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平二年,一月十五日。
这一天大雪纷纷扬扬飘落而下着,幽州大地已全是一片银妆素裹,而连降数日后积雪竟有一尺之深,人踩上去可直没于膝。
“燕儿,琰儿,难得今日有空,我们便于望景亭中品茶观景如何?”
午时用饭过后,刘晔看着两位将近三月,已元气尽复、重新焕发艳丽光彩的两位妻子说道。
“好呀!已有多时未与夫君对弈,便在今日让琰儿看看夫君之棋艺可有长进?”
一家人其乐融融,只是欠缺了两位由奶娘照顾着小公子,还有刘晔收为义子,却在代郡幽燕学府中学习的郭淮。
“哈!为夫也有此意!燕儿意思如何?”
刘晔轻笑着答应下来,可见刘燕只是淡笑不语,当然不能冷落了她,亦问道。
“妾却想去看看成儿还有寻儿两个,稍后再来观战吧?”
他们三人每日都会亲自照看两个儿子一会,其中又属于刘燕去得最勤,见着今日天寒,担心儿子受冻的她当然是先要确定他们无事,这才能放下心来
对于这一点,刘晔曾开玩笑地说着两小子可算占了他极多便宜,分了大半妻子去。当然,也仅是玩笑而已,他自己每日无论多累,却依旧会亲看两个儿子一眼,这才能安心入睡。
“不如将淮儿也接过来,趁着这几日夫君有闲,一家人好生聚聚吧?”
聪明乖巧的郭淮,曾经是刘燕闺中密友的蔡琰自然是极为熟悉的,此时得到刘燕话语提醒,也赶紧说道。
“嗯,正逢得学院中也会放假十日左右,接来确实合适。只是这雪却是太大了些,只怕道路难行,还是等今年他能够学完全部课程,然后我就一直带他在身边吧!”
看着外面的大雪,刘晔又想到了三年前那一次初掌幽州,立即发兵攻打右北平之事,当时雪并未有这般大,可行军的难度他亲身体验下知晓得极为清楚,就算是先前代郡与蓟县之间官道比别处拓宽了两倍有余,只怕也不能使得车马行走无虞。
有这种顾虑,刘晔会作出这个决定,自然也不奇怪了。
最后,还是刘晔也心系起两个宝贝儿子,一起携同两位妻子先去看情况。
仅是三月时候,原本小小的初生婴儿已颇有些份量,亲眼见到他们一天天长大,刘晔的心里也有着极为特别的感触,他们的每次微笑和啼哭都会牵动内心,同样只从姓名间,也知道刘晔对他们寄予的不小期望,各种复杂特别的情感交织在一起,令第一次作父亲的刘晔感触良多。
……
“夫君棋艺精进极速,看来不用多久,琰儿再难取胜呢。”
汉末时围棋规则与后世稍有不同,纵横间皆为十六道,而非后来的十八道,行棋路线当然也多了各种变化,但易学难精是它们的共同点。而在此时,对于弈棋的态度也是呈两极分化的,有如刘虞这种视其为不务正业,也有许多抬出孔圣说法,以其为荣者。于士族之中,闲时对弈之风却是颇为兴盛的。
这一次,蔡琰用了半个时辰方才胜过刘晔,再不似先前那般轻松如意,当然她不会认为是自己退步,而是刘晔进步太快愿因了。
“为夫实际上很少有时间用来研究对弈围棋,至于先前水镜先生所布残局之事,更是难解其秘,索性丢于一旁不再理会。棋道却与军略相通之处极多,吾军略渐次进步,这弈棋水平见长倒是正常,却不知反之是否亦然。若真能如此,那幽燕学府中学生们只怕又得多一门需得头痛万分的课程了,哈哈!”
大事小事,三月时间已处理妥当,各种局势变化尽在掌握之中的刘晔心情是极为舒畅的,玩笑之语也是随口而说。
“是呢,琰儿可听得许多人要我劝夫君莫要再开设诸如地理,统筹,物理等用处极少之科目,从政者却不需知地理,同样也不需知晓清楚许多原理。只学统筹之法,理政之术,只需一年便可毕业,何需四年之久?”
