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一直以为绯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是恶魔的头领，女神的敌人。一切都变了，在那个秋天结束的时候，乌鸦的邀请并没有让她见到死神先生，却让她看到了她从来不知晓的世界。谁对谁错，在经历过那么多以后，爱丝莉娅已经不知道该如何看待那些久远的历史了。以前的她那样无知，现在的她，依然面对着无边无际的未知。

“那个，布奇，我听说，魔族会吸血，还有翅膀，是吗？”

“吸血不知道，翅膀的话，有的呀。”布奇伸了个懒腰，“绯有一对黑色的翅膀，呼啦一下就飞走了。”

“诶？黑色的翅膀？什么样的……”

“就是黑色的翅膀呀，像黑色的鸟一样。”布奇扇了扇胳膊，“不过绯的羽毛比鸟好看多了。”

“羽，羽毛？！”

恍然间，手中感到了一丝冰凉，爱丝莉娅的脑海中闪现出一根黑色的羽毛来。它就在圣露茜娅空中魔法学园的地下，在石碑的尖端默默旋转。

“亚修.拉克西丝……”爱丝莉娅想了一下，“布奇你听说过亚修.拉克西丝这个人吗？”

“谁？”

“呃……一个魔法师……”

“我讨厌魔法师。”布奇撅起嘴巴。

“啊……嗯，对不起。”

“干嘛要说对不起啊。”布奇笑了起来，“哎——”他回头看了一眼，乐乐正津津有味得打着呼噜，夏洛克一动不动地靠在岩壁上，闭着眼睛。布奇坏笑了一声，凑到爱丝莉娅耳边。

“想知道那家伙以前的事么？我听卢比克叔叔他们说的哦，绯把朵朵带到黛丝米西亚的时候，他们都惊呆了呢。”

“为什么？”

“因为朵朵太普通了，分明就是个普通的女人嘛。诺，你起码还挺能打的。”

“起码……”爱丝莉娅郁闷地瞥了他一眼。

“朵朵来到黛丝米西亚的时候已经怀孕了哦，她整天哭啊，据说那时候安维都烦得差点杀了她呢。”

“啊——朵朵是从哪里来的？”

“外面！”

“……”基本上等于白问。

“嘛，这事儿反正我是不知道咯，只是听说朵朵一点都不喜欢夏洛克，夏洛克小时候经常跑出去找绯，只要绯一来，朵朵马上安静下来了。听说朵朵还很喜欢绯哦！”

“呃……喜欢？！”爱丝莉娅有些茫然。

“对！朵朵特别喜欢绯，他们都这么说。”

“那，那绯喜欢朵朵吗？”

“这个嘛——”

砰！

两人身后的洞穴深处，传来重物敲击地面的声音。夏洛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来了，正扶着手中的魔剑罪月。

“夏，夏洛克……”布奇被吓了一大跳，竟然躲到爱丝莉娅后面了。不过，夏洛克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不睡了”。他一把抓住乐乐的小翅膀，把它拎了起来。可怜的小家伙揉了揉眼睛，“呜……该吃饭了吗？哎哟——”

小家伙被丢出了洞穴，正好落在爱丝莉娅脚下。

“这个，对，对不起……我们只是……”爱丝莉娅支支吾吾地道歉，看着夏洛克一步步走了过来。夏洛克停在了爱丝莉娅面前，站了一秒钟，转身朝山路走去。

就在那一秒钟，爱丝莉娅感觉夏洛克好像叹了口气。

漆黑的夜，冷得就像紧闭的心扉，在那夜的尽头，掩埋了多少已经支离破碎的记忆。明明不愿想起，却总是出现在梦里，即使有时候会感到一丝温柔，过后却是更加空洞的死寂。

站在迷雾中的小男孩，眼里只有单纯与好奇的目光。他望着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等待着。

“绯——”当那个背着黑色翅膀的白发男人出现的时候，小男孩一脸期待地跑了过去。

“哦，夏洛克呀。”苍白的脸上扬起一抹浅笑，“什么事？”

“你什么事都能做到吗？”

“嗯……说说看，你想让我做什么？”

“绯！我想要龙！你能给我一条龙吗？”

“哦？为什么？”绯挑起一边眉毛。

“因为卢比克叔叔给我讲了好多龙的故事哦！龙好厉害啊！绯！你哪里都去过，你知道哪里有龙吗？”

“唔……”绯轻声一笑，“我知道。”

“带我去好不好，我想看看龙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小男孩蹦了起来。

“这个嘛——”

“可以吗？”

“好。”绯答应了，伸出冰凉的大手揉乱了男孩的头发，那双令人恐惧的血瞳中，充满了孩子可以找到的温柔，“不过，夏洛克要听话哦，不然龙会吃掉你的。”

“嗯！绯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趴在绯的肩上，飞向遥远的天空。头顶的阳光亮得刺眼，越过雾气笼罩的大地，一直飞到有着一片白雪的群山之上，充满威严的长啸声从白雪皑皑的山间传来——传说中的神兽张开巨大的双翼，昂起高贵的头，在峡谷中翱翔而过，霎那间，天地之间一片肃穆。

