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百姓热情,每天都有不少人来宣武门的四川营胡同送东西,并且想要见一见这位传奇似的的女将军。
京城百姓的热情很好,驻扎在四川营胡同的三千白杆兵每天都有东西收,自然非常欢迎,但秦良玉却是不胜其烦。
一开始,秦良玉还出去见一见,但没几天就受不了,最后干脆谁爱去谁去,反正她是不去了。
白杆兵个个都彪悍之极,但对他们的主人无不敬若神明。对这些上门慰问的人,送的东西一概笑纳,但想见主人,没门。
军营门外,每天都有一个会说话的人当班,今天也不例外。今天当班的是李得水,他最大的特点是脾气特好,总是笑脸迎人。实际上,这位李大哥杀人都是笑着杀的。
向彩英是辰时到的四川营胡同,她身后跟着四个伙计,每个伙计都挑着一个挑子,大筐里装满了鱼肉。
财大不仅气粗,更压人,好家伙,扁担压的都忽悠忽悠的,看样子每挑都得至少有二百来斤。
一看人家,再看自己,军营门前聚集的二十来人都自动自觉地给这位少奶奶让出了一条路。
向彩英一身少妇的打扮,但依旧是英气勃勃。
李得水不仅脾气好,眼睛也毒,他一打眼就知道这位少奶奶也是位练家子,而且本事还必定小不了。
“这位大哥,你好。”向彩英笑着问候道。
“哎,好,好。”李得水发现自己的舌头有点短,在这位少奶奶面前,他怎么感觉有点底气不足呢?
“大哥,劳您架,给通传一声,就说小女子想拜会一下定国将军。”向彩英郑重地请求道。
李得水犹豫了一下,他发现自己很难拒绝这位少奶奶的请求,而且他感觉主人虽然让这些人搞得不胜其烦,但这位少奶奶应该是个例外。
踌躇了一下,李得水点头道:“那好,夫人,您稍等。”
这下,那些也来想见定国将军的人可不干了,但对他们的叫嚷,李得水根本不理,径直向军营里走去。
秦良玉刚刚练了一趟刀,这会儿正坐在老槐树下喝茶。秦良玉身后,侍立着四名彪悍的女兵。
李得水走进院子,原本笔直的腰杆立刻就弯了下来。到了秦良玉近前,李得水禀告道:“大人,外面刚刚来了位少夫人,她想要拜见您。”
李得水敢来通传,就必定是有原因的,秦良玉问道:“她是什么人?”
摇了摇头,李得水道:“大人,这个小的不知道,但这位少夫人很特别,您或许会喜欢。”
“呃。”沉吟了一下,秦良玉吩咐道:“你让她进来。”
“夫人,请。”不一会儿,后院角门外传来了李得水的声音。
虽贵为一品诰命夫人、镇东将军,秦良玉一点都不托大,闻声她就从竹椅上站起身来。秦良玉刚刚站定,向彩英也刚好迈过门槛,走了进来,两人的目光碰在了一处。
小院不大,院门到秦良玉坐的地儿最多不过三丈的距离。在这么近的距离内,一切自然都看的清清楚楚。
这一瞬间,不论是秦良玉,还是向彩英,她们眼中同时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向彩英来见秦良玉自然是衔命而来,一个月前,陈海平就把有关秦良玉的资料全都交给了她,让她把秦良玉的一切不仅熟记在心,更要研究透澈。
向彩英虽然早就知道有秦良玉这个了不起的巾帼英豪,但了解的不多,及至看过陈海平送给她的有关秦良玉的详细资料后,她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向彩英个性内敛,不是个飞扬的人,她的内敛不单纯是因为修养,更是因为心。在别人眼里,向彩英是个非常了不起的女人,但她自己却从来没有这种觉悟。尽管向彩英视之为天的少爷常常耳提面命地告诉她,女人能顶半边天,女人也能和男人一样了不起,但向彩英依然故我,没有太大的改变。
是秦良玉,让向彩英热血沸腾,让向彩英从心底呐喊出了:女人当如是!