对于刘晔的各项举措,蔡琰是知晓得极为清楚的,不然她也不可能拿到第一届经过层层考核后,得刘晔亲点的“状元”了。同样若有机会,她也会对刘晔有可能施行不当的地方提出自己的意见。
对于这是否会有干政嫌疑,刘晔不在乎,蔡琰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外界不知情况下自然也就算得夫妻间一项共同兴趣,用来增进感情是最合适不过。
“专精于一项,确实可在短时内使得学院运转效率极高。然而:首先现今幽州并无太多合适职位给予他们;其次,需得通过考核后方能毕业,再经过实际施政证明水平达到方能转为正职,这些措施皆是为了让他们并非是‘纸上谈兵’之辈,我不急于培植忠心可靠,但却能力欠缺的亲信……时间是校验所有一切本事才能的最好试金石,真正经得住考验、有实践经验,也有坚定心思之人,这才是我所需要的!”
“现今这个权力划分,不行!但要规划一个合理又合适的权力架构,保证长治久安,这并非一件容易之事,我亦只有按部就班,尽最大努力促成此事罢了……”
此时刘燕因感觉寒冷,被刘晔叫人送回房中加衣休息,这外间便只剩下他与蔡琰两人,以及一些亲信下人,有话刘晔当然也不会瞒她,直拣些关键处说明一下即可。
“原来夫君却是打着培养一批允文允武的能臣将才主意!好容易有闲时,多谈这些政事却也大煞风景。琰儿尚记得幼时难得一次与同伴在下雪之时嬉闹于外,捏雪球相互追打,弄得好不狼狈……”
这一日间只有微风,故而雪花只在亭外扬扬洒洒飘落,颇费精力地对弈一局之后,刘晔与蔡琰皆有些意兴索然,看着亭外景色,蔡琰眼眸闪动,却是触景生情,有感而发道。
“这有何难?稍后将加好衣服的燕儿叫来,我们三个来堆雪人、打雪仗,再教府中下人们也可以尽情欢闹,添些热闹气氛如何?”
刘晔的这句很快得到蔡琰雀跃支持的话语,直接导致了稍晚时候府中一片喧闹的景象。
堂堂州牧大人,竟然像个孩子一般没有丝毫体统可言的与两位妻子玩起雪仗,又成为继去年亲耳听得刘晔失态连吼“有子”之喜后,第二件刘晔亲卫和下人们后来对于外人津津乐道,充作谈资之事。
……
短暂的平静温馨生活很快过去,当时间进入到月底之时,刘晔又开始忙于诸事,特别是亲见幽州士族代表,尽说先前徐州所定“合同计划”之事。
原本幽州经过公孙瓒之乱,再安置流民。这其中是有很大部份是直接由刘晔实行屯田制的,而本土士族们逃到辽东、塞外,甚至袁绍的冀州的也不在少数,故而留下未走,终于等到刘晔接任的士族们,家中也多有空置田亩。
因为战乱原因而非刘晔之过,他们没有太多收入自然也不能责怪于刘晔身上,三年间他们也是依着刘晔建议适当减少了部分征锐,吸引了不少流民耕种,但还是没有刘晔直接施行屯田制,只需提供劳动力,便可先预支粮食,待得收成后缴还的诱惑来得大些。多有闲置的自家田地,也只靠奴婢尽力耕种来多些收入。
故而当刘晔提出如此想法,在这些士族们的眼中,不吝于直接送他们钱粮!
