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江水师千总赵仕哲,带着一群如狼似虎的铠甲军兵占据登州府衙,却并未真的坐在那张原本属于登州知府李尤德的椅子上。赵仕哲命师爷胡宇带着衙役们搬来不少座椅,就在知府大堂前的院子里审案。这倒是未使李尤德过于难看,当然,这番举止已属“大逆不道”,这座位之事,倒也算不得什么。对李尤德来说,还坐在属于自己的那张椅子上,只是属下衙役虽都在眼前,却只能听赵仕哲的吩咐。如今李尤德只能看着,也无人前来理睬。那赵仕哲甚至看都未看一眼,更不用说要交待几句什么。
赵仕哲到底是武人,自不必讲究什么衙门问案的规矩。这下面院子里,一边站着的是捕头王来儿及其属下捕快二十多人,一边则是蓬莱阁下那些酒肆茶坊的店主、店小二等人,这些足有四十多人,原本都被关在牢里,不管有没有拿出打点的银子,可都暂时出不去;另一边,则是陆续被重新叫来的那些刚刚被放回来的被绑者。
这呼啦啦一百多人,将整个院子是占了大半,四周则是铠甲齐全、手按腰刀的水师士卒,个个都露出八分彪悍之色,单看那站姿,便知道不是临时拼凑的。这幅场面,不说那些平民百姓要战战兢兢,就连那花白头发、见多识广的捕头王来儿,也都面色惨白,隐隐露出几分惧色。
所有的人都摸不透,那水师千总赵仕哲为何要这般大张旗鼓的兴师动众,若单是为了案子,可也不必如此形如造反一般占了登州府吧?
赵仕哲并不理会地下的人如何去想,自顾带着十几个通文墨的兵士翻阅案卷,并不时地就其中有用之处,唤人问话。这知府衙门里是一片静默,除了叫人问话的,倒没人敢发出声响,那登州府城内,却是一片嘈杂之声。那是数千水师官兵正在一帮捕快、衙役以及各级小吏的带领下,挨家挨户的清查门户。凡是没有登入名册的,一律带到城中校场看押。
这番动作,在百姓看来,却是另一种味道。大概那些官兵都早就经过训练,这穿门入户倒也讲规矩,先有衙役喊话,待人口全部集中之后,才入户搜查一番,除了偶然打破几个喷喷灌灌之外,倒也没多留。至于那些慢慢腾腾的大户家眷,便有些不耐烦了,一番喝骂是免不了的,若再要啰嗦,踢上几脚倒也正常的。
登州府城之内,还驻扎有登州营的一千多人马,这城内一番混乱,自然便有人出营查看。这城内之事本轮不到登州营去管,但毕竟已经有白莲教作乱之事,不得不小心一些。但几名指挥、把总才带人走出营门口,便见前面整齐地列队站着三百多名士兵,一百长枪手、一百刀盾手,剩下一百则是燧发长枪的队伍。为首的是一名把总,见有人出营,便立即高声叫道:“镇江水师入城剿匪,登州营所有人等不得出营。违者立斩!”
这却有些过分了,登州府城之事,何来镇江水师管?那语气更是令人生恼。立时,便有一名指挥出声叫骂。那名把总也不多言语,只回头交待一句,便有十名燧发长枪手越队而出,一次齐射,腾起一片烟雾。那几名指挥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些水师官兵竟然真敢动手,立时便吓得退回营去。那些弹丸却是打的营门旁处的木栅栏上,虽不见多大动静,却是真正的能致命的。登州营内也有火器,官兵自热知晓威力,这下便无人再出头问话。瞧那几百人的姿势,怕是都是上过阵的。
登州营内的一千多人,不过是常驻卫所军而已,平日里出操站队都不一定齐全,如何敢真的动刀动枪的?是故,这三百人,便立时吓住了登州营。
夜幕降临时,镇江水师千总赵仕哲已经问明了详情,而登州府城内也粗粗清查了一遍,那校场上被关押着的无籍之人,足有上千人之多。
赵仕哲叫过师爷胡宇与捕头王来儿,默然盯着二人,好一会儿才问道:“这案子我已看过了,你们说,这都与哪些人有关?”
胡宇斜眼瞧了瞧那摊在椅子上昏昏然的李尤德,却没答话,倒是捕头王来儿迟疑了一下,说道:“军爷,这事我们查过,怕是与水师、白莲教的人,都有干系,只是......”