秦良玉成了向彩英的楷模,成了向彩英毕生追求的目标。
尽管对秦良玉已经有了极深的了解,但见到秦良玉本人的一瞬间,向彩英仍然难掩震惊之色。
向彩英的身材本就很高了,不要说女人,就是很多男人也没有向彩英高,但秦良玉却比向彩英还要高出大半个头来。
秦良玉今年已经五十六岁,百分之百是个老太太,但依旧貌美如花,风韵直如三十几许的妇人,而尤为难得的是秦良玉的气度,那真堪称是端庄娴雅的极致典范。
周身的热血再次沸腾,她就是要做秦良玉这样的女人,向彩英盈盈拜倒:“小女子向彩英叩见大人。”
向彩英震惊,秦良玉同样震惊。
像秦良玉这种集气度、本事、身高、容貌于一身的女人,用“千万人中无一”来形容都是不够的,用“百年一遇”还勉强凑合。所以,也就可想而知,突然看到一个和自己类似的女人出现在眼前,秦良玉会是何等的惊讶和欣喜。
“夫人,使不得,快快请起。”秦良玉弯下腰,伸出双手扶起了向彩英。
越看是越像自己,秦良玉实在是太喜欢了,把向彩英扶起来后,手也没有松开,直到女兵又搬来一把竹椅,两人落座,秦良玉这才松开了向彩英的手。
什么叫投缘?这就叫投缘!什么叫倾盖如故?这就叫倾盖如故!两人之间没有丝毫的陌生感,仿佛向彩英就是秦良玉看着长大的孩子。
“你叫向彩英?”秦良玉亲切地问道,态度随和又自然。
“是,大人。”顿了顿,向彩英接着道:“我和夫君刚到京城,我们俩都很仰慕大人,他有点忙,我就忍不住先来了。”
说完,向彩英发现秦良玉看着她的眼神有奇怪,于是又问道:“怎么了,大人?”
对向彩英的直率和从容,秦良玉愈发的满意,她道:“我发现你身上有股军旅之气,所以感到有点奇怪。”
不论如何掩饰,这个想要瞒过秦良玉都是不容易的,何况向彩英本就没想对秦良玉隐瞒这个。
向彩英笑道:“我父亲是名军人,我又没有兄弟,父亲就把我当儿子养,所以就这样了。”
秦良玉一愣,没听说过有姓向的将军啊,她问道:“令尊怎么称呼?”
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向彩英道:“我父亲只是一名普通的军人,退伍时只是一名百夫长。”
看向彩英,这位父亲就一定很了不起,但军中埋没这样的豪杰不知凡几。秦良玉叹了口气,道:“看彩英你就知道令尊一定很了不起。”
想起早已亡故的亲人,向彩英的神情一黯,眼中掠过一丝悲凉。
这个动乱的年代,有伤心事的人太多了,秦良玉把话岔开,问道:“你们来京城做什么?”
向彩英的穿着很朴素,但不管穿着如何朴素,官宦人家的女眷和普通人家的女眷还是有区别的,气质也不一样,何况向彩英的口音也明显不是京城人,所以看上去不像是官宦人家来京城探亲的。
向彩英道:“夫君给山西王老东家效力,这次是来京城的富丰号做掌柜的。”
秦良玉非常好奇,向彩英这样的女人会嫁个怎样的丈夫?如果只是个普通的商贾,那就未免太可惜了。只是刚才无意中挑起了向彩英的伤心事,现在自然不会再问。
秦良玉问道:“彩英你练的什么功夫?”
向彩英道:“父亲曾师从戴家的心拳。”
山西戴家的心拳是很有名的,秦良玉点了点头。和向彩英实在是投缘,对向彩英实在是喜欢,秦良玉兴致极高,她道:“来,彩英,我们娘俩练练。”
向彩英没有推辞,也没有客气,她站起身来,对秦良玉抱拳一礼,道:“请大人赐教!”
这里没有男人,向彩英又是有备而来,脱去外衣,交与一旁的女兵,向彩英随着秦良玉来到院中站定。
赫,这两人站在一起,那叫一个好看!动起手来,更是看的人眼花缭乱。
行家伸伸手,就知有没有,几招一过,秦良玉又是大吃一惊,她万没想到,这个向彩英的功夫竟会这么棒!而且,向彩英的功夫跟她是一个套路,不管学的是什么,最终都是战场上千军万马搏杀的风格。
秦良玉心中更是喜欢。
拳怕少壮,尽管秦良玉身手老辣,但向彩英正当壮年,是精气神最旺盛的时候,秦良玉一时半会还真奈何不了向彩英,而时间只要拖长了,那最后落败的必然是秦良玉。
对打了有一刻钟,秦良玉一个侧步,迈出了圈外,赞叹道:“彩英真是女中豪杰,好样的!”
向彩英道:“大人,古往今来,女中魁首,您为第一,彩英蒙您一赞,三生有幸!”
