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身体旷的太久，技艺减退，回到灵鹫山的当晚，猴急猴急的李煦在林虎男那三招两式便缴了械，第一次权当没经验，他倒也没放在心上，只是接下来的第二次，第三次还是如此，就让他有些扛不住了，自己究竟是怎么了，老了，威风不再了。

去江心洲也只待了三个月而已，江中一日世上一年，自己不知不觉已经是一百多岁的老人了？真是古怪又可笑的想法！可是若非如此，自己的反常表现又作何解释？难不成说在江心洲的这几个月我整个人已经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一个一心想着改天换地，重整天下的人，自然没有心思在儿女情长上。经过三个月的修炼，我整个人觉悟了，深沉了，飘飘欲仙要上天堂了？

面对李煦的焦虑，已经四个月不曾和他说一句话的沐雅馨终于忍不住说：“蠢人就爱自寻烦恼，你在江心洲吃没得吃，喝没得喝，人瘦的就剩一把骨头，站都站不稳，立都立不直，你还想怎样？你能爬上床就不错啦，还想逞威风，还吃几天饱饭再说吧。”

李煦恍然大悟，这三个月自己平均一天只吃一顿饭，还常常是凉的，邋遢道人已经是半仙之体了，他能扛的住，自己一个凡夫俗子如何经得。

吃饭，好好吃饭，乖乖吃上几天饱饭，在此之间小心将养身体。沐雅馨开的方子还真不赖，只养了十天左右，李煦就觉得腹下丹田出热气蒸腾，浑身充满了力气。终于又让他找回了曾经拥有的尊严。

这种感觉很好，不过比之上一次那种噬魂蚀骨的感觉还是有差距，差距在这次没服用鸽子蛋，也没有服用黄豆粒或其他任何类型的九转灵通丹。

九转灵通丹，这药还真是不赖，只是它真的能吃吗？李煦望着摆在桌子上的四个葫芦，发了愁。沐雅馨将四个葫芦收起来，锁在自己的箱子里，目含秋水地说：“没收了，免得你纠结不清。”李煦没在意，这药虽好，若不能吃，也是废物，她爱收集废物就让她收集好了。

沐雅馨看出李煦对自己所作所为的不屑，便故意刺激他说：“这药究竟吃了会不会死人，看看道长不就知道了么，他吃了一百多年，死了吗，残了吗，傻了吗。”

李煦道：“你懂个屁，他说他活了一百岁，你就相信？我看他顶多不过四十岁。这老道满嘴谎言，信他的话才愚不可及呢。”

沐雅馨不乐意了，捧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冲到李煦面前，讥讽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是怎么说服他收你为徒的吗？其实很简单，人家是得到的半仙之体，活了一百多岁，还能再活几百年，什么入得了他的眼，你许的那些什么功名利禄，在他眼里****不如。”

李煦点点头，说：“也有道理，我怎么当初就没想到呢，那么夫人，你是怎么开导他的。”

沐雅馨得意洋洋地说：“我说呀老神仙你既然什么都不在乎，河北人抓你时你怎么不跟他们拼命呢，却要被他们擒住，受这份屈辱，索性一头撞死倒省事。

“他说我还不能死，我的仙丹还没炼成呢，我炼了一百多年，知道有九千多种方法是炼不成仙丹的，世上能成丹的东西我差不多都试验完了，就这么死了多不甘心。我说你既然不甘心就这么死了，最好听我的话，收那个叫杨赞的为徒，利用他做你的护法弟子。这个人你别看着猥琐，在韶州地界上还是有些势力的，有他在这帮河北人不敢把你怎样，否则那帮子人一定要了你的性命，他们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家伙。”

李煦向沐雅馨举起拳头表示不满，沐雅馨不惧他的威胁，继续往下说：

“他说不会，谁不想吃仙丹成仙呢，我会炼仙丹，他们舍得杀我？除非他们脑子坏了。

“我说那你就错了，这世上还真有人不信鬼神，不怕下地狱的，河北那些骄兵悍将杀人如麻，他们但有一丝畏惧鬼神之心，敢那么干吗？还有那个杨赞，也是这样的人，此人厚颜无耻，猥琐下作，满脑子就是升官发财睡女人，只要现世过的舒坦，他才不怕死后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呢。”

