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血池校长室，从宽阔的落地窗俯瞰南方的五百里绛湖，观赏着噬星原黄昏时分的烟云从湖面上一点点升起，被夕照染成蒸腾的血色，小莱昂和沙多恍惚间仿佛回到了故乡城南方的血腥战场。每一台机甲身上都糊满了超兽的血肉，血色的蒸汽笼罩整个天地。即使在密封良好的林中鲨战术指挥堡垒车中，他们仍然能够隐隐闻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我一直知道这一天终究会到来，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静寂的校长室忽然响起了一个浑厚而低沉的声音。

“索尔殿下！”小莱昂和沙多同时回过头来，挺身站直，右手高抬，手掌齐眉，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校长室的座椅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魁伟男子。他的头上套着一顶黑色的兜帽，身上披着黑色的风衣，整个人似乎都浸在黑暗的湖水之中，让人看不清他本来的模样。在他出现的时候，校长室内所有灯光的阴影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似乎连上帝都不想将这个人的样貌轻易示人。而这样一个隐藏在黑暗中的人就是被黄金联盟的群英尊称为索尔王的王者——雷电之虎莱特宁.索尔。

“从这一次失败中，你们学到了什么？”索尔淡淡地问道。

“故乡城的确是进入绝对地狱唯一的入口，他们取得了绝对地狱超兽群落的认可。想要攻占故乡城，我们必须同时面对绝对地狱和故乡城武装的双重压力。我们在战役开始的时候，都忽略了这个严酷的现实。”沙多沉声道。

“仅此而已吗？”索尔冷然道。

“我们需要自己的军队，可以供我驱使，为我效死力的军队，我的嫡系！”小莱昂猛然抬起头来，用自己的一双闪烁的金瞳牢牢注视着索尔王的黑色影像。

“哼。”索尔冷冷一笑，“有一点你们还是不明白。”

“请殿下指点。”沙多连忙说道。

“一直以来，我们黄金联盟都将自己摆在高高在上的地位上。”索尔沉声道，“相对于纹章联盟的平民，我们黄金联盟曾经是地球的统治者和精英力量。地球的历史，长久以来，都是由精英和寡头统治世界，这一点数千年都没有改变过。所以我们对于纹章人的垂死挣扎，从来没有放在眼里。”

“我们不应该把他们放在眼里。他们的联邦沿用的是地球旧时代的制度，催生出来的，是新一代的寡头。这些寡头势力就好像一群暴发户，轻浮而愚蠢，鼠目寸光，毫无远见，被这样的势力左右的纹章联邦就好像一团散沙。这个世界的制度，应该由我们黄金联盟这样天生的贵族维护。”小莱昂奋然道。

“然而，今日的你们却铩羽而回，八十万台机甲的武装无法征服纹章联邦一座一级战城。”索尔幽幽说道。

“属下惭愧！”小莱昂和沙多同时低下头来。

“的确，正像你们所说的。联邦的寡头，因为短暂的生命和微薄的资本，眼光永远集中在眼前可以抓得住的利益上。这样的人统治国家，只会催生出一个一切以短期利益为目标的社会，简单来说就是金钱至上的社会。当所有的公司都以赚钱这个出发点操作，生产力不但不会得到解放，反而会被损害和桎梏。优秀的企业得不到制度的保护，优良的产品会被劣制产品淹没，优异的品牌难以建立，人文生活的档次和情调无法体现，人类深层次的欲望得不到关注和满足，社会环境会加速恶化……”

索尔说到这里，感慨地叹息了一声：“这也是一代天才莱昂.泰斯拉终于被叛徒出卖的原因。因为这些叛徒只能看到眼前的既得利益，看不到泰斯拉将会为纹章联邦带来的光辉未来。”

“正是，这些纹章寡头们自己埋葬了自己的希望，他们根本不配赢得我们的尊敬。”小莱昂点头道。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在这样的社会里，为什么会出现米罗克斯.李、莱昂.泰斯拉这样的天才。为什么会有古斯塔夫和洪存熙这样中兴联邦的英才，为什么像奥兰治和青鸿这样的将领总是会在最关键的时候崛起？”索尔问道。

“这……”小莱昂和沙多互望了一眼，都感到有些茫然。

“因为从米罗克斯.李，不甚至早在尼古拉.泰斯拉发明了纹章魔法阵的那一天开始，新的可能性就已经深深根植在人们的心中。人类社会发展的全新的可能性，一种全新的社会理念正在人们心中隐隐约约地生长，这种社会理念也许没有人清醒地意识到，但是人们的潜意识中都已经开始觉悟到这种可能性的到来。人们心中，有了新的希望。纹章人的心中有了新的希望。”索尔说到这里，忽然顿住话语，陷入了沉思。

