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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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寂之中,童筱意突然抓着头烦躁起来。

真是疯了!她怎么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都说前车之鉴后车之师,可她竟笨的在同一个坑里摔两次。啊!真是疯掉了!

深吸口气,她快速的将衣服穿好,找了帕子来帮熟睡的人擦了身体,然后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为他穿上衣服。又处理伤,又将他拖到铺盖上睡,做完之后,将酸疼的身体抛入舒服的大床,沉沉入睡。

“童筱意!”

熟悉的吼声响起,童筱意睁开眼睛,看到他的满脸怒容。精神不如以往饱满,她伸出手挥了挥,有点强颜欢笑的味道:“将军大人早。”

凌慕寒敏感的觉察到了,摸到手掌里包扎过的痕迹,便低了声音:“昨晚……”

童筱意目光一闪,忙笑着从床上跳下来,却忘记了昨晚刚刚失身,身体还有不适,“哎哟”的就喊疼。

“怎么,你、是不是哪里受伤了?”凌慕寒误会了。

童筱意便将错就错,捉住他的手放在手背上,叹口气道:“将军大人,你摸摸看,昨晚你又动刀子了。你应该听我的话,把那种利刃放在别的地方,卧室是睡觉的,怎么能放危险武器呢?唉呀,要不是我命大,伤的就不是手背了哦,那时候将军大人岂不是很伤心,失去了我这么个能干又聪敏可爱的丫鬟。”

“贫嘴!”见她这么能说,料也没有大碍。

嘻嘻的笑了两声,一面将铺盖卷起来收好,一面去开门,一面又说:“这件事瞒不住,地上滴了好些血呢,得收拾一下。”

其中就有落红。

童筱意朝地上暗红发黑的血迹看了一眼,烦躁的抓抓头发,喊门外的丫鬟端水进来。

凌慕寒微微敛着眉峰,抚摸着手上缠绕的纱布,隐约觉得昨夜有事发生,好像、他做了一个梦。

早饭时,她站在旁边服侍,许是睡眠不足,她怏怏的没精神。

“童筱意,你不舒服?”凌慕寒觉得她不对劲,以往总是叽叽喳喳的说不停,今早却没声音了。

“没有。”她否认。

“放心,你的事我会处理,这次一定找那个卖你的人。”凌慕寒又以为她为这件事不满意。

“哦。”她还是有气无力。

凌慕寒薄唇一抿,最后说道:“银耳莲子粥,喜不喜欢?”

“让我吃吗?”她的声音终于有了起伏。

凌慕寒便吩咐再送一碗。

一碗银耳莲子粥下肚,童筱意的精神终于回来了,站在门口活动着手脚,嘴里还不停的说着:“将军大人,皇上送了好些补品来呢,其中有盒药丸,说是非常非常名贵的药材制作的,对将军大人的眼睛十分有好处。皇上再三的叮嘱我了,要我亲自服侍将军大人每天早晚服一粒呢。”

“皇上若问,就说我吃了。”凌慕寒一点儿不信任那些药丸的功效,他的眼睛早就没治了,若非那件事只有他才有最大把握,皇上也不会在他身上下如此功夫。

“那怎么行?皇上看不到,可老太君知道啊。”童筱意跑进去翻出长扁盒,取了颗药丸递到他嘴边,嘿嘿的笑道:“将军大人,乖乖的吃哦,否则我会告密的。”

凌慕寒接了药丸,同时毫不客气的一掌拍上她的脑袋:“敢威胁我!”

“哎呀,疼!将军大人,要怜香惜玉懂不懂啊!”童筱意抱着脑袋跳开。

凌慕寒冷哼道:“你是香玉吗?”

童筱意立刻满脸认真的回答:“我怎么不是啊?昨晚可是将军大人亲口说我是朵小野花,俗话说‘家花没有野花香’,我既然这么香,难道不该被怜惜吗?”