比诸于徐州士族,他们多尝了失去一切,还有在不短时间内无甚收入过程,不需刘晔多说,只要将关键处点明,绝大多数的幽州士族们立即就反应过来,纷纷表示支持。
依然那套程序——统计数据、丈量核实、约以文书。
比起徐州来,早就熟悉刘晔办事风格的幽州官僚集团效率自然更高一些,赶在春耕之前,屯田耕作百姓、管制人员,具体施行措施皆已就位。
而刘晔也在这一月时间内忙得每日深夜方能回到家中,同一套合理的方法,使得幽徐两州士族们在得利同时,也不知不觉中完全归心,捆绑于刘晔征平天下的战车之上。
事实再证明了一句真理——得到一样东西,注定会失去另一样。
至于如何取舍,这就是真正考验一个人能否成功的关键了。
……
现在是公元195年,是汉献帝兴平年号的第二年,也是最后一年,这一年中原大地小战不断,大战同样不少。
长安的变乱到这一年已进入尾声,随着李、郭两人与掌握了长安又拥护皇帝的有三万兵马的杨奉数次会谈、张济的劝和之议、樊稠的被杀,白波军的有意借杨奉这条线护上献帝等等……
和议、反悔、追击与乱战中渐渐使得局势变得极为复杂。
……
得到刘表一些粮草援助,更认为刘备,关羽是难得人才的曹操,坚定了自己必然会击败吕布的信心,终日只在与心腹们计划着何时能够一举击破吕布与张邈的联军。
而在淮南每日摩挲着传国玉玺的袁术,看着那“受命于天,既受永昌”的字眼,心中那想作“天子”称帝的欲望也一天天强盛起来。这个欲望使他忘记了从南阳到淮南之时,先后败于刘表、曹操,刘晔之手的教训;也使他仅存的一点理智缓缓消失,变得更加疯狂和不择手断!
……
阳春三月,寿春的袁术在十日这一天,招来心腹众将们一番言辞过后,根本不找人作托辞的袁术,直接轻咳一声便对众人说道:“从中平末时,汉室实已失尽天下,今孤欲称帝,诸卿以为如何?”
“不可!”
“主公三思!”
“荒唐!”
“……”
一片反对之声,其中不乏有敢于直言,原本看好袁术故而倾心支持的士族。他们会反对,袁术早有预料,可无任何一人赞同,就是他自认待其不薄的心腹众将张勋、纪灵等反而是最先反对的,而文臣谋士同样如此,而平日间最能识势的,极擅于拍马取悦的陈纪竟然也只是默然不语,不直言反对。
一切的一切,在令袁术大怒之余,也不乏心惊。
“孤意已决,前日已送书信于伯符之手,若其支持则立时登位,届时诸公皆为开国元勋,辅吾征讨叛臣,平定天下岂非幸事?!”
走火入魔的袁术,说完这番话语,直接便拂袖而去,只留下身后一片或请他三思、或跳脚大骂,或窃窃私语众人。
……
“袁公路想称帝?”
正值二十二岁,比孙策只小一月的周瑜在被紧急召住议事,在听闻孙策介绍后,立时满面惊讶地反问道。
“确实如此,其亲书之信在此,吾已仔细对验,并非伪造。”
孙策在周瑜面前,并非如外间江东士族盛传那般冷酷无情的杀人魔王,而只是个不摆架子,有若兄弟之间的平等朋友身份。见得平素以精明著称的周瑜如此神色,孙策轻笑一声续道:
“策初得此信,亦与公谨一个模样,前时袁公路虽然多有失信,却也算得一位颇有几分聪明之人,又怎会愚蠢至此?公谨以为,这会否是其试探之法?”
实际上,孙坚之死与袁术脱不得干系!而孙策与其不翻脸,也是因为他现时实力不强,虽平江东三郡,但却立足未稳,多有借着袁术幌子行事便利。这些话只需孙策与周瑜两个心知肚明就行,却不用直接说出了。
“伯符创业之初,不能草率行事,瑜也曾为居巢长,与袁公路有打过交道,其确非愚昧到不识时务、不辨天下大势地步,还是派人密探寿春形势,再作决断吧!”
周瑜摇摇头,遇上这等可算匪夷所思之事,又关系极大,他当然不会现在就作出决断劝孙策如何行事。
“策亦有此意,然则属实,那又如何表态?”
由于周瑜是自领一军,与孙策各守一地,只待合适时机再攻其余几郡,不可能时时聚在一起,故而孙策先问道。
“瑜以为,无论是否属实,只要袁公路未公开声明称帝,伯符则不用表态,只是拖延即可;若其称帝,立即与其绝交!”
周瑜斩钉截铁地说道。
汉室名存实亡,这是不争的事实,诸侯们多少有些称帝心思,这也是可以肯定的。但任何在这个天下士族以及百姓们多还心向汉室之时称帝,就是在自取灭亡,与天下人为敌!
行止出格,可以用“非常时”搪塞过去,直接称帝……
“公谨此言深得吾心,他袁术倒是忘了前时刚败于刘子扬之教训,可惜了一幅好皮相,还有那‘四世三公’的大好家世!”
