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碎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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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已走尽,笑幽孤零零地躺在石床上,极慢极慢地将身体蜷缩起来。出卖她,出卖洗剑阁,买走澹台沁性命的人究竟是谁?她心中有一个朦胧的答案,但她无论如何也无法说服自己确定这个答案,其实是谁目前已不重要,莫说她取不出破苍卷,就是现下破苍卷揣在她怀里,她也不会同叶荧惑做什么交易。

破苍卷内的阵法强大而恐怖,交与心地良善之人都很可能抹灭许多条生命,何况是叶荧惑这样阴险的人。

叶荧惑、一月杀,若她能脱身迟早要倾力报仇,届时那个出卖者也逃不掉。

她想活下去,活着从这间牢房走出去!她自知以她的心眼玩不过叶荧惑这种谨慎的老江湖,凭自己想出什么谋略脱身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很有可能还会适得其反,她现在能做的只有拖延,他们会来救她吗?轩辕晨空会的,他与笑幽之间的感情早超越师徒与主仆的感情,更像是祖孙之情。云妖精呢?她不确定,但她有种预感,他一定会来。正因为他们会来,她才必须好好地坚强地活着,否则他们为她犯险就失去了意义。

她知道自己该怎样做,可心情不免矛盾,期盼与恐惧并存,她期盼着自由的曙光,又恐惧着重视的人会受伤害。叶荧惑敢撕破脸将她囚禁,必然做好了应对措施,她估算应该只限于防御,现在的叶荧惑虽然掌握了洗剑阁很多内情,依他的作风还不会主动出击,天门山并不是洗剑阁的全部,它只是一处象征,好似强大集团的总裁办公室,其重要性远不及隐藏分布的暗桩,而叶荧惑很难将所有暗桩一起铲除,灭了天门山只会打草惊蛇,绝不会动摇洗剑阁的根本。因此叶荧惑会将大部分实力放在身边,营救也会更加危险……

她站在各种角度权衡眼下的时势,也许是精神被分散,渐渐身上的痛感没有开始那般强烈了,她缓缓闭起眼睛,没办法入睡至少养养神也是好的,不想刚迫使自己心情安静下来,就听到由远而近的脚步声,没有刻意隐藏声息的熟悉步伐。

是他……方才他们没有任何交流,她以为他们在沉默中达成了默契,自此陌路的默契,他为什么又去而复返?

当她看到他的白色衣角,她的第一反应不是质问,而是移开视线,她不想看到他的脸……

“我知道你不想见我。”

笑幽蹙眉,暗嗤:知道还来?

叶离看着完全无视自己的笑幽顿了顿道:“我是帮父亲传话才来,金针封了你八十一处要穴,习阮的手法是从风不留那里学来的,第一天你会疼痛难忍,明日就不会了,并且目前你除了武功连行动也被制,疼痛消失时,你大概就可以如普通人一样活动了。父亲让我奉劝你,不要妄想自己拔出金针,除非你能同时齐齐逼出八十一根针,否则只有施针者按打进你穴位的顺序依次拔出,若有一针顺序错乱都会危及你的性命,习阮是三针并发,其实每三针都有极微小的时间差距,你是分辨不出的。”交代完叶离却没有立刻就走,而是站在牢门前发呆。

笑幽不耐,终于看向他,视线停留在他面庞时,一句“说完请回”却被堵在了喉咙口。

这还是她认识的叶离么?

从前一尘不染的白衣上满是不知从哪里蹭的灰土。

从前总挂在唇边春风般温暖的笑容被冷漠取代。

从前明亮睿智的眼睛现在看起来茫然而迟钝。

两人相对沉默,找不到语言,甚至相连的视线都找不到交集点。

许久后,她轻轻对他说:“十一年前我骗你一次,如今你骗回我一次,扯平。澹台沁杀了莫倪,他身死也有你父亲一份,扯平。玄机楼你舍身相救,戈兀山庄我暗埋杀招却没有动你,扯平。我逃婚弃你于难堪,而如今因你受困牢狱,命在旦夕,扯平。叶离,我们两清了,一切都已成前尘。如果可以,我希望有生之年都不要再与你相见,但你继续依从叶荧惑,无可避免会伤害我或我身边的人,我心无亏欠也就不会再对你容忍迁就。”

她的眼神中藏着浓重的悲哀,他知道不是为他,是为人与人之间而悲哀。她说她心无亏欠就不会再对他容忍,这句话像是火石点燃了他早就想爆发的压抑,他露出诡异的笑容:“我何时会轮到你来迁就?”他抚摸着铁栏杆,指指身在里面的笑幽,又指指自己站立的地方:“你不觉得现在你是大言不惭?在你逃婚前我是真真实实想和你共度一生,将你当做最重要的人来看待!你呢?在我身旁又有多少时间心也在我身旁?今天的下场不是你还我的,而是你本就应得的!”

“醒醒吧叶离!你我之间曾有的情意彼此都真实付出过,谁多谁少无从比较,你从没将真爱寄予我,又拿什么要求我将心系在你身上!就算我没有澹台沁,没有云意初,没有逃婚,你也不曾与莫倪相爱,我们相敬如宾恩恩爱爱又怎样?我的身世无从变,你父亲的野心无从变,你能反抗叶荧惑的命令吗?你不能!我只会和现在一样的境遇,你敢扪心自问说也是我应得的么!”