又是一番疯话!

凌慕寒话也不说,抬手作势要打,她便大叫着跑出去了。

站在房门口,浑身沐浴着朝阳光辉,听着她在院子里跟人说话。随后她便提着水浇花,嘴里还哼唱着古怪的歌曲。

“童筱意,老太君找你。”

“来了!”童筱意早就料到,老太君眼线众多,一得知昨晚的事,肯定要找她询问。

来到老太君的院子,屋内除了老太君,并无第二个人。

老太君如同上次一样问了将军昨晚的情况,看到她的手后,轻叹着说:“筱意,真是辛苦你了。我知道,服侍将军是个辛苦的差事,可是总归要有人做。说起来,你还是好的,现在将军的脾气越来越怪,也越来越难服侍,其他人别说待一个晚上,就是服侍一顿饭都能哭着跑出来。”

童筱意懂得老太君话音里的苦涩,故作无畏的笑着说:“老太君放心,我会好好儿服侍将军大人的,我觉得将军大人挺好的,虽然喜欢发脾气。”

老太君一听便乐呵呵的笑起来:“能听见你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话音停了停,又道:“今天将军要入宫,宫里不比家里,你要时时刻刻多留心,照顾好将军,明白吗?”

“嗯!”童筱意觉得老太君是话里有话。

从屋里出来,迎面看见翠兰站在廊下盯着她,那双眼睛满是怨恨。她发现翠兰的额头上贴着纱布,受伤了?

身边经过的一个小丫鬟看见了,低声说道:“你没回来的时候,别人都不敢去晨曦院当差,她自告奋勇的表示愿意去。可是没想到,半夜的时候听见她大喊‘救命’,跑出来时头上流着血呢。”

“哦。”

小丫鬟突然用一双不可思议又极为好奇的目光望着她,问道:“筱意姐,为什么你不怕将军呀?为什么你能在晨曦院呆下去呢?”

“这个么……”童筱意单手托腮,一副沉思的表情,见小丫鬟那副认真等待答案的模样,扑哧轻笑:“秘密哦!”

皇宫给童筱意的印象不好,她也不喜欢入宫,但她一入宫就容易忘记初衷。比如说这会儿,到了御花园,她仿佛完全忘记了上次的惨痛教训,一双眼睛四处乱望。

“将军大人,趁其他人没来,我们去到处逛逛吧?”她开始鼓动。

“自己去!”凌慕寒并不觉得御花园有什么吸引人。

“将军大人,一个人坐在这里,不是很无聊吗?”她不死心,凑在他的耳朵边上继续说道:“将军大人,你难道不知道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容易胡思乱想吗?而且特别容易想伤心事。身为你的贴身丫鬟,我有责任、有义务照顾你的衣食起居,乃至心情,这才是一个好丫鬟!”

“让我安静一会儿!”凌慕寒真后悔早晨给她吃那碗银耳莲子粥,她的精神充沛过头了。

“筱意。”花隶舒在旁笑着提醒她不要玩过火。

嘿嘿一笑,她表示放弃:“将军大人,我去附近转转,一会儿就回来。”

哼着小调,沿着花丛边的小径乱走,隔着一池碧湖,远远望见对面的水榭中有几个衣彩灼灼的身影。似乎其中有个像是太子妃。

这一发现令她立刻收拢脚步,掉转方向。

太子妃太危险,必须保持距离!

就这么溜达了一圈,她又回到了之前的地方,闷闷的坐在凌慕寒的对面,支着下巴,手里拿着枝紫薇花叹气啊叹气。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凌慕寒觉得这不是她的风格。

童筱意自然不会说是被太子妃给吓回来的,眼珠儿一转,盯住手中的紫薇花,笑嘻嘻的殷勤道:“将军大人,我昨晚给你讲的故事好不好听?我再给你讲一个吧!这是我看的一出戏,里面的台词太有意思了,我念给你听听你就知道了。”

说完也不等他表态,站起来就开始表演。

“我知道他爱你爱的好痛苦好痛苦,我也知道你爱他爱的好痛苦好痛苦。”

“你痛,我也痛,你痛,我更痛,我心痛的快要死掉了!”

