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是帝国的权力中枢,争权夺利、勾心斗角的事儿自然也要比其他的地儿多,而这种事既然多,那伴随而来的流言和传闻之类的东西也必然就会多。
十月中旬,京城里开始有传闻说,广宁塞外的炒花、暧兔、贵英诸部,以及驻牧藓镇三协外的哈剌慎三十六家,他们现在表面上都还依附朝廷,但实际上都已经暗中投降了建奴。
这种流言一开始原本没人注意,但流言都有个酝酿发酵的过程,而且这也不是空穴来风。
广宁塞外的炒花、暧兔、贵英诸部,以及驻牧藓镇三协外的哈剌慎三十六家,他们的前身是朵颜三卫。
洪武二十一年,蒙古大汗脱古思帖木儿在捕鱼儿海被大将蓝玉的军队击败西走。因为在这次重大的军事失败,使大兴安岭以东的蒙古诸部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所以他们只得归附明廷。
洪武二十二年,明廷在这一地区设置了朵颜、泰宁和福余三卫。朵颜卫在屈裂儿河上游和朵颜山一带,泰宁卫在塔儿河流域,福余卫在嫩江和福余河流域。
经过近两百多年的演变,朵颜三卫中的一部分变成了现如今广宁塞外的炒花、暧兔、贵英诸部,以及驻牧藓镇三协外的哈剌慎三十六家。
蓟镇三协是指蓟镇镇守的地域分为东中西三路,东路管理燕河营、台头营、石门寨、山海关四地,中路带管马兰峪、松棚峪、喜峰口、太平寨四地,西路管理墙子岭、曹家寨、古北口、石塘岭四地。近数十年以来,广宁塞外的炒花、暧兔、贵英诸部,以及驻牧藓镇三协外的哈剌慎三十六家一直接受朝廷的抚赏,和明廷的关系一直良好,尤其是蓟镇三协外的哈剌慎三十六家被明廷视为守门三十六家。
崇祯登基后,他既不信任,也看不上这些塞外的蒙古部落,朝廷的立场自然就会跟着开始转变。今年七月,塞外大旱,牛羊死亡无数,诸部大饥,于是他们向朝廷请求粮食援助,但被崇祯一口回绝。
崇祯回绝的很干脆,但袁崇焕不行,他知道轻重,即便是他们真的已经投降了皇太极,袁崇焕也要想方设法把他们再拉回来。
不过,可惜的是,袁崇焕实际上也是有心无力,他能做的就是把各部的酋长台吉们召来,然后用光嘴巴头填巴填巴他们,仅此而已。
袁崇焕的这些动作,很快又成了传闻的补充材料被加了上去,而到了这时,也终于引起了某些大人物的注意。
高捷就是这些大人物之一。
这个高捷原本是个漏网的阉党,但在新朝又升官了,现在是河南道御史。
高捷能够复起,走的是吏部尚书王永光的门子,他知道王永光密告袁崇焕与皇太极议和的事儿,所以一听说这个传闻,他立刻就动心了。
亲自过府拜会了王永光,两人商议之后,由高捷出面,上疏皇帝,请求革除对广宁塞外的炒花、暧兔、贵英诸部,以及驻牧藓镇三协外的哈剌慎三十六家的所有抚赏,并严禁边地官员私自与他们贸易。
高捷的奏疏写的那是慷慨激昂,大义凛然,绝对彰显了天国上朝的无上威严。崇祯一看正对脾胃,立刻照准,革除了广宁塞外的炒花、暧兔、贵英诸部,以及驻牧藓镇三协外的哈剌慎三十六家的所有抚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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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崇焕得知这个消息,大吃一惊,他清楚这其中的分量。这些蒙古部落,如果不是为朝廷守门,那就是开门揖盗之贼。
本来,拉拢这些蒙古部落,朝廷各方面所占据的优势远不是女真人能比的,只要正常安抚,这些蒙古部落就是他们最好的防御。如果安抚住这些蒙古部落,那原本破烂不堪的宣大防线就固若金汤,但如果不能,那破烂不堪就真的是破烂不堪了。
袁崇焕即刻上书,直陈利害,但崇祯丝毫不为所动。
接着,十二月中旬,老天似乎要特别跟袁崇焕过去不,塞外诸部在糟了旱灾之后,又再遭了白灾,鹅毛大雪一直下了七天,又冻死了牛羊无数。
塞外诸部的处境愈发的艰难。
袁崇焕急,他的急丝毫也不逊于那些当事人,袁崇焕和塞外诸部同时向崇祯请粮。
崇祯还是不许,而且还严令任何边将也不许私自给粮。
崇祯这么干,后果不言而喻,而且很快就显现了,当崇祯拒绝给粮的消息传来,诸部再度大哗,其中有十一个部落干脆搬家,投靠了大金。
消息传到了京城,崇祯这才发现捅娄子了,他也慌了,但仍旧死要面子,不改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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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位精彩亮相的年轻皇帝,孙传庭是越来越失望,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登基之初的那个睿智果决的皇帝哪儿去了?