藏匿许久的语言如开闸后的河水,她的眸光中渐渐有了怒意:“如果真真要清算,你是否知道十一年前的莫倪是一月杀的杀手!如果没有人派她来掳我,她怎么会死?她不会死,我又怎么会出于善意骗你,当时的你连澹台沁一根手指都抵不过!玄机楼你救我是真心,但整场戏都是你父亲的设计,若非如此我根本没想到过选你!不选你又怎么会有婚宴,若不是你父亲的同盟杀了澹台沁,我有什么理由会走?树林中我和云意初……我承认是我错,一时的情难自已却绝非是处心积虑要伤害你,而你呢,你装作宽怀大度,用最温暖的笑容,最细心的体贴一步步诱我进陷阱,你知不知道,即使不爱也是会痛也是会伤的!叶离,你现在还要和我纠缠谁欠谁多些吗?还要昧着良心说我罪有应得吗!”

莫倪是一月杀的杀手?!叶离摇头后退几步,那么派莫倪去灵州渡口的是——他父亲?不会,怎么可能!他不信,楚笑幽是在挑拨离间,是在扰乱他本就混杂的心绪,他却忘了,笑幽到现在都不知道一月杀真正的主人是叶荧惑,而笑幽后面的话如利剑贯穿他的胸腹,他冲她大喊:“住口!住口!!!住口!!!!”

他几近癫狂,重又冲上前,双手紧攥着栏杆,“你怎么能这么无耻,你诬陷我父亲!”他被自己的失态吓到,为什么单凭这个女人的几句话就能把他逼成这样,他一瞬错觉,她的声音和父亲失望的目光一样让他难以忍受,父亲的目光他无从反抗,但她……他有什么理由不还击!

他镇定下来,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他问她:“绸城三试你是想选云意初的吧?你不停拒绝他,却管不住自己的心对不对?现在你俩的误会解开了,你以为只要脱身就能和他双宿双栖对不对?你现在说不定还指望他来救你对不对?悄悄告诉你,晚了!”他说悄悄告诉她,但声音却比前面还高出几倍:“云意初正头也不回地赶回上津,和他的父皇商讨华、羽两国联姻事宜,他不会有精力顾及你的死活了!”

笑幽眼中闪过的痛苦和一瞬的慌乱让叶离的笑意越来越浓,这个女人原来也会痛得这样深刻,只不过永远不会为他,他的世界已经在一日之间天翻地覆,也许拉一个人下来陪着他一起痛会平衡!他已经拽下她一只脚,何妨将她整个人都拽下来?他的头抵在栏杆的空隙间,仿佛近一分就能多伤害她一点:“那位公主有华国第一美人之称,虽然在华帝眼中,她只是一个可用来交易的物品,但华国成王对这个小妹妹可是疼惜得不得了。高高在上的洗剑阁阁主想必知道华国真正的皇帝其实是成王吧?你的身份再尊贵也不过是入不得皇家法眼的江湖人,而人家是正经的一国公主,云意初只要点个头就能得到她,得到她也就等于得到了华国坚实的助力,你说他会冒着赔掉性命的危险选择你么?”

笑幽将身体更紧的蜷缩起来,无疑,叶离的每一句话都扎到她的痛处,经历了那么多,她不确定云意初是否还和开始一样执着,更无法确定他面对唾手可得的强大政治援助会不会舍弃她,毕竟,他是有着无限野心,想逐鹿天下的男子。

心底一个声音想救赎无助的她:“云意初不会变的,他上一次不就为你毁掉了与钟绯橪的婚约。”但另一个声音马上反驳:“华国公主怎么能和钟绯橪放在一起比,就像区区钟家无法和一国之强比拟一样。”

叶离在栏杆外抱臂欣赏着他创造的景色,原来不需要卑微的祈求别人施舍温暖也能够缓解自己的痛楚……

笑幽知道叶离是在变态的报复,知道自己不能再顺着他的话往下想,奈何思维失控,怎样都停不下来。

叶离变了,变得比叶荧惑还要恐怖!她强迫自己抬眸注视着他的表情,现在的叶离就像一个溺水的人,不能靠岸就将身边一切够得到的东西全部死死拉住,一起下沉。不知为什么,她望着他,身体奇异地不再颤抖,幽深的黑眸渐渐重又变得明亮。

叶离蹙眉,诧异她的转变,她的眼中闪烁着他想击碎的坚定,他看到她的唇微微张开,直觉她将要说的话会伤害自己,可他无法冲上去掐断她的声音。

“从知道真相开始,我只在自责误会了云意初,要亲口对他道歉,还从没想过如果能脱身要不要和他双宿双栖。他若来救我,便是将最挚诚的真心剖来给我看,十一前的伤害与之相比是微不足道的,叶离,谢谢你帮我打开了心结!他不来,是情理,我无从怨,无从怪。他来,我便抛开猜疑与过往报之以真心,将自己交付!我一直的拒绝,是因为怯懦,我以为给自己选了一条平稳的路,现在才知道,在别人身边并不比在他身边更安全,既然都有危险,我还压抑什么?逃避什么?顺着真心挥洒一次又何妨!”

她眼中的神采越来越盛,叶离的眼中的风暴也逐渐扩大,铁栏杆在叶离无意识的内力催动下发出哀鸣,最终——断裂。

她看着他中魔似的跨进方才还被隔离的空间,一步步向她逼近,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掐住了她的心脏,她下意识的想逃,但窄小的石室能逃去哪里?何况现在的她连挪动一寸都需要费劲力气。

仿佛静止的时间中,两人的距离缓缓拉近,他伸出右手,将她玲珑细致的脖颈一点点掌控,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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