“你好过分哦!(娇羞状)但是我好喜欢你的过分哦!”

凌慕寒端茶的手停在半空,只觉得头皮发麻。

童筱意看到他的表情咯咯的直发笑,笑着笑着,停住了。站在花树后面的人不是太子和沈衍清么?

欧阳策恰巧看到了她声情并茂的表演,笑着走出来,问:“筱意,你这是看得哪出戏?说出名字来,我也去瞧瞧。”

“乡村野戏,不知道名字,反正是讲寻找亲爹的故事。”她张嘴湖绉,眼睛不由自主的看向沈衍清,觉察到对方的目光后,就抿着嘴笑的一脸神秘。

沈衍清看到她这种表情,反倒放了心。

欧阳策看到了凌慕寒手上的伤,印证了属下的汇报,没有多问,反而将兴趣都集中在童筱意身上。

“筱意,听说你又被卖进青楼了?哎呀,你要再这么下去,你家将军大人可要将全京城的青楼都给查封掉了。要不我出个主意,想个办法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往后你再出门,别人知道你是将军跟前的人,保管谁都不敢动你。”

“啊?那可不行!”童筱意连连摆手:“若是天黑别人第一眼没认出来呢?第二眼认出来就麻烦了,他们会杀人灭口,焚尸灭迹。”

“太子是在逗你呢。”

童筱意小声嘟囔道:“我当然知道,你们谁都不想青楼消失,否则你们哪儿找娱乐去。”

“童筱意,又胡说!”凌慕寒轻斥。

“将军别训斥她,她是口没遮拦,无碍。”欧阳策却是毫不生气,笑着逗问:“筱意,你觉得青楼有没有趣?”

童筱意嘿嘿干笑两声,试探道:“太子想听实话吗?”

“嗯。”欧阳策点头:“别怕,咱们只是玩笑,但说无妨。”

童筱意这才窃窃的笑道:“青楼是给你们男人开的,里面都是女人,我是女人,对我而言有什么意思啊?如果有家青楼全是男人,肯定很有意思。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如果是一院子男人,啧啧啧,想想都是一幅胜景啊。”

欧阳策大笑:“不错,不错,说的好。”

凌慕寒则冷着脸:“当这是哪里,又在疯言疯语!”

童筱意笑嘻嘻的说:“将军大人,你真是的,不是说玩笑嘛。你总是绷着脸,不累吗?笑一笑,笑一笑嘛。”

“得寸进尺了是不是?”凌慕寒脸板的更紧。

“不敢。”收回小触须,她乖乖退回自己的位置,丢给太子一抹非常无奈的眼神。

欧阳策不禁再度失笑。

蓦地有宫人禀道:“太子妃来了。”

“哦?”欧阳策闻声望去。

与此同时,凌慕寒的表情也微微起了变化。

童筱意看得很清楚。

兰馨本就尊贵娇弱,如今又有身孕,行动便有人搀扶,容不得丝毫差池。因是怀孕初期,从体型上瞧不出痕迹,但她的手习惯性的放置于小腹,无形中传达出一种信息。

欧阳策扶着她坐下,一副恩爱怜惜:“你怎么过来了?这么远的路,走得累不累?”

“殿下不必担心,我是坐得闷了才来走走。”兰馨轻柔的目光在他与凌慕寒之间看了看,歉笑道:“我不会耽误了殿下与凌将军谈话吧?”