定逆案是第一个让孙传庭失望的举动,牵连太广了,这违背了基本的常识。在这之后,崇祯做的所有事几乎都荒腔走板,包括启用袁崇焕这件事。
在所有这些荒腔走板的事里头,尤以刚刚知道的革除塞外诸部抚赏的这件事为最,这太荒唐了。
崇祯真是太奇怪了,孙传庭不知道这是不是老天爷故意惩罚老朱家。作为皇帝,崇祯的品性那是没得说,既有雄心,又肯努力。孙传庭觉得,若仅论雄心和勤勉这两方面,那或许只有秦始皇可以比拟,但崇祯比秦始皇更出色,因为崇祯不好女色,也不喜奢华。不过,最可惜的是,崇祯没有秦始皇的本事,一点都没有。
作为天皇贵胄,年轻的崇祯皇帝自然而然地就学会了斗心机、耍手段这些所谓的帝王术,但在政务方面,崇祯却欠缺的实在是太多了。
孙传庭也明白,因为崇祯自小到大的处境,他几乎没有受到过这方面的训练,欠缺自然难免,但问题是,崇祯现在已经是皇帝,而这才是最要命的,现在为崇祯找任何借口都没有任何意义。
陈海平对孙传庭这些天的心理变化跟明镜似的,但他相信,孙传庭最终会回归征途,因为崇祯实在是不值得他付出什么,孙传庭早晚还是会不得不放弃的。
只是,陈海平没想到孙传庭放弃的这么快,他觉得崇祯要杀袁崇焕的那会儿才是关键。陈海平不仅有些得意,看来他对这位牛人大舅哥的影响还是蛮大的。
现在他们又可以坐在一起,讨论时政的变化了,真好。
“你看这事儿将会如何发展?”塞外诸部的动向影响太大了,孙传庭忧心忡忡地问道。
又想起了伟人说过的话,陈海平轻轻摇了摇头,道:“政治这种事儿,实质就是把敌人的人弄得少少的,把我们自己的人弄得多多的,现在崇祯这么干,还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孙传庭微微愣了一下,这个妹夫就是有这本事,平平常常的一句话就能让他深思不已。妙啊,孙传庭越是咂摸,就越是觉得这句话简直妙不可言,道尽了政治斗争的实质。
沉思良久,孙传庭道:“如果皇太极不从蓟镇三协入关,那这件事的后果暂时就不会有多严重。”
沉吟了一下,陈海平问道:“大哥,你似乎不认为皇太极会从这里入关?”
孙传庭道:“女真人不比蒙古人,没有后顾之忧,他们的老巢与关宁军近在咫尺,而且还有察哈尔部,那可是他们的死对头。皇太极要是入关,人少了肯定不行,但要是人多了,那关宁军和东江军就可前后夹击,一举攻克沈阳,察哈尔部也定会大举进击。何况,即便没有这种状况,皇太极要是从蓟镇三协入关,首先就要越过上千里的草原荒漠,如果走漏了消息,那我们就可以逸待劳,先给他一个迎头痛击。”
陈海平听完,轻轻摇了摇头。
孙传庭有些诧异地问道:“怎么,你不同意?”
点了点头,陈海平道:“如果皇太极从蓟镇三协入关,袁大人得到消息后他会怎么做?”顿了顿,继续道:“我断定袁大人一定会回师勤王,而不会直捣黄庭。”
孙传庭自然知道一些原因,但他不明白陈海平为什么敢如此肯定,他问道:“为什么?”
陈海平道:“有三个原因我断定袁大人会回师。首先,如果皇太极敢冒奇险从蓟镇三协入关,那他必定会将全部力量都调动起来,做殊死一搏。这种情况毛文龙必定清楚,而以其一贯的为人,打打秋风的事肯做,搏命的事则肯定不做,他对袁大人的命令必定阳奉阴违。而袁大人也必定清楚这个,所以在做决定时,定会把这个因素考虑在内。至于察哈尔部,现在的林丹汗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林丹汗了,皇太极一定有办法对付他。如此一来,以宁锦一方之力,要想攻克沈阳这等坚城绝非易事,如果久攻不下,拖到皇太极回师,那袁大人一世英名可就全毁了。”
孙传庭点了点头,他不得不承认陈海平说的有道理。
第二个原因他知道,如果袁崇焕不回师,而让京城独自承受八旗军的攻掠,那即便袁崇焕打下沈阳,最后也不会落个好结果。
这是私人的因素,可以忽略不计。
陈海平又道:“还有一个原因可能更重要,如果袁大人把沈阳给打下来,那在关内的女真人必作困兽之斗,必定无所顾忌,横冲直撞。到时,天下间谁能阻挡他们?而这又会造成怎样的伤亡?何况万里关山,皇太极一定可以冲出去的,他们即便最终难逃覆亡的命运,那也只会覆亡在蒙古人的手里。”
此言一出,孙传庭立刻知道,陈海平的判断千真万确。
面色凝重,孙传庭沉吟片刻,又问道:“这么大的军事行动,事先又可以做出相当的预测,我们想得到,皇太极也一定想得到,他就不担心消息走漏,被我们迎头痛击吗?”
