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婆八在大和城附近的突然出现让南诏人惊慌失措,乱作一团。农兵马使本来是打算出现在大和城西南角的,他重金聘请了一位当地向导带路,向导对大和城附近的每一条山间小道都了若指掌,他忠心耿耿,兢兢业业。但不幸的是他听不懂农婆八的话,农婆八恰巧也听不懂他的话,言语不通,就找了一个通译,通译是个二把刀,对向导的话连蒙带猜,所幸他也是本地人,对大和城周围的地理环境也稍有了解,竟也连蒙带骗糊弄了很长时间没被发觉。
农婆八在大和城和姚州之间冒了出来,让大和城人以为唐军已经攻破姚州,东部屏障尽失,惶恐之余不仅大和城内守军溃退,连同驻扎在北面的军队也忙着后撤。
南诏王为了控制部属,将所有将领的家眷都放在京城,以便控制。眼见大势已去,将领们回撤解救家眷便在情理之中。
至于姚州守军,他们以为大和城已经丢失,面对数倍于己的唐军,无心恋战,丢弃城池,私自奔回大和城。
农婆八搞清自己所处的位置后勃然大怒,一刀劈了向导,又责通译混蛋,要杀他。通译跪地哀告道:“我又不熟悉路程,将军杀我,我太冤枉。将军若肯饶恕我,我知道一条进入大和城的密道,可助将军攻城。”
农婆八将他暂时拘禁在军中,鉴于姚州无人驻守,遂大摇大摆地开进了姚州城。
大和城内经过一阵混乱后,终于弄清了情况,但此时人心溃散,军心糜烂,败局已经无法收拾。在和与战之间,劝力晟最终选择了卑躬屈膝向各路唐军主帅请和。
李煦拒不见使者,各军仍旧按部就班地向大和城推进。在距离大和城一百八十里处,他与桂仲武相遇。桂仲武见面就骂:“你真是把我害惨了,你们年轻人贪功,拖着我老人家作甚,害的我一路奔波劳苦。”
李煦笑道:“你哪里算老,精神健旺着哩,宁南军气候潮湿,我看索性来大和城休养。在这苍山洱海之间,泛舟赏花,也是人生一大乐事嘛。”
桂仲武道:“多承美意,我这把老骨头还是回长安养着,多活几年。”
叙过旧,桂仲武问李煦:“你打算怎么处置南诏王?捆奴军此番损失这么大,即便杀南诏王一百遍也不能解恨呀。”
李煦道:“灭其国,屠其族。我是这么打算的,老兄有何指教。”
桂仲武道:“灭国容易,屠尽皇族也不难,可是南诏有这么多族,与劝力晟家关系都还不错,尽屠皇族,将来如何安抚他们呢。按下葫芦浮起瓢,绝非大唐之幸呀。”
桂仲武建议李煦施以怀柔之术,将劝力晟解去长安叫天子处置,而立其族人为王,镇守旧地,从大唐夺取的军州自然一个不少的收回,与大唐边界修筑的关隘全部拆毁,掠来的百姓听其自便,愿意回国的带回国,愿意留下的任他们留下,让南诏王下道诏书不得再以唐人为奴,否则即派大军前来征讨。
李煦道:“兄长此言与我暗合,灭其国易,治其民难,扶持一个昏懦之主执掌南诏,比之直接吞并其土地更有利于我大唐,至少目下是这样。”
李煦接受了桂仲武的建议,待大军围城后,即向劝力晟提出受降条件:其一,劝力晟赴长安向唐天子请罪,如何处置由唐天子定夺。其次,归还自开元以来侵占的大唐土地,撤除用于防御大唐的关隘,解散“防北军”,与各羁縻州断绝官方来往。其三,所掠大唐子民听其自便,愿意回国的,南诏礼送,不愿意回国的,南诏王以国民之礼相待,传诏各州,不得奴役唐人,违者刑比杀人。其四,南诏国断绝与吐蕃邦交,与大唐结盟,共同对抗吐蕃。其五,南诏国赔偿所掠唐人损失一千两百万贯,分三十年还清,以盐铁税作为抵押。其六,为防备吐蕃犯境,唐军派驻精锐屯驻姚州。其七,大唐尊重劝力晟一族世代镇守南诏旧地,前提是永不背叛大唐。
经过数轮讨价还价,又以大和城为中心大打三仗,小打三十仗,劝力晟除驻军一项保留意见外,其余条件全部接受。
长庆三年十月,南诏王劝力晟随李煦、桂仲武北上,南诏国境内唐军陆续撤离,只在姚州城驻军三千五百人,主将农婆八。
李恒在大明宫含元殿以接见外国国王之礼接见了劝力晟,重申两国友好之意。劝力晟感激万分,以藩属之礼伏地请罪,叩请大唐天子赦免其罪,免除加于百姓身上的赔款。
宰相裴度斥其无礼,言所要赔偿是为安置被掠大唐百姓,南诏王既然不愿国内百姓因此困窘,完全可以用自己的内库归还嘛,如此更见爱民之心。
宰相李逢吉则建议南诏王下道诏书回国抄没那摩丝洞一族的财产用于归还钱款,并开玩笑说若抄家所得不足于偿清赔款,大唐天子或可考虑免除余额。
李恒大方地说:“果真抄家不够,朕来补足余额。”群臣哄笑,劝力晟面红耳赤,唯唯诺诺不敢吭声。
那摩丝洞家族在南诏是仅次于皇族的第二大家族,即便贵为南诏王也不敢轻举妄动。
劝力晟以养病为由留在了长安,其子劝丰佑继位,尊劝力晟为“老王”,仍为南诏国主,凡国中大事皆派使者赴长安面呈请示。
桂仲武送劝力晟回长安后,上表祈留长安。李恒加其太子太师,留在长安养病。李煦加太子太傅,请辞,改太子太保。
桂仲武举荐李海山为宁南军节度使,李恒未允,调裴行衍为宁南军节度使,改李海山为安南都护。
李煦上表请联南诏攻吐蕃,李恒命朝臣廷议,事未有果,李恒在马球场上坠马,昏迷两日,醒后罢议此事,诏令李煦回京,以裴度挂相衔出为西川节度使。
李煦车马未出长安,即闻李恒驾崩消息,李绍、宋庄劝其暂不回京,以观其变。李煦道:“成都太远,难窥究竟。”于是仍旧北上,在山南西道兴元府称病不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