“哪里的话,我们正在说些闲话。凌将军身边的这个丫头,可很会讲故事讲笑话,若你听了,必定能够开怀。”欧阳策对童筱意是赞不绝口。

兰馨微然诧异,觉得他提童筱意的次数太多,远非是对待个有趣的玩意儿那么简单。她不由得再次打量童筱意,脸上有些肿痕,容貌平常,唯一的不同就是她几近憨傻的大胆。

她实在不信太子与凌慕寒会喜欢这样的丫头。

但上次的冲撞之后,凌慕寒与太子皆没有追究,实在与他们的性格不符。

欧阳策忽然笑说着:“凌将军,男人成家立业,都说先成家后立业,你却是倒了过来。问个唐突的问题,凌将军打算何时娶位夫人啊?”

“太子玩笑了。”凌慕寒仍如往常一样,不冷不淡的敷衍。

欧阳策却是没像以往打住,反而接着笑道:“我听说将军府里住着两位娇滴滴的表小姐,将军都不动心吗?我看呐,将军无意,老太君却是急着想抱孙子了。要我说,将军赶紧娶一个放着,免得老太君一着急,指不定啊……”

凌慕寒只当是打趣,不置一语。

“其实筱意倒也是个娇俏的丫头。”欧阳策蓦地又说了这么一句。

童筱意总觉得这话很奇怪。

今天虽是以太子名义设宴,实际却是皇上与皇后主持,毕竟这将是皇上的嫡长孙,备受瞩目。邀请的宾客,不仅有文武大员,也包括宗室之亲,整个宴席热闹又欢快。

童筱意知道,只有自家的将军大人是例外,他的心情绝对不好。

“将军大人,你酒喝的太多了。”见他一杯一杯闷闷的灌,忍不住就劝。

“少管!”凌慕寒轻斥着,却也慢下了动作,他没忘记这里是皇宫。

宴席散时,凌慕寒有些醉意,童筱意便与花隶舒一道将他搀扶到芙蓉林下的小花厅休息。

“让我自己躺一会儿,你们都下去。”凌慕寒摆摆手。

花隶舒再迟钝,好歹也是跟随多年,将军的心事岂会不懂。便对着童筱意招招手,一起出了花厅。

有个小宫女过来,问道:“花侍卫,饭菜摆在哪里?”

“摆在外面。”

童筱意看着宫女设条案,摆饭菜,肚子早饿了。

正要吃呢,有个小太监过来喊:“童筱意,太子要见你,快跟我来。”

“可是……”看着那些美味饭菜,最终只能恋恋不舍的离去。

跟着小太监一径走到碧池边的水榭,太子斜倚在凉榻上,正对满目荷塘,悠然自得。而在旁边的桌子上,设着精致的菜肴酒水,香味儿将她肚子里的馋虫全都勾了出来。

欧阳策指指桌上的酒菜,笑道:“饿了吧,吃吧。”

童筱意掩饰不住满眼的惊讶,看着丝毫未动的酒菜,不太确定:“让我吃吗?”

“专程给你点的,吃吧。”欧阳策给出一抹温柔的笑。

童筱意的脑门儿上打出了一长串大大的问号,跪坐在垫子上,一面吃,一面抬眼看凉榻上的人。哪知对方也眯着双好看的眼睛盯着她,那眼睛里的笑,令她心头乱跳,不敢正视。

乖乖,千万不要跟她猜测的一样:太子想诱惑她?

好吧好吧,这个想法很疯狂,她除了逗人开心外,没有诱惑资本。但是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头顶上不会砸下馅饼儿,太子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居心叵测!居心叵测啊!

她提着心,设满防备,可直到享用完了丰盛午餐,太子也未发一语。

宫女们将残席撤了,端上香茗。

“都去吧,不必伺候了。”欧阳策一摆手,水榭里的宫人们全都撤退,一转眼就剩下他们这两个孤男寡女。

童筱意暗暗觉得自己明智,没去喝那壶诱人的酒。

“太子有话问我吗?”她怕跟青楼的事有关。

哪知他却对她伸出手,笑着说:“筱意,过来。”

恶魔在召唤。

虽然她很想拒绝,可架不住他是太子,磨磨蹭蹭,踩着小碎步终究是靠近:“太子?”