穿越千里草原沙漠,军队一定疲累不堪,如果明廷布下重兵,在长城隘口严阵以待,那对八旗大军来说是致命的。因为一旦战败,不能冲入长城,那要他们的命的不是明军,而是放他们过来的蒙古人。这种落水狗,谁都会痛打的,因为说到底,和他们竞争最大的不是明廷,而是女真人。只不过蒙古人现在的势力太弱,所以也就不存在竞争,但特殊的情况下,那就另当别论了。
陈海平的嘴角不由咧了咧,他带着一丝嘲讽反问道:“大哥,你看袁大人有没有办法获知皇太极入关的准确情报?”
孙传庭把自己放在袁崇焕的位置上,想了半天,最后道:“不能。”
辽东和辽西隔着辽河,那一带荒芜人烟,只有走私的商贩来往,皇太极不论是截断商路,还是控制这些商贩,都是很容易的,哨探想要在辽东辽西往来传送情报,那基本是不可能的。何况,如果皇太极要准备从蓟镇三协入关,那也是在女真人的大后方。即便得到准确的消息,等到传递过来,可能还不如蓟镇来的警报更快。
这等规模的军事行动,准备工作虽然一定小不了,或许可以察觉到蛛丝马迹,但还是那句话,你还是什么也确定不了。
因为准备是准备,准备了并不一定就意味着一定出兵,而且出兵也并不一定就是奔着蓟镇三协去的,皇太极有足够的法子掩盖他的真实意图。
这种事,只能预判,但无法得到任何确实的消息,而在无法得到确实消息的情况下,袁崇焕又能做什么?
袁崇焕虽然是蓟辽督师,但那只是名义上的,实际上他管不到蓟镇,他所辖的只是宁锦、山海、东江和登莱天津四镇。
对于一个封疆大吏,其所辖之地的范围,不能望文生义,仅仅从官衔上去看。比如蓟辽总督,从字面上看他老人家管蓟镇,也管辽东,但实际上,不论哪一任的蓟辽总督都从未管过一点辽东的事儿。同样,蓟辽督师也管不到蓟镇的事儿,实际上管辖的地儿也只是辽东一地而已。
关内八路是为了防御北元蒙古人而建立起来的战略防线,朱元璋立国伊始就已开始。朱元璋和其子朱棣俱都雄才大略,当时明廷军力鼎盛,所向披靡,将蒙人打得望风而逃,但长城外的广袤土地却并不适于汉人居住,是取之不能养****的无用之地,因之每次大胜之后都得退回长城,而蒙古人自回到草原后,也逐渐恢复昔日能征惯战,吃苦耐劳的剽悍民风。
北元蒙古,是自女真人崛起之前明廷的主要边患。如今蒙古式微,女真人暴起,于是关内八路遂成辽东的战略后方。
形势使然,关内八路向来是一个整体,是一个独立的军区,于是朝廷自然不会放心,为了防止出现封疆大吏大权独揽,割据一方的局面出现,朝廷采取了多种措施,未雨绸缪。如今,关内八路既是顺天巡抚的行政区,而八路总兵却又是蓟辽总督的部属,军政关系错综复杂,即互相依赖又彼此牵制。
崇祯当初下令时,可能没有考虑这么多,也可能根本就不知道这里面的事儿,他可能是真心想把这些地方都交给袁崇焕,但即便崇祯明白,执意如此,那也是不大可能轻易就办得到的。
说到底,这是明廷一以贯之的体制决定的,而体制一旦形成,就是真想改,也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决定的,这里面牵扯的人太多,利益太多。
何况,崇祯明白之后,他肯改这种体制吗?绝对不会!
孙传庭非常清楚这里面的事儿,袁崇焕必然也清楚,所以他是绝对不会拿着“督师蓟辽”这根鸡毛当令箭的,因为根本就没有用,就是袁崇焕拿着尚方宝剑去,也不会有人吊他。
退一万步说,崇祯就是这个意思,让袁崇焕这个蓟辽督师名实相符,那崇祯就要把话讲开,给袁崇焕对蓟镇大小官员生杀予夺、荣辱升迁的权力。
没这个,就是空谈,但可能吗?
