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王师傅继续说道:“那天我当班,我记得还是很清楚的,那具尸体是因为车祸而死,脸上破了相,那时还没有入殓师这个职业,是否给尸体化妆都是根据死者家属要求来决定的。当时这具尸体的家属特别要求殡仪馆给死者化一下妆。没有入殓师,怎么办?只能我上,我会的不多,也就是先清洗一下脸上的伤口,而后用粉底遮盖。这时包子铺的老张来到了停尸间,说是要搞些肉源......”
“包子铺的老张?”我有点好奇,在我的印象中似乎和某个人有着联系。
王师傅见我有些迟疑,索性就把话说开道:“蒋医生认识包子铺的老张?”
“好像有点熟悉,就是一时半会的联系不上来。”我摇着头说道:
“可能吧,他就是我们现在张副馆长的爹。”王师傅这么一说,我才恍然大悟。王师傅有点忿忿不平的说道:“这个张家就是靠死人发财,以前搞人肉包子铺,现在搞人肉饭店。”
“什么?王师傅,难道那个青松饭店也是.......”我顿觉恶心的说道:
王师傅似乎习以为常的说道:“就是张家开的呀,表面上是张副馆长外甥开的,其实那是掩人耳目用的,其实都是张家在捣腾的。”
“昨天我刚去过饭,难不成?”我越想越恶心,都有吐的感觉了。
王师傅在旁劝慰的说道:“蒋医生,你放心,你应该是和肖馆长他们一起去吃的吧?想你一个人也不会去那地方吃饭。”
我点了点头。
“那就行了,和肖馆长他们去吃饭,能吃到人肉吗?而且肖馆长他们都是爱吃海鲜的货色,所以,你根本就不用恶心。”王师傅说道:
我现在回想一下,也是。昨天那顿饭尽是海鲜来着,和肖馆长他们一起吃,应该吃不到人肉。想到这里,我的内心也稍稍宽慰了一些。
王师傅见我踏实了许多,于是就继续说着那个故事:“老张索要肉源,似乎是天经地义的,怎么说呢?老张妻子的弟是民政局的副局长,所以仗着这层关系,殡仪馆的所有员工包括馆长在内都要买他的账,我当时就是一愣头青,对于这种狐假虎威的人,我是坚决不买账的,所以就严词拒绝,并扬言要报警。老张也没多说什么,就自顾自的走了。后来据说他走了之后,直接去找了馆长,当时的馆长还不是现在的肖馆长,姓龚,龚馆长二话没说,让另外一名运尸工前来负责。结果可想而知,老张当着我的面,将那尸体的臀部、大腿内侧切割了下来,还很嚣张的在我面前称了分量——17.85斤。这个数字我至今都不能忘怀。”
“接下来的一幕,可以说是匪夷所思。被龚馆长调来的运尸工将尸体化妆好后就直接送往了3号祭奠大厅。由于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所以祭奠的现场多多少少有些失控,特别是几个老年人,从举止来看应该是那死者的爷爷奶奶辈,甚至是哭晕了过去,原本只安排了20分钟的祭奠仪式,一拖再拖,拖了将近有40来分钟。最后为了不影响后面死者家属的祭奠,运尸工和祭奠礼仪准备强行拖走尸体,但恐人手不够,又把在一旁看好戏的我给叫上帮忙。于是就出现了死者家属和运尸工‘抢尸’的一幕。”
“就在那一刻,原本艳阳高照的晴天突然打起了雷,不一会儿就乌云密布,下起瓢泼大雨。祭奠大厅三号厅也不知道怎么了,所有灯光都消失了,虽然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忽然黑了很多,还是让在场的很多人处在惊慌之中。突然接连三个响雷,借着雷光,在场的所有人发现,躺在水晶棺材上的尸体不见了。”
“水晶棺材里,只留下三处暗黑的血印。这一变故,让所有人都开始惶恐:尸体去哪了?为何有血印?”