捕头王来儿说道这里,看了看师爷胡宇,那胡宇只好硬着头皮说道:“这些确是可疑之处。只是时日尚短,还未详查。”
赵仕哲冷笑一声,说道:“三天,你们就查到这些。再等下去,怕是连尸首都寻不到了。”
胡宇、王来儿不敢应声,低头不语。
赵仕哲转头看了一眼那边似乎已经昏睡着的李尤德,接着说道:“我是来办案的,你们只要好生做事,我也不难为你们,不然......”
赵仕哲双目猛然间闪出几分杀意,那胡宇、王来儿虽然没有对视,却也感觉到脖子后面凉飕飕的,顿时打了个寒颤。
“我给你们一个时辰的功夫,去找出白莲教、还有水师相关的人。”赵仕哲说道。
王来儿、胡宇一时犹豫,望向赵仕哲。
“你们只管认人,别的有我们去做。”赵仕哲说的简单。
随后,王来儿、胡宇二人便由水师的人跟着,前往寻人。
说起来,那捕头王来儿与师爷胡宇,也是有些本事的人,这登州府城里的事情,不说都知道,可也知晓八分。那白莲教在登州府城传教设坛的,早有耳闻,甚至连有哪些人参与,也是知道线索的。只是平日里知府李尤德从不多事,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但到了此时,这件案子不办出个眉目来,那千总大爷怕是不知还要做出什么事儿来。今日这个动静,可是大明朝从未有过的。
捕头王来儿、师爷胡宇被几十名官兵拥着来到校场,在那一千多人之中寻找可疑之人。这只要真心办事,以二人在登州府多年的阅历,这寻些人出来,还是轻而易举的。那捕头王来儿更是直接找了平日里便在登州府城里寻衅滋事的一些地痞、闲汉,没过多久,便从中寻出几个外来的白莲教众。当然,那其中还被认出有山东水师的士卒,这没事不在军营里待着,在外面瞎混的,可也没几个是老实人。
那白莲教本是佛教支脉,在民间流传也有不少年头了。这倒了大明朝此时,早已分化成无数分支,连名字都数不清楚。这种借宗教集结人众的,分支越多,人便越是繁杂,那其中敛财、闹事的,更是寻常所见。这回山东徐鸿儒起兵反叛,各地分支便借着势头忙乎起来。
登州府城里被寻出的白莲教众,到并非与这次绑架案件相关,但在严厉的审讯之下,尤其是一名把总耐不住性子,一刀砍下一人的手指之后,便不得不说出登州府境内的几处白莲教众秘密聚集之处。这不说还好,登州府境内虽然都知道必定有白莲教的存在,但却是风平浪静,没什么麻烦,这一招,师爷胡宇、捕头王来儿,却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那几名白莲教众虽不清楚这绑架者是谁干的,却交待出几处村子聚集着上千白莲教的人,当然,其也明说,并不清楚是否要起兵作乱,只是平常便就如此依附在几家大户的门下,方便行事。那几家大户在登州府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过,倒不是什么书香门第,算是土财主,几家的土地加起来,怕是也有上千顷之多。
这种人家既然没有官宦背景,要想强取豪夺,自然要聚集一些势力才行,当然,白莲教在此地的分支,却也要寻些落脚之处。民间帮会、宗教派别之中,少不了接着名义敛财、雄居一方之人,两下一和,便成了此时被交待出来的情形。
姑且不说白莲教是好是坏,这帮派与大户们结合起来,自然便有什么欺男霸女、巧取豪夺,甚至公然劫掠的事情做出来,只是没有报道知府李尤德这里罢了,至于下面的县官,更是不敢多事,那是上下都不得好的事情。
至于那几名水师士卒,也没得了好,一顿暴打是免不了的。当然,这些人未必知情,但总还要听说一些事情,例如最近几日,营中有谁忽然有了银子,开始大手大脚起来等等,这些蛛丝马迹汇集起来,便令事情更加可疑了。
赵仕哲既然如此强悍的要办此案,当然没将山东水师的人放在眼里,若是心存畏惧,这知府衙门可就不会被这般“打扰”了。
得知结果之后,赵仕哲当即立断,立即发下命令。留下五百官兵继续把守登州府城,其余的四千多人马,分做几部,于天明启程,要分头围剿那几处白莲教聚集之所。同时,派人通知海上的战船,加派人手,准备处置山东水师驻扎在蓬莱的这部水城人马。
至于与案子直接相关的,那赵仕哲毫不客气命令知府李尤德打开府库,取出一万五千两银子来,当然,这登州府府库之内还真没这么多银子,那李尤德不得已,只好以自己的名义,向城内大户人家借齐缺数。那些被放回来的被绑者,已经说清楚严安途等三人还活着,只是每日要被打上一顿。赵仕哲便亲自带着几人,装扮成前去赎人的样子,预备天明出城,要直闯匪巢,救回三人。(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