秦良玉愕然,看着向彩英严肃的脸容,好一会儿才笑道:“身为女子,我虽从不妄自菲薄,但彩英你这一赞,我也是愧不敢当啊!”
这是少爷说的,凡是少爷说的就没有不对的。忍着没把这句话说出来,向彩英又严肃地道:“如果大人不是女子,如果由大人来执掌辽事,局面一定会与今日有极大的不同。”
秦良玉再度愕然,道:“彩英你很关心国事?”
“彩英关心又如何?大人您能出头还不是因为特殊的身份,这个世界又哪有咱们女子说话的地方。”向彩英有些愤然地说道。
默然片刻,秦良玉问道:“彩英你拿什么好东西来的?”
向彩英道:“就是一些鱼肉。”
秦良玉道:“走,看看去。”
这个时候,大部分的白杆兵都去城外操练了,家里只有少部分人留守。她们出来时,正有十几个人围着那四挑鱼肉舔嘴唇呢。
一见秦良玉出来,所有人都低眉顺眼,立在一旁,甚至连看都不敢看秦良玉一眼。
看到这个场景,向彩英心中叹服,资料上说秦良玉驭下严峻,每行军发令,戎伍肃然,大军到处,秋毫无犯,现在看来,真是如此,一点不假。
实际上,秦良玉人很温和,从不疾言厉色,想必是过往积威已成,就是秦良玉自己现在想改变手下人对她的态度也是无能为力的。
这些鱼肉足有八九百斤,秦良玉看了看,转头对向彩英道:“彩英,让你破费了。”
向彩英道:“大人,要是能让兄弟们吃的高兴,彩英心里乐着呢。”
笑了笑,秦良玉道:“那好,晚上就都做了吧。”
直到秦良玉带着向彩英进了院子,看不见了,众人这才笑逐颜开地抬着鱼肉筐走了。
向彩英是吃过午饭,下午未时走的。向彩英走的时候,秦良玉亲自送到了门外。看着向彩英的身影渐渐远去,秦良玉轻轻叹了口气。
虽然时间尚短,但仅仅经过这两个时辰的接触,秦良玉发现向彩英不仅武艺精熟,而且兵书战策同样烂熟于胸,料事也极有见地。
女儿如此,父亲想必也是个极了不起的人。别说向彩英是个女子,就是男儿身,该埋没还不是照样埋没。
三天后,向彩英和阎应元夫妻俩一同前往四川营胡同拜会了秦良玉。
见到阎应元,秦良玉放心了,正如她嫁了如意郎君马千里,向彩英也嫁了一个配得上她的丈夫。
阎应元,大丈夫!这是秦良玉对阎应元最直观的印象。
秦良玉有个儿子叫马祥麟,马祥麟是个独眼龙,他的右眼被女真人给射瞎了。
天启元年四月,金兵围困沈阳,秦良玉率三千白杆兵北上辽东增援,途中与八旗兵遭遇,激战中,马祥麟右眼中箭,却不管不顾,抬手拔箭,继续杀敌,斩获无数,被军中誉为“赵子龙”、“小马超”。
马祥麟是勇士,阎应元是豪杰,两人一见如故。
此后,两家走动的非常近,阎应元和马祥麟拜了把子,向彩英自然而然地就成了秦良玉的干女儿。
阎应元豪爽,不在乎银子,三天两头就请马祥麟和白杆兵的头目上酒楼大吃二喝;至于向彩英,更被白杆兵看作是大将军第二,因而夫妻两人倍受白杆兵上下的敬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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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要动手了。”
六月十三日,陈启立和王仲然联袂到了潞州,他们把陈海平的决定告知了申万雨和秦刚。
六月十五日,整个上党被彻底封锁,人是许进不许出。
封锁上党不困难,到处都是崇山峻岭,大路小路就那么几条,何况传下了严令,任何人不许入山,任何人不许离家,客商等外来人口都不能离开住地。
潞王府被抄了,所有的官员都被圈了起来,人们一觉醒来发现变天了,以前的县太爷、知府老爷全都换成了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那些以前见了他们就横眉立目的官差有的还在,也有新人,但不管是老人,还是新人,脸上总是都笑呵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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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虎兄弟,这是干啥啊?是不是陕西那边的打过来了?”