“还不等人们反应过来,一撕心裂肺的声音从火化区域传来。人们都觉得这声音和尸体失踪有关系,纷纷要求进入殡仪馆的后场,工作人员毕竟有限,阻挡不急,死者家属冲破铁栅栏,跟着出声地跑了过去。”
“死者家属根本就不知道殡仪馆的后场是怎样的,也不清楚有哪些忌讳和风俗。所以一进后场,就开始乱成一片。有因为找不到人而直呼其名的,也有慌慌张张,拉下自己最心爱的东西,更有甚者,既然还有抱着小孩闯进后场的。”
“死者家属懵懵懂懂的经过停尸间,来到火化区域。这个时候的火化区域已经打开了厚厚的大门,火化工‘马脸’苍白着脸坐在地上,依偎着火化炉,而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高高大大,但是没有臀部的一个‘人’。”
“马脸?是不是昨天当班的那个邛师傅?”我忍不住插话说道:
“是的,就是那个矮个师傅。而那个没有臀部的‘人’就是死者本人。它尸变了。”王师傅带着惊恐的语调说道:
“死者家属看到这一切,都傻在当场,不知是进是退,只有那死者的爷爷奶奶辈,拼了命的跑向那‘人’,口中只是叫道:‘乖孙儿啊!你终于回来啦?’”
“那‘人’转过身来,天那!给它化的妆早就花掉了,脸上一脸的伤痕,没有鼻子,一个眼珠仅和眼皮粘在一起,随时会掉落,二只耳朵不见了踪影。”
“但那些死者家属还是能够依稀辨认的出:这‘人’就是死者本人。有些家属似乎表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害怕,多多少少懂得一些白事的人都情不自禁的喊道:‘诈尸啦、诈尸啦!’。唯独死者的几个至亲之人,不依不饶,想靠近那‘人’。但他们都被身边的亲朋给拉扯住了。”
“那‘人’似乎没有攻击性,只是看了看亲朋家属,而后再看看瘫坐在地的邛师傅,缓缓的摇了摇头,突然,它似乎发现了什么?看到了我和我身边的那个运尸工。它‘唿’的一下,瞬间出现在我和那运尸工的面前,我没做亏心事,当然不用怕什么,而那运尸工显然是参与了割它臀部和大腿内侧的‘行动’,所以有点‘做贼心虚’,慌忙抄起身边的一把铲煤用的铲刀(二十多年前还是用煤炉火化),也没多废话,朝着那‘人’的脑袋就是一铲刀。那‘人’的头倒是没有掉落,刚仅仅粘连着一点眼皮的眼珠瞬时掉落在地,死者家属见状,当然不服,纷纷涌向那运尸工,准备夺下他手中的铲刀,朝他拼命。那运尸工当然不会束手就擒,一边高呼救命,一边挥铲自保。在他身边的人包括我在内,纷纷躲避。正当场面混乱不堪的时候,那‘人’突然瘫倒在地,死者家属再也不顾及所谓的诈尸、尸变了,纷纷上前搀扶,结果出现了惊人的一幕。”
“惊人的一幕?”我听的入神,不免应和的问道:
“是的,拉起那‘人’的时候,其地上印出了一行字,‘惨痛被割再无来世’。”王师傅说道:
“‘惨痛被割’可以理解,‘再无来世’是何意思?”我疑惑的问道:
王师傅若有所思的说道:“中国人对死的理解要远高于西方人。保留全尸的死,那算是善终,中国人最怕的死就是死无全尸和不能叶落归根。死无全尸,那是万万不能再投胎的了,只能在阴界不断轮回受难。那具尸体真是可怜呀!”
“王师傅,您的意思我理解了,但我有一点不明白:那‘人’尸变之后,怎么会在火化区域出现呢?”我依旧疑惑的问道:
“起初我也不是很明白,后来我细细一想,才依稀觉得,邛师傅矮小的身材和老张有点相似,可能是那‘人’尸变后以为邛师傅就是老张吧,所以才会有那一幕的出现。”王师傅解释的说道:
“怎么?老王又在讲述那个尸变的故事了?”冷不丁的一句话,让我反应过来,原来是菊姐已经洗好了澡,走了出来。
我笑着点了点头。
菊姐也不遮拦一下,赤裸裸的说道:“就是那件事情,你和邛师傅一辈子只能做运尸工和火化工。”
王师傅很坦然的说道:“我只要问心无愧,做运尸工和国家主席都是一样的,只可惜了邛师傅受到牵连。”
“怎么?邛师傅受到牵连?这是怎么回事?”
菊姐抢过话说道:“这事还是我来讲吧。王师傅,我们先把这尸体搬到平车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