那一刻，小男孩惊呆了，灵魂深处感到了强烈的震撼。他瞪大眼睛，呆呆地凝望着龙离去的方向。

“绯！可以再靠近一些吗？”

绯微笑着摇了摇头。

“走吧，你该回去了。”

“啊……”

“好孩子，乖。只要你听话，我就送个礼物给你。”

于是，夏洛克决心当个乖孩子。好在绯对他的要求也没那么高，几天以后，绯从外面带来一个圆滚滚刻着金色纹路的蛋。

“绯！这是什么啊？”

“是蛋呀。”

“好吃么？”

绯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蛋里会孵出夏洛克的好朋友的，相信吗？”

“当然相信了！”

绯说的话，小夏洛克从来没有怀疑过。他小心翼翼地把蛋藏在被子里。妈妈才不会管他呢，妈妈很少在意他，就好像这个儿子不存在似的。

“绯——这个，是龙吧！”

一个像往常一样昏暗的早晨，小男孩的脸上却写满阳光。他双手举着一只胖乎乎的蛋黄色大蜥蜴冲到了绯的面前。

“哦？还有点观察力嘛。”绯点了下头，“喜欢我送你的礼物吗？”

“嗯！我最喜欢绯了！乐乐，来给绯打个招呼嘛。”

小蜥蜴害怕地缩成一团。

“乐乐？这个名字很好听哦。”

“嘻嘻。乐乐也很喜欢呢！绯，听说我的名字是你给我起的，那，你为什么要叫我夏洛克呢？”

“因为好听啊，呵呵。”

坐在黛丝米西亚路口的岩石上，和绯一起眺望着远方。小乐乐似乎很喜欢睡觉，没过一会就趴在夏洛克腿上睡了起来。

“妈妈为什么不喜欢我？”夏洛克耷拉着脑袋瞅着乐乐，低声问道。

“你妈妈不是不喜欢你，只是还没有发觉她喜欢你。人类啊，太容易陷入过去的枷锁中了。”

“听不明白。嗯，绯你当我的妈妈吧！”

“啊？呵呵呵呵。”

“有那么好笑吗？！”

那时候的单纯，已经消逝很久了。夏洛克记得，那样的时光是沿着一条清晰的轨迹滑向终结的。夏洛克一天天长大，妈妈却一天天憔悴下去。黑暗精灵安维说，以妈妈的生命力，能撑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

那天，绯给妈妈带来了一些药，便出门了。坐在角落的凳子上的夏洛克看着妈妈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追了出去。

“等一下。”

绯停住了脚步。

“我爱你。”妈妈气喘吁吁地说。

一片寂静。

“我不是人类。”

“我知道，我不在乎！”

“我已经死了。”

“不准说这样的话！”

“那我该说什么？”绯短促地笑了一下，转过身来，妈妈扑了过去，紧紧地搂着他。

“我知道魔族是什么，安维告诉我了。”

“呵呵。”

“绯，你知道。在我来这里之前，所有人都嫌弃我，骂我，诅咒我，绯，那段时间我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啊！可是，你给了我一个家，跟你在一起，我才感到自己是个人，是个有存在价值的人。”

“我可以接受你的感谢。”

“我知道你还是很在意她！”妈妈抬起头，夏洛克只能看到她的后脑勺，看不到她的面容，“就是那个传说中赛蕾娜对吗？但是赛蕾娜她早就不在了啊！”

绯又笑了，这次的笑容带着些许自嘲。他摇了摇头。

“你太单纯了。传说是我编造的，赛蕾娜，是我杀死的。”

“我才不管那么多呢！我只想永远跟你在一起！我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夏洛克看着妈妈猛地扯开领口，“求求你，满足我最后的愿望吧，就算会死我也不后悔！”

那一刻的绯，眼神里闪过一种无法形容的凄凉。突然，他一把推开了朵朵。

“对不起。”

他说完，转身离去。

没过多久，妈妈就去世了。她最后到底有没有发觉她喜欢夏洛克呢？反正8岁的小夏洛克是再也等不到答案了。看着妈妈念着绯的名字慢慢闭上眼睛，夏洛克的性格从此一下子变了，连乐乐都没办法让他多说几句话。他整天发呆，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回来了。”

当夏洛克在墓碑前沉默了许久以后，绯出现了。声音很平静。夏洛克没有应声，甚至没有回头看他一眼。两个人，仿佛两座陈年的雕塑，一动不动。

“为什么，不答应妈妈。”半饷，夏洛克小声说道，声音因为很长时间没有说话而显得有些别扭。

“不想害了她。”绯回答。

“你已经害了她！”

“对。”绯的语气，还是不起一丝波澜，“是我害了她。”

夏洛克猛地弹了起来，挥拳朝身边那个黑翅膀的家伙揣了过去，然而，绯只是张开双臂，轻轻抱住了他。

“妈妈不要我了！绯！你这个坏蛋！”

他抬起头，看不透的血瞳，如一面镜子，映出一张寂寞的脸庞。

“留下来吧。”夏洛克说。

“我答应你。”绯点了一下头，“直到末日来临之前……我做你的父亲。”(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