“索尔殿下！”小莱昂和沙多都被他的话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忍不住想要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自从我们发明了永生的灵魂魔法，我们认为已经发现了解决人类社会腐化堕落的办法。那就是以永生不死的英杰组成精英寡头政府，永远统治人类。这些拥有着无穷生命的智者有着世上所有的时间，他们的目光自然会放得长远，也不会被眼前的困境所迷惑，更不会把追求金钱和权力作为终生的理想，他们想要的是一个可持续发展，始终保持旺盛生命力的社会，这样他们才有幸福活下去的希望。”索尔轻轻叹了一口气，“但是……”

“……我们一直以来都是以统治者的角度来思考解决人类社会的问题。我们从来没有尝试过站在纹章平民们的立场上思考过问题。在他们心中，也许早就有了一种全新的解决人类社会问题的办法，也就是我说的，全新的希望。这也是为什么，即使纹章联邦的寡头统治阶级如此不堪，仍然有着一代代的热血男儿在逆境中崛起，誓死抵抗我们黄金联盟的入侵。他们的心中闪烁着一种不一样的理想。我曾经亲眼看到他们眼中闪烁的光芒，那光芒的璀璨让我感到心悸……”

索尔回过头来，深深看了一眼小莱昂：“你知道我为什么为你起名叫做小莱昂？”

“您从来没有和我说过。”小莱昂怔怔地说。

“因为这个名字来自我一生中最敬佩的人。莱昂.泰斯拉。我给你起名叫做小莱昂，是希望你永远记住纹章英烈的名字，希望你能够有朝一日做到他曾经做到过的一切。”索尔柔声道。

“索尔殿下，你为我起了黄金族仇敌的名字？”小莱昂吃惊地说。

“在英烈云集的地方，战斗变得异常纯粹，那里没有仇敌和朋友，有的只有英雄和懦夫。在和莱昂.泰斯拉对战的时候，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懦夫。为了胜利，我不惜忍受一切卑微和无耻。在他面前，我渺小得像一只蚂蚁。”索尔的语气中充满了感慨。

“但是你最终胜利了，不是吗？这才是最重要的。”小莱昂激声道。

“我虽然胜利了，但是我的心中，真正取得胜利的却是他。如果他有我的军队，我的物资储备，我的后勤保障，他可以轻易将整个黄金联盟连根拔起。但是，我们黄金联盟拥有世上百分之九十九的财富，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在这样的逆境之中，他终于失败了，这不是他的过错，而是上天的过错。”索尔清脆地苦笑了一声。

“但是，运气和出身难道不是实力的一部分吗？”小莱昂奇怪地问道，“他出生于纹章联邦，这也是无可奈何。”

“你如果想要做一个超越我的帅才，甚至是一个超越莱昂.泰斯拉的帅才，你就必须理解纹章人心中的理想，学会他们的激情。如果这一次，你没有从青鸿身上学到他的优点，那么你就白白浪费了我的一番心血！”索尔王厉声道。

“是！”小莱昂低下头来。

“为什么他敢用一支孤军来和你的八十万台机甲抗衡？为什么他敢于以一支南归探险团勇闯绝对地狱，并且从鬼面王蜥和王猴那里赢得胜利和尊敬，成为了绝对地狱的代言人？你有没有仔细的想过？”索尔问道。

“我……我想也许他大概有着一个和莱昂.泰斯拉一样虚无缥缈的理想吧？正如殿下所说的，他发现了另一个理想社会的可能性。”小莱昂思索着说道。

“我们在纹京的谍报机构得到了一个很可疑的文件资料。纹章人正在纹京地下城的女王领域之中研制一些奇怪的系统。这个计划显然从纹章联邦初创时期就已经开始，一代代政府都无条件地为这个计划提供着运行经费。所有的分析机构都在紧张地解密女王领域文件中的内容。但是，根据我的判断，这很可能是纹章人对于理想社会的一种追索的办法。换句话说，他们很可能在创造一个几乎和黄金联盟同样理想的社会。”索尔王沉声道。

“不可能。以他们的资金和实力，他们无法复制我们黄金联盟的社会模式，即使他们获得了永生的魔法，也会因为没有经验丰富的贵族阶层而无法建立成熟的社会形态。他们社会的腐化几乎是不可避免的进程。”小莱昂失声道。

“不要用一个黄金族的视角去看待纹章联邦，尝试一下用纹章人的角度去看待问题，比如青鸿这样的统帅，你必须了解他的目标和梦想，从而找到一个同样伟大的目标去追索，这样才能激发你身上全部的潜力。小莱昂，在战场之上，你愿意和他一样牺牲性命去博取胜利吗？”索尔厉声问道。

“我……我……”小莱昂嘴唇一阵颤抖，他发现自己居然下不了决心说出“我愿意”这三个字。死亡的恐怖和求生的欲望在他心头萦绕，让他进退维谷。

索尔轻轻叹了一口气：“你还需要更多的磨练。而且，我们发明出来的永生魔法，也有它负面的效果。他让我们都失去了浴血奋战的斗志。”(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