“你怎么好像在害怕?”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欧阳策用食指挑起她的下巴,一面端详,一面笑着问。

“没、没呀。”她只是觉得情况太诡异,舌头打架,不是害怕。伸出手指,轻轻的拨开他调戏下巴的手,呵呵的干笑道:“太子殿下有话直说,我是有点儿害怕。”

欧阳策一笑,收敛了乍现的轻浮,却是突然揽着她的腰,带着她出了水榭,凭栏欣赏荷叶荷花。

“筱意,我将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要怎么谢我?”欧阳策一边说着,一边托着她的手,看她手背上的那条伤疤。

“什么好消息?”童筱意的注意力一半都被他的动作吸引,试图将手收回来,却没成功。

“好在划的不深,女孩子的手可是很重要的。”欧阳策满口的关切,只是托着她的手,倒没有别的不轨举动。只听他笑着说道:“我查到了你那位未婚夫的底细,想不想知道?”

“真的?”她来了兴趣,因为他说是好消息。

欧阳策的目光透过她,看到了不远处有人走来,走了几步又停住,退到一旁的树影里。只作没看见,抬手状似怜爱的摸摸她的头,说出的话却是宽慰:“你不用再害怕了,未婚夫是真的,但是,不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你是他们家在十年前花钱买的童养媳。”

“真的啊?那婚约就不作数了?太好了!”童筱意只顾得高兴,却忽视了他眼睛里的水光。

欧阳策觉得她的反应不似作假,因此就很奇怪,她难道真的失忆了?但从她的表现来看,她有着许多深切的记忆。

他实在想不明白。

“太子殿下还有事吗?”童筱意笑嘻嘻的问。

“没事了,你去吧,估计你家将军大人正需要你呢。”欧阳策笑着返回水榭,重新躺在凉榻上惬意。

童筱意听了便高高兴兴的走了,并没注意到旁边的树影里有人。

兰馨望着她欢快的跑开,脑海中仍旧是方才她与太子相拥而对的那一幕,太过震惊,以至于好一会儿没有反应。

“太子妃,太子他……”侍女娇红同样的吃惊,又同样的疑惑:“童筱意算个什么,太子他怎么会喜欢那种女人呢?太子妃,你千万别多想,一定是另有原因。”

“娇红,不许再提这件事。”兰馨收敛了情绪,也放弃了前往水榭的想法,转而循着童筱意离去的方向缓缓踱步。

“太子妃,不去太子那里了?”娇红问。

“不去了,在树荫里走走就回去。”兰馨心中另有思量。

不知不觉,当兰馨渐渐停下脚步,已置身于芙蓉林中,一抬眼小花厅便映入眼帘。花厅外站着侍卫花隶舒,透过斑驳的树影,窗口隐约看到两个人影。

凌慕寒在里面!童筱意也在,似乎还能听见笑声。

寻眼找着一个石凳,拿帕子铺了,坐在上面。

说道:“娇红,你回去帮我取那只荷花香囊来,我在这儿歇歇。”

“可是,太子妃身边儿没个人服侍,万一有事怎么办?”娇红不放心。

兰馨笑道:“怕什么,这是在宫里。再说了,那边有个小花厅,有人的。”

“那好吧。太子妃等等,我很快就回来。”娇红快步离去。

待娇红的身影消失,兰馨站起来,缓步朝小花厅而去。

童筱意正将太子所查明的事告诉将军,与此同时还很兴奋的问:“将军大人,我是被拐卖的,婚约不作数,你要为我做主。等回府你就把他打发走吧。”

“太子找你去,就说了这些?”凌慕寒略有质疑。

“是啊。”童筱意认真的点头,可心里知道另有原因,只是还没参透。

凌慕寒微微按着头,脸色不大好。

“将军大人,头痛了吧?都跟你说不要多喝了。”童筱意一边小声的嘀咕着,一边站在他身后,笑道:“别动,我给你按按就好了。”

