彩色人偶,放的是满满当当。然后便叫家中小儿到楼上玩帅,又让女孩儿焚香祭拜织女娘娘,向织女娘娘“乞巧”。
不但富家热衷过七夕,妓馆人家更是重视这个日子。乞巧节当日,临安花街所有的妓家都会停做生意,来到街头戏台上轮番献艺,或舞蹈,或弹琴,或唱曲,定要拼出个花榜的状元榜眼探花来。当然,也不是谁都有资格上台演出的,你得掂量掂量自个的身份地位,若非一流妓馆中的当红名妓,也不敢轻易上去献丑。是以每年上台演出的也不过是十来个最顶儿尖儿的角色罢了,余下的,也都只剩在台下仰望的份。
这乞巧节盛会是由本地士绅出资筹办的,评委也都是一时名流。当所有名妓演出结束之后,自有一位德高望重的文坛领袖来点评花榜。唐宋文人并不以狎妓为耻,反而是一种风尚,尤其是在宋室南渡之后,窝居临安一隅,文人们“直把杭州作汴州”,歌舞升平悠然自得的很,最是热衷这种青楼盛事。
今年的夺冠热门,便是花街三大名妓——菊苑的观观姑娘,好逑楼的海棠姑娘,以及翠雅园的绣心姑娘。观观姑娘成名甚早,早已年过双十,独开门户了,城中文豪墨客,大多都是她的座上宾客。她近年来已不轻易见客,只在幕后操持菊苑的营运,但每年的乞巧节盛会却从来不会缺席,可见她不会轻易将花魁之位拱手让人。
小玉随着绣心的轿子来到花街巷口广场上,只见这广场布置的十分清爽,一共摆下了三四十张八仙桌,供各家姑娘就坐。广场周围点起无数灯笼,照的通明火亮,中心一个不大不小的戏台子更是缚彩描金,装扮的华美异常。
小玉跟绣心打听过,这会场是由那些士绅请酒楼的人来摆设好的,那些酒楼也借此打了打广告。来到古代前,还以为古人不会打广告,谁知慢慢的融入社会,才发现古代人民的广告意识也是极度发达的,什么户外招牌、名人广告、商品促销,一个都没有少!
小玉有些得意的想,打广告是吧?今晚,本姑娘就要狠狠的打一把广告了,用的可是你们从来没想过的手法!
绣心的到来,引起一阵微微的骚动。她们被安排到邻近舞台的桌子坐下,海棠就坐在旁边的桌子上,她那桌全是好球楼里的红阿姑。绣心当年也曾在好逑楼挂牌,此刻虽然自立门户,礼数还是不能少的,当下便移步去向昔日的姐妹们问好。
绣心和姐妹们寒暄两句,便问海棠:“观观姑娘还没来?”
海棠的嘴角微微翘起,略带讥讽:“人家是什么身份,自然要姗姗迟来,方显出她地位尊贵啦。”
海棠话音刚落,就听得有人说:“快看,观观姑娘来了!”
小玉对这位花街的传奇人物也充满的好奇。花街三大名妓,她已见其二,海棠风情万种,绣心娇媚无双,这位关关姑娘不知是怎样一位美艳人物,才能艳压群芳?
远远的,只见一位丽人下了轿子,一路和众人打着招呼过来,每到一桌,都要驻足闲聊两句,众人也都争着和她说话,一时场面有些失控。小玉想着,巨星就是不一样啊,一出来就有种无形的气场将人们聚拢在周围,就这点而言,绣心和海棠确实还比不上观观。
观观终于走到台前为她安排好的位子,就在绣心、海棠两桌旁边独开一桌。及到观观走到面前,小玉仔细一看,稍觉错愕——这位观观姑娘……并不算太美呀!
观观轻启朱唇,向着绣心和海棠打了个招呼:“两位妹妹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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