没有外人在场,孙策当然也可以毫无顾忌地表露出他实际上对于袁术的恨恶之心。在孙策与周瑜的身边,正是十四岁的孙权,近三年间,他在孙策任何决策之时必然在场。虽然年轻尚少,但经验却丝毫不差!
“少说话,多记事”,在吸收孙策对待属下感以情义优点同时,孙权自己坚持的想法信念,也在缓缓的成形中。
……
“还没有消息么?”
连续十日,袁术并未处理正事,只在他府坻中安等孙策消息。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询问的次数也愈加多了起来。
“没有……”
再次得到这个信息,袁术烦躁地起身走来走去,到了午间对着那些山珍海味却也没有丝毫食欲,仅是浅尝几口便下令道:“如此难咽,此厨手断如此恶劣,立即换下,这些全部倒掉!”
没有孙策的支持,自己集团内部更是反对声一片,十日间原本支持他的士族多有背其逃离到徐,荆二州以及江东之地者,袁术也不去多管。
当然,至少这种反对之声,也使他清醒了不少,还未到孤注一掷的强行称帝地步。
而就在袁术将他席上那些耗费无数钱粮作成的山珍海味随意丢弃时,淮南一地百姓们大多却只能以树皮、草根,观音土充饥,死者累累,卖儿卖女只求石米饱食,丧心病狂择人而食者更是不计其数……
这样的人,就算全天下被其所有,他袁术又配为一位合格的君主么?
三月二十五日,终究还是未得到孙策表态的袁术坐不住了,再次召集众将许愿好处,希望能得到他们支持,这样才能称帝登基成功。
可是——
“主公忘否去岁与刘子扬征战往事?其据徐州短短半年之内,便使得兵强马壮,比诸先前陶恭祖在时强了何止数筹?刘子扬是为汉室宗亲,主公前日称帝,末将敢肯定得到消息后,其必立即出兵前来征讨!”
纪灵实在不愿意看着他跟随时日极久的袁术走上不归路,见到那些敢于指着袁术鼻子骂的硬脾气士族已走,余下众人只是口中称着反对,却不直斥其后果,他终于立时出列大声说道。
这一番话语说完,众人看纪灵是为败军之将,却不惜拿此污点来希望告诫袁术悬崖勒马,顿时敬佩不已。有人牵头,自然余者尽数附议,一时之间,寿春的袁术公堂之上,全是一片“刘子扬”,“刘幽州”如何之话语。
袁术初始还能强压怒气,先抛出自己一个杀手锏道:“孤若称帝,则名正言顺,而且各有心思的诸侯们,未必不会立时跟着称帝,到时孤占了先手,自然是有极大好处。他刘子扬又能讨得几处?”
显然,袁术以己度人下,只是认为这个天下少了一个出头之人,如若他能站出打破这个僵局,自然会让局势变得更乱,从者云集下,他这首先称帝之人自然是最“合法”的。
但袁术属下众将们直接便以“于己方内部,便已知此为大逆之事,又岂会人人皆从?”驳得他哑口无言,那心中的怒气也积压到了极点。
猛然间,他再听到“刘子扬”三字,顿时大怒拍案而起道:“亏得汝等提醒,孤倒省起一事!他刘子扬正是淮南成德之人,立即派人根据户籍查其亲属,以此为据,看他敢否来攻!”
“主公!仁义者不绝人子嗣,有德者不害人亲属!刘幽州并无过失之处,主公此法却是立招天下骂名矣!”
众人又是一惊,他们跟随袁术极久,算是牢牢地打上了“袁氏”烙印,利益荣辱全系于一体,哪里会想让袁术最终落得个惨淡收场,他们也不得好死结局?顿时齐齐苦劝道!
“孤不害其亲属,亦谈不上绝他子嗣,只是借机与他讨个平衡而已!孤意已决,汝等休要再劝,陈纪负责此事,五日之内,必须有所结果,都退下吧!”