凌慕寒感觉到她的拇指按在两侧的太阳穴上,轻轻的按摩,不知不觉的便闭上眼,缓缓放松了身体。窗外树影花香,阳光热烈,屋中安静祥和,偶尔清风。

“手法不错。”凌慕寒评价道。

“那是当然,因为……”洋洋得意的话音倏而停住,童筱意看到了出现在窗外的太子妃。惊讶过后,迟疑,终于是轻声说道:“将军,太子妃一个人在外面。”

凌慕寒先是沉寂,然后推开她的手,站了起来。尽管看不见,可他仍旧望向窗外,想象着此刻兰馨的样子。

兰馨也被所见的一幕而吃惊。

尽管之前有诸多传言,尽管看到他带着个丫鬟,可仍旧难以置信他真的会与一个女人如此亲密。他从来都是对女人不假颜色,现在却……

兰馨微然一笑,打破了这份沉默:“原来是凌将军在这里,我在找太子,不想走到这里累了。今天的天气实在很热。”

凌慕寒立刻吩咐道:“童筱意,还不快扶着太子妃进来!”

“哦。”童筱意立刻跑出来,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太子妃进入花厅。有上次的经历,再加之如今太子妃更是个宝贝,她紧张的不得了,生怕太子妃又磕了碰了,那她的小命儿还要不要了。

“打扰将军了,我的侍女去取东西,等会儿就过来。”兰馨似乎没有多少忌讳,落落大方的坐了。

凌慕寒却是站着,唇色紧抿,终于说道:“太子妃尽请随意,暂时委屈,先用着童筱意。末将先告退。”

“凌将军留步。”兰馨淡淡的阻拦,歉意道:“实在抱歉,是我惊扰了将军。将军不必出去避嫌,我就不坐了。”

“太子妃身体柔弱,还是多歇歇的好,末将就在外面,太子妃有事只管吩咐。”凌慕寒说完冷声命令:“童筱意,好好儿服侍,不准再出事!”

将军大人——

童筱意看着他决然的离去,心中绝望的呐喊:她真的不想服侍太子妃。

哼,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平常那么暴躁阴冷的人,一见到太子妃就是“末将末将”,说起话来客客气气,摆尽了低姿态。哼!有用吗?你再温柔也没用,人家美人是属于太子的!跟你半毛钱的关系也没有!

“童筱意。”

“呃?”从神游中回神,她立刻低下脑袋轻声问:“太子妃有事吗?”

兰馨淡笑道:“我的肩膀有些发酸,你帮我捏捏。”

“是。”童筱意在心里不爽的咬牙,可脸上要表现出十分的恭顺,举动小心翼翼外加轻柔万分。一边按捏,一边问:“太子妃,力道可以吗?”

“嗯。”兰馨用余光望着外面的人,这几年,他没什么变化。

童筱意敏感的捕捉到两人之间的异样,心里又猜思开了,正想的出神,突然听到太子妃喊疼。

她吓得连退两步远:难道是力气太大,捏疼她了?上帝啊!这个瓷娃娃千万别坏了。

“疼。”兰馨却是轻抚着小腹,半垂着芙蓉娇脸,柳眉轻蹙,娇弱的令人疼惜。

凌慕寒马上冲了进来,迭声问道:“怎么回事?童筱意,你做了什么?”

“我、我什么都没做呀,不是我。”童筱意急的连连摆手。

“我肚子疼。”兰馨微微的开口,半抬着眼帘望向他,说不出的楚楚动人。

可惜他看不见。

童筱意突然很快意,庆幸将军是个瞎子,否则这会儿心都被酥了一半。

凌慕寒听她声音似很难过,一慌就忘了礼仪,扶着她张口就吩咐:“隶舒,快去请御医!”

