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露出第一丝光亮时分,风不留敲响了叶离的房门。叶离披一件外袍,双目惺忪地应了门,“风神医稍待,我马上就好。”
“不急,慢慢来。”风不留也不离开,就倚着门边等着,从叶离的脸色看昨夜该是睡得很安稳,风不留暗想,自己年轻时绝没有这样好的定力,这孩子和那丫头倒真的算般配,只可惜……唉……
叶离正在梳洗,刘管事也到了,叶离擦干脸上的水珠,对刘管事道:“刘伯伯你来的正好,昨天笑儿休息太迟,这会儿应该睡得正香,不要吵他了。另外这只盒子等她醒后,请你转交。”
刘管事从叶离手中接过一只银盒,恭敬道:“是。”玄机楼上上下下已经将叶离看做半个主人,虽然叶离对每一个人都谦和有加,但包括刘管事在内,都持着属下的礼节。“风神医,三进楼内地下密室已经准备停当,五日内绝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您和叶公子这就请吧。”
叶离跨出房门道:“有劳了。”
三进小楼中,笑幽刚沏好一壶清茶,就听得叶离他们远远行来的脚步声。她举着壶的手停在半空,片刻后才惊觉现在不该是发呆的时候。她推开窗子,叶离刚好跨进院落大门向她的房间望来,两人一个楼上,一个楼下,相对无话,眼神却诉说着千千万万种情愫。直到叶离意识到旁人都在等,才脸色微红地对笑幽说了两个字:“等我。”
没有声音,笑幽从他的口型读懂了他的话,叶离还在望着她,似乎在等待她的回应,她眼帘微垂,旋即抬眸绽放出一抹夺目的笑颜,她不要凄凄艾艾地看他进去,她要用最美的笑送他过这一道命中的坎。
他沉醉在惊艳中,记忆里,她是第一次对他露出这样的笑容,好美……
旁边刘管事忍不住偷笑,风不留轻咳几声道:“时辰到了。”
叶离转头,落落大方道:“抱歉,我们走吧。”
风不留看着叶离的背影,紧接着若有所思地抬头看了看笑幽,终摇摇头跟了上去。但愿……但愿叶离是一朵清莲,否则他就是躺进棺材也不会原谅自己。
密室,连通着一条幽暗的甬道,每隔十步,就驻守着两名青衣侍卫。这些人都是轩辕晨空自玄机楼遇袭后,不由分说精挑细选来保护笑幽的,笑幽又将所有人都派了来保护不能运功的叶离,以及疗伤过程中无法分神的风不留,这五天,她不容许有任何的差错。
风不留从层层警戒中走过,好大的阵仗……那丫头果真已经对叶离动了心,不然不会这样紧张。风不留心内长叹:大可不必啊!叶离是中了针没错,但……
所有的内情,他无法说出,生平第一次遭人胁迫的滋味,让他本就苍老的心又增了百岁沧桑。
石门缓慢关闭,这间密室与普通人家的卧房一般大小,没有任何陈设,只在地上放置了数只蒲团。叶离与风不留对视片刻后问道:“风神医,我记得您最初为我看诊时说过,如若逼不出最后一根针,还有方法能保一年的性命,只是这个方法实施后,每日子时都会痛不欲生。”
风不留神色怪异地直视着叶离,“不错,老夫当时说的很清楚。”
叶离沉默片刻道:“我有一个请求,等到最后恐怕就没有机会开口了。”他顿了顿,继续道:“请您为我续命。起码,我要活到她生辰那日。”
风不留有些动容,“你可想清楚了?那种痛苦与其用痛不欲生来形容,倒不如换上另一个词……”他观察着叶离的表情,缓缓吐出四个字:“生不如死。”
叶离一笑,将一切都看开般释然,生不如死的痛,换一年的生命,很划算,起码他认为,他赚到了。“是,我必须,活着走出去!”
一丝欣慰,漫进风不留眼梢的皱纹中,叶离这番话减轻了他的负罪感,说不定一场阴谋反而成就了一对佳偶。续命的方法,是他说给笑幽和旁人听的,不料试出叶离一片心,无心插柳柳成荫大抵就是如此吧。
“好,老夫答应了。忍着点,开始了!”
话落,一道真气注入进叶离脉络,叶离连忙抛开杂念,明亮的眼睛渐渐合起。
同一时刻,笑幽正坐在窗边,手中摆弄着叶离送她的银盒。她的手指几次移动到盒子的锁扣处,又都收了回来。叶离要刘管事转交,且恰恰是他进入密室的前夕,盒中究竟会是什么呢?她暗暗嘲笑自己,何时一只小小的盒子都能让她心绪不宁。她不知道,所有恋爱中的男女都是这样左思右想,猜度着对方也猜度着自己的心思。
她将银盒打开一条缝隙,突然又“啪”一声合起,转身放置在妆台的小抽屉里,向门外喊道:“淼淼,我饿了!”
银盒静静躺在黑暗中,五日后,她要与他一起打开……
担忧中期盼的笑幽与密室中任风不留摆布的叶离,全然不知道远方某座小楼中正在进行的谈话。
阴暗的房间中垂着厚重的帘幕,卷卷和球球跪在地上,平日的嬉笑嚣张被一脸肃穆取代。帘幕后传来一把嘶哑的声音,“打探的怎么样,风不留那老头子还听话么?”
“回主上,具回报风不留没有什么不该有的动作,一切都在按计划行事。”
“江重重呢?可有在叶离身上发觉不对?”
卷卷立刻回道:“没有,每一针上我都涂了风不留的药,入穴点也半丝不差。”
那把声音听后沉默了片刻,话锋一转道:“卷卷——”拖长的尾音让卷卷打了个激灵,“我似乎交代过你,让云意初受点小伤可以,但据我所知,他在回上津的路途上险些性命不保。”
这几句话,没有一点责怪的语气,仿佛平淡叙述着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但卷卷听在耳中,瞬间已是一身冷汗。
“请主上责罚!”卷卷说话的同时重重叩首,她知道越是狡辩,罚的就会越重,云意初究竟怎么伤的,她没有注意,当然也无法说出个明确的所以然来。
球球不忍,“主上!是属下计划不周,错不在她。”
卷卷右手轻推球球,示意他闭嘴,球球执拗地刚要继续说下去,嘶哑声音再起道:“罢了!过几日还有重要的事儿,这一次先叫刑堂记下。”
卷卷和球球相视一眼,双双露出错愕的神色。是什么重要的事,让主上仿佛变了个人?不待他们回神,帘幕内的神秘人已经起身离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