小王庄现在乱的就跟一锅粥似的,因为他们信赖的二虎兄弟竟然让村子里四十岁以下,十八岁以上的、身体没有残疾的铁匠全部都去当兵。
村子里一百八十七名上线的铁匠都聚在村子东头的空场上,眼巴巴地看着他们的贴心人二虎兄弟。
在他们的外面,全村的男女老少都在,黑压压的,都同样目不转睛地看着。
王二虎早已讲得口干舌燥,最后不得不把杀手锏扔了出来,他道:“乡亲们,一句话,秦东家说了,去当兵的每个月二两银子,不去当兵的,今后就不收那家的铁货。”
笑面虎要远比冷面虎震人,王二虎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不吱声了。
等了一会儿,王二虎又道:“乡亲们,看见没?”指了指身后的大木箱子,王二虎接着道:“愿意去当兵的,银子立刻就发,而且是发五个月的。”
王二虎这话说完,在村民眼里,冷面虎又变成了笑面虎。这些人中,最少有两人是一家的,他们累死累活干一年也挣不上十两银子。
“中,二虎兄弟,你说咋地就咋地,我们去。”
这一幕,在上党四郡的很多村子几乎同时在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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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的机器在高速运转。
以就近为原则,五千人上下为一营,共建立了十七个营地,总募集的兵员人数为八万四千六百三十五人。
战士入营之后,各营的指挥官又宣布,他们当兵的时间期限为一年,一年之后,愿意当兵的可以继续,不愿在当兵的,可以回家。在他们当兵期间,他们将被分为三个等级:甲种兵、乙种兵和丙种兵。现在成为甲种兵的,月银为三两,今后三年,行会收他们家的铁货在正常的价格基础上提高一成;成为乙种兵的,月银为二两五钱,行会收铁货的价格提高半成;成为丙种兵的,月银不变,收铁货的价格也不变。至于一家有两人成为已种兵以上的,叠加。
政策一宣布,所有人的眼珠子都红了。
兵种不是现在就分,是经过训练之后再分。
这里没有步兵,不管是哪种兵,都是骑兵,所以能不能把这天大的好处拿回家,骑术是最主要的。
这些年,陆陆续续,马已经囤积了六万匹。囤积的这六万匹马并不都在上党,其他的地方也有很多。
实际上,这六万匹马并不都是战马,合格的战马只占很少的一部分,不到四分之一。之所以要人人都成为骑兵,其实并不上要他们成为真正的骑兵,而只是要他们成为可以快速移动的步兵。
马,还在从外面继续运进来,但作为训练用,有个三四万匹就足够用了。
很快,野外铁骑处处,这既是巡逻,也是练兵,让那些铁匠兵掌握骑马的技术。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整个上党,人心惶惶,但好在老百姓的生活非但不受影响,反而较之以前更好了,因为物价普遍下降了一成。
慢慢地,上党平静下来,原本的人心惶惶大都变成了好奇心。又过了一段日子,上党的老百姓惊喜地发现,他们这块儿好像变成了人间天堂。没人欺负人了,也没人受欺负了;盗贼没有了,土匪也没有了;徭役杂役全没了,赋税也减轻了。
七月初十,分兵开始。三天后,得甲种兵一万三千七百人,得乙种兵三万四千三百人,剩下的就都是丙种兵了。
分兵结束,又开始进行建制列编。
一班为七人,其中正副班长两人,余者五人为列兵;三班为一排,有正副排长两人;三排为一连,有正副连长两人;三连为一营,有正副营长两人;三营为一团,有正副团长两人、参谋长一人、参谋三人;三团为一旅,有正副旅长两人、参谋长一人、参谋三人;三旅为一师,正副师长两人、参谋长一人、参谋六人。
其他的还有特务连、工兵营、勤务营、警卫营等等编制。
甲种兵全都编为上党第一师,二虎兄弟成为了第一师第一旅第一团第一营的大营长。