花隶舒前脚刚走,兰馨又虚弱开口:“我的心口也有些疼,得去取药来。”

凌慕寒知道她有心口疼的老毛病,连忙吩咐童筱意:“你赶紧去趟东宫,帮太子妃把药取来,要快,赶紧去!”

“呃,哦。”童筱意被他焦急而又冷硬的命令弄懵了,连忙往外跑。

跑了几步,她停下来,望着偌大的御花园傻眼了。她不知道东宫在哪个方向呀,而且……为什么她觉得太子妃是故意将人支开的?

忽然心底有个冲动,而她的双脚已然不知不觉的迈动,悄悄的返回了小花厅。她不敢靠近,而是躲在树影里,悄然注视窗户内的情景。

偷窥是不好的,但偷窥往往能发现很多的秘密。

小花厅内,只剩了两个人。

凌慕寒看不见,只能凭借声音来判断,见身边的人很久没说话,不禁着急:“你怎么样了?还疼吗?疼的厉害吗?”

兰馨的嘴角浮上一抹笑,轻轻的覆上他的手,喊了一声:“凌大哥。”

凌慕寒一愣,心中情绪起伏。

兰馨声音一弱,低低缓缓的说道:“自从得知凌大哥的眼睛失明,我一直很担心,本想去看望的,可后来皇上赐了婚,行动不便。能看到凌大哥好好儿的,我就放心了。凌大哥别怪我平时疏冷,如今身份所迫,不是馨儿有意。”

“我懂。”凌慕寒先时是感动,听到后面,便拉开了彼此距离。“太子对你很好,我就放心了。”

“嗯,太子待人温柔。”兰馨略停了一停,有些玩笑,又有些嗔怨的说:“那年凌大哥还与我开玩笑,说此生心中只爱一人,只对一人动情。那时我追问你是谁,你就是不告诉我,现在我倒不问了,只是替那女子不平。你既只为她动情,心中只有她,为何又与别的女人亲近?”

凌慕寒抿了抹苦涩讽笑:“馨儿真不知道吗?”

兰馨眸子里的笑略停,仍旧是笑着摇头:“你不说,我哪儿会知道。只是很好奇,为何不娶她呢?”

凌慕寒压着冷眉,不再做答。

兰馨看着他脸上的每一丝表情,再度开口:“不过,我很羡慕那女子,不论她在哪里,如今是谁,能得到凌大哥的爱,一生执着守护。凌大哥,你为了她,真的会一生不做她娶吗?”

“我会……”守着馨儿。

凌慕寒的话只能说在心里。

童筱意看到了兰馨的笑,是一种满足而又计划得逞的笑,可是没有眼睛的凌慕寒看不到。童筱意将他们的对话听的清晰无比,而一贯耳朵灵敏的凌慕寒,此刻整颗心都在兰馨身上,竟没有发现她。

她总算明白了这两人之间是何种关系,不禁为凌慕寒感到可悲。

一个人若不能守住自己的心,就要将心挖去,否则将永远沉沦于俗世红尘中痛苦。从十八岁那年,她就深刻的领悟了这个道理,没有什么比金钱更重要,更值得拥有。

离开小花厅,她跑向水榭,意外的发现,太子仍旧在那里。

欧阳策半眯着眼,慵懒的躺在凉榻上,更人的感觉,似一只优雅狩猎的豹。直到她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跑进水榭,他这才噙着笑坐起身,悠闲问道:“出什么事了?”

“太子妃不舒服,可我不知道东宫在哪儿,太子妃需要吃药。”童筱意没有忽视他眸中一闪而逝的精光,与那会儿太子妃的眼神,简直如出一辙。

他闻言站起来,一面稳步前行一面说:“娇红定然去取药了,不碍的,她这是老毛病了。”

童筱意望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她与凌慕寒一样傻,他们都成了猎物。(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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