李煦再次举起了拳头，呲牙咧嘴地发出威胁，沐雅馨横眉冷对，不理不睬，继续说。

“这老道点点头，说这家伙我跟他打过照面，的确不是个良善之辈。我说神仙您真英明，他的确不是个好东西，我还告诉你，这家伙今儿被上官骂了一通，憋了一肚子邪火，晚上一回家就嚷嚷着要来杀你。是我念及怀有身孕，怕他害了神仙您，做了缺德事，损了阴德，伤及子孙，这才深夜跑来见你。你想想，我一个堂堂的朝廷命官夫人，深更半夜跑来见你，合乎情理吗，不合乎情理，我全是为了自己的孩子才来的。”

李煦嘘了一口气，跪下身去，摸了摸沐雅馨凸起的肚子，把脸贴上去倾听动静，面色安静，一脸的柔情。沐雅馨目光温柔地望着他，抚摸他的头，揪着他的耳朵，吁叹一声，最后说：“他听了我的这番话，嘘然一叹，说你是个好人，将来必有好报，你的丈夫不信鬼神，是因为他来自邪魔重生的异世界，自幼即被邪魔蒙蔽了心智，领悟不到做人的道理，只知道像猪狗一样活着。罢了，事实相逢即是缘，容吾来搭救他吧。”

沐雅馨说完，一双妙目水汪汪柔情无限地盯着李煦，说：“你说他若是个假道士能说出这番有见地的话吗？”

李煦捧着沐雅馨娇俏的小脸，一顿乱亲，说：“贤夫人聪明是聪明，贤良也贤良，只是嘴上还请留德，损人太甚也是要损阴德的。”又在她嘴唇上咬了一口，说：“若不是看着你身子不便，为夫今晚非得好好教训你一番。”沐雅馨道：“有本事你别吃药。”

“没资本就别挑衅，惹出火来了吃亏的是你。”

“我怕什么，肚子里怀的是你杨家的骨肉，你无所谓，我也无所谓。”

李煦喝道：“好了，越说越没个正相，都是要当娘的人了。我纳林家娘子你心里不爽，可你也要理解，为夫也有难处。你不必冷笑，这样的大道理一时半会儿跟你也说不清楚，将来等你长大了就慢慢明白了。还冷笑，别以为你大我两岁就比我懂事，懂事不懂事跟年纪无关，似你长到一百岁也是个糊涂虫，好啦，我是开玩笑的，你不知道我一高兴起来嘴上就没个把门的吗？还自称是我的知己，知己当成你这样，我宁可百年孤独。行啦，别吹胡子瞪眼睛了，算我怕了你，我错了，求求你乖乖地带着我们的儿子睡觉去吧，我还有事。走啦。”

哄过沐雅馨，李煦暗暗掬了把汗，暗叫道：不得了，这老道竟然知道我是来自异世界，没错，这是真的，沐雅馨再怨恨我，也断编不出这等话来气我。看来这老道还真是有些道行，他多半是真的活过一百岁了。那么……我这九转灵通丹吃两粒也就无甚大碍啦。

想到这李煦心情大畅，负着双手，哼着歌谣来到了自己的书房，拉开一个柜子，揭开隔层，里面整整齐齐地摆着六个小葫芦，他在心里嘿然一声冷笑：“想没收我的东西，岂不闻狡兔三窟嘛，我早有防备。”目光逡巡了一圈，李煦最终捡了一个最小的葫芦，倒了一颗芝麻粒大小的九转灵通丹，当糖豆一样嘎嘣嘎嘣嚼着，哼着小调找林虎男去了。

在哪跌倒就得在哪爬起来。

这句话曾是李煦高中时刻在书桌上的座右铭，历久弥新，至今未忘。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找回了做人自信的李煦，仔细地把自己收拾了一番，带着他的宝贝“爆竹”乐滋滋起进城献宝去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