上党第一师的排以上军官全部都是在平遥的训练营,或是在归化受过训练的嫡系中的嫡系。由乙种兵组成的第二师第三师第四师,营以上军官都是这种嫡系中的嫡系;剩下的由丙种兵组成的四个师,团以上的军官是这种嫡系。这七个师团营以下的军官就由这些铁匠兵中表现出色的担任。
训练在紧张有序地进行着,作为上党的最高统帅,陈启立焦急地等待着命令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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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九塞,雁门居首。
雁门关地势极险峻,关城依山傍险,高踞勾注山上。东西两翼,山峦起伏。山脊长城,其势蜿蜒,东走平型关、紫荆关、 倒马关,直抵幽燕,连接瀚海;西去轩岗口、宁武关、偏头关、直至黄河。
天下纷乱之时,雁门关的地理位置就极为重要。
雁门外壮大同之藩卫,内固太原之锁钥,根抵三关,咽喉全晋,有得雁门而得天下,失雁门而失中原之说。
但现在,虽然天下乱象已起,但还远没有影响到山西,所以作为内陆关防,雁门关早已没有了御敌的作用,就说雁门关,这会儿只有三百多老弱病残在这儿看着。
七月二十一日,四时三刻,雁门关、以及东至幽燕、西至黄河的所有关口,如平型关、紫荆关、 倒马关、轩岗口、宁武关、偏头关全被控制。
原则还是一个,许出不许进。出关可以,入关没门。
雁门关外,参加集团的豪门有十一家,随着雁门关一线被封锁,这十一家豪门也跟着立刻动了起来。
他们开始集结兵力,并进行整编,模式与上党一般无二,只不过这些兵员的素质要比上党好多了。这些兵员受训的时间不仅长,而且正规,尤其是他们当中的很多人都到归化进行过培训。
十一家豪门共征集了近一万三千余人,编成了三个旅,其中甲种兵一个旅,乙种兵一个旅,丙种兵一个旅。
――――――
袁崇焕必死无疑,而且就在这几个月内,孙传庭很容易就能得出这样的判断。他能得出这样的判断,陈海平自然更能,这真是上天送给陈海平的绝好机会。
看着桌上的手令,孙传庭轻轻叹了口气,一切都已经不可逆转。
一百二十三人,一百二十三张脸!
这一百二十三人,虽然其中很多人手下的兵现在还没几个,但他们毫无疑问都是高级军官。只要有这些人在,就很容易建立起一支强大的军队,而这一直就是陈海平的建军思想。
每张脸,现在都洋溢着难言的光芒!
孙传庭心下默然,这就是那只怪兽。这些人原本大都是普普通通的人,大都曾在生死的边缘挣扎过,但现在,他们不再普通。每个人都早已知道他们将要做什么,一切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只要想一想,他们即将出去,把外面的那些达官贵人踩在脚下,就足以让这些人热血沸腾。何况,还有无数的风光在等着他们。
这是这些不再普通的人无法拒绝的诱惑。
现在,这只怪兽陈海平还能控制,但等到这只怪兽再增大千百倍,那时就是陈海平也不能控制。何况,陈海平又怎会去控制?这本就是陈海平要达到的结果。
这些人本就一无所有,这个世界也就会随陈海平的意志转动。直到这些人都成为了新的贵人,陈海平的个人意志才会受到阻碍。
但,到了那时,这个世界又会成为一个怎样的世界?
“王佑礼。”
“在!”孙大人第一个就叫到了自己,王佑礼满怀着希冀,大声应道。
“王佑礼,领政大人任命你为塞外第一师师长,即日率军入关。”
领政就是陈海平,这是陈海平给自己的官衔。如同军队的编制,陈海平革新了很多东西。
王佑礼全身似要炸开了一般,他从军多年,自然知道这个塞外第一师是精锐中的精锐。新编制定编之后,王佑礼是第一旅的旅长,但师长的人选始终没有定。这个师长王佑礼根本连想都没想过,他以为这个师长非陈启立莫属,但陈启立前些日子走了。
“是!”王佑礼几乎呐喊着吼出了这个字。
戎伍肃然,看着大军离去,孙传庭心头有些黯然,他又何尝不想亲自指挥这支全新的军队?