称“孤”本是封王者权利,到了现在诸侯并起时候,也确有用作谦称,但一般用于心腹之间,像袁术这般从得到玉玺后,便直接于众人前称孤道寡,就可以看出他的心思了……
早在十年前,刘虞便曾派人到刘晔家乡探察其亲属情况,但那时正处黄巾余乱极盛之时,户籍资料并不好查,也仅是通过乡邻口述,知刘晔之父刘普已然去世,其兄刘涣却在黄巾之乱中不知所踪。其余远支旁亲也多有迁走,且与刘晔一系并无多少交情,故而无功而返。
但后来扬州之地很快平定,自然又重新编理户籍资料,而这些又落到了袁术的手中。
幽州的刘虞与刘晔也是多经大事,这件难办之事自然就放下了。
四月一日,受命硬着头皮清察户籍资料,然后再领兵大加搜索的陈纪,终于领着流落于军中,只是一个小小伍长的刘涣回到了寿春。
……
“你就是刘涣?”
看着面前这位个子不高,面上尽是黑瘦之色,神情木纳,约为三十二岁左右的汉子,袁术实在无法与英姿飒爽的刘晔联系到一起,半晌后终于倨傲地问道。
“卑下正是!”
刘涣神情间颇有些慌张,他并不知道大队士兵气势汹汹地将他带到原本扬州的州牧府大堂之中,直面袁术这位淮南一地的实际掌权者究竟是为何事。
“汝可有亲弟名曰刘晔,表字子扬,今年正好二十七岁?”
虽然先有过回报确实,但袁术的内心还是一阵阵快速跳动——毕竟这是关系到他能否坐上那把朝思暮想的位子!
“正是如此!难道袁将军知晓吾弟消息?”
先前陈纪实际上也是问过这个问题的,但在刘涣点头过后,便直接押着他来到了州府之中,并未给他仔细询问机会。他看着袁术那奇怪的神色,本就见过些大场面的他立即抓住机会直问道。
刘涣虽然在袁术军中,但刘晔的名声流传在民间的,多以“刘幽州”,“安平侯”为称。显于士族圈中的,才是“刘子扬”,他又未能亲自参加对刘晔的战斗,自然不知道占据徐州后,外界名声更大的“安平侯”就是他的“亲弟”!
“是就好!是就好!有事却需得烦劳于你……”
袁术笑得很开心,这个开心甚至让他自认十拿九稳,开始在作内部心腹工作同时,静下心来缓缓准备着“登基”大典,而对于刘涣,自然也有方法处理。
但是,他认为刘晔一直以仁义之居,以其兄在手必然会有极大作用,所以才如此笃定,那他的如意算盘就真能够拨响么?他又能开心笑得久久?
……
兴平二年五月,曹操与吕布再次大规模交战于陈留一带。
与此同时,刘晔再次领着亲兵们趁袁绍注意力全在曹吕大战之时,取道冀、青二州用八日时间到达徐州治所郯县。
幽州与徐州相隔太远,现今大敌尤在,自然不能有任何一点闪失,他于这个时候离开一切走上正轨的幽州,再次亲自坐镇离开八月的徐州,是极有必要的——
不仅是因为刘晔敏感地觉得曹吕之争会划上句号,徐州将会不再平静这件大事,更有他临走之时徐州所设定的那一套限制措施是守成有余,但也会有许多大事不能作出决断而延误,只能留待他亲自处置这个内忧原因。
重大之事拖延过久,很可能会生出无穷变数,现在地盘相隔太远,又非是洛阳那种有险可守,又人口地盘不大之可放心任由田畴、赵明两个施为场地,有这种无奈奔波于两地之举那也是正常。
果然,刚到达郯县的刘晔,就陷入终日忙碌状态。幸好并无极其重大之事拖延下来,稍稍重要的也只是他临走之时所议的,招纳工匠依代郡之法设立兵器司,监造更加精良的兵器所需预算;以及整顿徐州吏治,大批穷凶极恶的匪盗需要他的大印落下方能定罪等等。
刘晔原本并未打算离开如此之久,但计划赶不上变化,要完全把握好自己全面战略的进度,就算有荀彧,田丰,戏志才这等忠心为主,又是极为精明之人,还是有许多方面是非刘晔亲自主持不可的!