陈海平没提,他也没提,孙传庭知道陈海平的用意。占领京师之后,必然要开始政治上的激烈博弈,如果他在,那会很尴尬。何况,京师一旦起变,塞外的形势也必将跟着剧变,皇太极与林丹汗合作就绝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面对如此复杂的形势,没有人比他更适合留在归化。
――――――
京德的心情又不好了。
打小,京德就瞧着比自己还小的小叔不顺眼。为此,京德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没少了被这位混蛋小叔教育。
渐渐长大成人后,尽管父亲母亲和妹妹都与小叔的感情极好,但京德依旧不改初衷,对陈海平依旧极为反感。及至父亲和小叔明明做着诺大的生意,却不让他参与,京德心中的怒火和怨气自然日渐增长。
红娘子那事儿出了之后,京德在家里实在呆不下去了,就跟母亲央求,非要来张家口不可。三奶奶溺爱这个小儿子,虽然舍不得,但最后没办法,还是跟三爷说了,让京德到张家口跟大哥二哥一起打理陈家的产业。
在张家口,有陈家的产业,也有训练营的产业,但两者根本不搭界,三爷的三个儿子都不知道父亲还遥控着张家口其他的很多买卖。
这是陈海平特意要求的,三爷尽管不怎么理解,但素来信服这个弟弟,也就照着做了。
来到张家口之后,仗着母亲的宠爱,京德终于有了一份说话的权力。京才、京武看在母亲的面子上,不出大格,也就睁一眼闭一眼。
昨个晚上,父亲的亲信李旺财到了张家口,捎话说让他们兄弟三个这几天尽量不要外出,但什么原因,没说。
京才和京武是比较听话的,父亲让怎么地就怎么地。
昨晚京德逛窑子去了,后半夜才回来,第二天醒来时都快晌午了。
京德醒来后,大哥京才就跟京德说了李旺财捎来的话,但没想到,京德一听就不干了。
京德这个时候对父亲的怨恨不比对陈海平小多少,越说不让出去那就非得出去不可。为此,和两个哥哥闹得非常不愉快。最后,京德一甩袖子就走了。
归化兴起之后,对张家口的影响不小,但张家口依旧极为繁华,数十年养成的根基不是归化轻易就能夺走的。
一个地方有多么的繁华,饭馆子的多少、档次高低就是一个绝对的衡量标准。在这方面,归化还是比不上张家口的,而庆云楼就是张家口最好的馆子之一。
庆云楼是京德的最爱,外出吃饭,只要自己花钱,十有八九都在这个庆云楼。
偏爱庆云楼,真实的原因并不是庆云楼的饭菜最对京德的胃口。实际上,这是因为京德贪小便宜。每次来庆云楼,庆云楼的掌柜张胖子都会给京德打些在别处打不到的折扣。
快晌午了,来庆云楼吃饭的客人开始多了起来,掌柜张胖子正在大堂里招呼客人。一见京德黑着脸进来,不管旁人,张胖子立刻就迎了上去。
“哎哟,三爷,您来了。”张胖子招呼道。
点了点头,京德道:“今个儿爷有点烦,张掌柜,给我弄个雅间。”
“好了,三爷,您这边请。”张胖子说着,又吩咐一旁的小伙计道:“去给三爷掂对几个可口的菜,告诉厨房的大师傅要用点心,料要挑最好的用。”
说到这儿,张胖子稍稍犹豫了一下,然后对京德道:“三爷,您先去,我还有点事,待会儿再过去陪您喝一杯。”
京德点了点头,道:“张掌柜有事你忙你的。”
点手叫过来一个小伙计,张胖子吩咐道:“小三子,你带三爷去富字号。”
小三子十八九岁,精明强干,一听掌柜的吩咐,立刻对京德一哈腰,热情地道:“三爷,您老这边请!”
庆云楼楼高三层,二楼三楼都有雅间,但庆云楼真正的雅间不在楼里,而在楼外,在楼下的后院里,有八间,分别以“紫气东来,富贵吉祥”里的字命名。
张胖子给京德安排的富字号雅间是最清静最隐秘的,在最里边,屋里说话外面绝对听不到
京德随着小三子到了富字号雅间坐好,极品的龙井刚沏上,四凉四热一个汤跟着就上齐了,而这时,张胖子也进来了。
京德一看,脸色就有点不对劲,问道:“张掌柜,怎么这么多?我一个人怎么吃得完?”
张胖子陪笑道:“看三爷您兴致不高,今个儿我请客,给三爷您去去晦气。”
京德一听就笑了,脸色立马缓和了不少。他这么问,要的就是张胖子的这句话。
上的酒不是一种,而是三种,有汾酒,有杏花春,有上党陈酿。这三种酒度的数有高有低,张胖子看似随意,实际上分寸把握的恰到好处。
京德老来,又是着重注意的对象,张胖子自然清楚京德的酒量,也知道如何用酒把京德的情绪给调动起来。
给京德一杯一杯倒酒,喝至半酣,张胖子随口问道:“这是谁啊,这么大胆子,敢惹我们三爷不高兴?”
京德一听又来气了,怒道:“还不是我们家的那个老家伙,昨晚捎话来让我们这几天少出去。不让我出去,我偏出去,看他能怎么地!”
眼内精光一闪,张胖子笑呵呵地道:“老东家也是,这青天白日的,有什么不能出去的?”
京德一仰脖,又灌了一杯酒,道:“谁知道老家伙突然发什么神经!”
又喝一会儿,见问不出什么了,张胖子道:“三爷,下边还有客人,我就不陪您了,您慢用。”(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