人才永远不会嫌多,在打天下过程更是如此,而自己培养所需时间实在不短。在此之前,刘晔也只能“能者多劳”了。虽然确实忙得颇有些头晕眼花,但刘晔看着徐州完全安定,新征收之兵员换装过后也渐渐形成更加强盛的战斗力,他心中也是极为满意的。
面对着各有想法,同时也各有长处的天下诸侯们,最后能否取得胜利,怕比得就是谁的算盘能够拨得圆满如意。刘晔很清楚这点,故而在刚松过一口气时候,立时发令沿用幽州“文辨武斗”选拔人才的制度。
当然,徐州人口更多,又没有幽燕学府这个刘晔用了十年时间来完善的极为特殊的培养人才基地,选拔要求自然更高了些。
虽名为“文辨武斗”,但无论是士子们还是百姓,甚至于刘晔自己,都是注重于文。而武斗中想择出一位并未有实际战争经验领兵极强的将才,那个机率实在太小了些……
于是就在别处激战正酣,徐州的士子们却是皆在好奇而又跃跃欲试地准备着大显身手,一鸣惊人。
“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成名天下知!”
刘晔在郯县校场上设下的会试场入口,就贴上了这份由他亲书的对联,更是让许多在先前没有机会入仕的寒门士子,或者是避难于此的士人们更是心痒难耐。
五月十日,连续八日终于处理妥当所有积压公务的刘晔,亲自开始主持徐州第一届,同时暂时定为一年一次,规模更大需时五日的“文辨武斗”大会,至于能否招到贤才,刘晔倒是并未存着非得不可心思,长久举行下去,自然会吸引到真正有才能之人为他所用,这是一个优良的选择人才制度必然会带来的效果!
而在这一日清晨,青州的袁谭得到袁绍授意下,突然袭击北海国,孔融措手不及下赶紧派信使往徐州求援,却不想终是迟了一步,在其信使六日后到达郯县同时,北海治所剧县陷落,孔融仅以身免,家小全为袁谭所得……
此时的孔融想起了前时与刘晔算是结下的善缘,只在几十名亲兵保护下狼狈逃往徐州,幸好顾念其名声以及特殊身份,袁谭并未害其家小,反而于后来遣人送到徐州,这却是后话了。
与此同时,曹操用郭嘉与荀攸,程昱共同商量完皆之计,使人假造袁绍书信,言语中尽述“责于张邈数次违背其意,现时虽有悔改之意,但若不与立时吕布断绝往来,必然会发兵帮助曹操来攻……”之意。
这封信自然是先落于实际上掌握局势的吕布手中,当他发现其上所书内容时,大怒下不顾众人之劝直接便责问于张邈道:“公为何私通书信于袁本初?如此行径,却置吾等先前盟义于何处?”
“邈从未有过书信付出,此必为敌手挑拨离间之计,奉先毋要急躁。”
张邈先是收留过被袁绍占据地盘的韩馥,后又是与张扬、吕布结好,数犯袁绍之忌。当然不可能在这个胜负未分之时去写什么求饶信。联军将近一年,吕布的脾性他自然也是知晓的,也强压着自己被无理呵责的气恼,耐心地解释道。
但吕布是亲自见过袁绍手书的,细看之下确实一致,当然不会善罢甘休,纷扰许久终在众人劝解下与张邈闹得不欢而散。
在最后吕布冷静下来后,也发现这封信来得时机值得思量,张邈所言态度也并非作伪,终是为求不存芥蒂,难得地拉下脸面亲自登门道歉。
这事若就这般再无波折,是可以被缓缓淡望的。
但曹操属下谋士们精心准备的计策,又岂会没有后招?
假借张邈手笔,付信于其弟张超求援,而张超恰巧便在袁绍势力范围内,早前已得到警告不许参与其兄之争!
相信张邈处于劣势,急需救援的张超立时尽起五千大军,准备过大河支援乃兄,殊不知再有一封密报早放于袁绍案上,言及张超会与其兄张邈,吕布会合,作为内应齐攻冀州……
随后之事很简单,袁绍大怒下派颜良领兵拦截,最终杀死张超,其首级也被直接送往陈留。
张邈对于其弟之死,自然是痛苦万分,对于认为信报为实,再次大怒上门责问的吕布也是翻脸斥骂,脸些当场动手,最终不欢而散,两人各命军属分开,从此各行其事,不再互为援守。
中了离间计的张邈与吕布,便这么面对上下一心,更有刘备,关羽之助,气势如弘的曹操大军开始了决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