如果没这个,那袁崇焕还是老老实实做他的辽东督师好了,因为那些官员要对付他,那法子就多了去了。
不要说别的,就是一个怠惰,一个消极,就能把人急死,而你还没咒念。怠惰和消极是大明官场里的天赋人权,就是皇帝老来了也没辙。如果皇帝没有给你对这些人生杀予夺的权力,那袁崇焕能做什么?他能因为这些官消极抵制就撤他们的官吗?不能,因为要是这么做,袁崇焕自己也就别想干了,不仅皇帝不干,很多人都不干,这是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底线。
袁崇焕能做什么?袁崇焕能做的就是上疏皇帝,再让皇帝讨厌几次;其次,他还能关照一下蓟镇的同僚,让他们训练兵马、抢修城防、加强戒备。
袁崇焕关注同僚,让他们训练兵马、加强戒备,唯一的效果就是让这些人开心一下,嘲笑一番;至于抢修城防,这些同僚一定会举双手双脚支持的,但有个前提,那就是先让皇帝把银子给他们拨下来。
忽然,孙传庭一激灵,他这才意识到陈海平的意思。抬眼看着陈海平,孙传庭问道:“怎么,海平,你认为皇太极会从蓟镇三协入关吗?”
陈海平道:“我不敢肯定,但这个可能极大。”
孙传庭问道:“为什么?”
陈海平道:“以现在女真人所处的形势和袁大人的战略,他们如果什么也不做,就这么不死不活地拖上几年,大哥认为结果会如何?”
如今的天气反常的邪乎,几乎年年遭灾。明廷的地域广,北方遭灾,还有南方。但女真人不行,皇太极去年之所以攻打朝鲜,一个极大的原因就是遭灾了,以至于七八两银子一斗米。今年还是好不到哪里去,还是遭灾。要是这么下去,困上几年,不用打,女真人自己就得分崩离析。
蓦地,孙传庭想到了一个可能。
如果明廷自己不折腾自己,那女真人是没一点机会的,而辽东局势的关键就是有没有一个能拿得起事的当家人。这些年,要是不折腾,不管是孙传宗,还是袁崇焕,要是这两人有一人始终在辽东,那女真人现在可能已经被平了。所以,女真人现在唯一的活路就是把袁崇焕这样的人赶走,而换上如高第、王之臣这一类的好人来。
袁崇焕这样的人很少,但高第、王之臣之流却很多,所以如果赶走了袁崇焕,那换上个好人的机会是极大的。
想到皇帝和袁崇焕之间的不愉快越来越多,孙传庭的心越来越惊,但慢着,不是还有他们吗?他这是惊个什么劲啊!
看到陈海平看着自己一副好笑的神态,孙传庭也笑了,他问道:“如果皇太极真入关,我们怎么做?”
陈海平淡淡地道:“什么也不做。”
眉头微微皱了皱,孙传庭沉声问道:“为什么不做?”
陈海平道:“如果我们做了,那就得和崇祯摊牌。”
这个理由多少有点牵强,默然片刻,孙传庭问道:“海平,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是孙传庭第一次触及这个问题,沉吟片刻,陈海平郑重地道:“大哥,说实话,我希望形势乱,越乱越好。因为我急,很急,我恨不得明天就动手,但相对于要做的事,我们的力量还远远不够。”
轻轻叹了口气,孙传庭知道陈海平说的是实话,他也完全理解陈海平的心情。
陈海平急,不是急着做皇帝,而是急着做事。实际上,如果仅仅是想做皇帝,那事情要简单的多,但想做事,那就复杂了。仅仅是把他们目前在归化做的事要想推广到全国,就是现在已经统一天下,立刻开始做,那就是穷毕生之力,能不能做好都还要两说。何况现在光是谈统一天下,还一点谱都没有呢。
孙传庭清楚,形式越乱,机会就会越多。而且,在目前的形势下,他们不被明廷是一个极大的优势。所以,对八旗兵从蓟镇三协入关,陈海平非但不会阻止,反而会极力促成。
孙传庭又陷入了矛盾之中。
这是无可奈何的事儿,许久,孙传庭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换了个话题问道:“海平,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怎么朝廷好像现在都还不知道我们的存在。”
陈海平笑了,他道:“大明朝还有银子摆不平的事吗?大哥,想想韩一良,他为什么宁肯冒着触怒崇祯掉脑袋的危险,也不肯指认一个贪官出来。”
孙传庭苦笑,再叹气。
真是天大地大没有银子大,都说皇权大如天,但实际上,皇权在银子面前什么也不是。
张居正因为触怒了银子,所以尽管死了,但还是要被抄家,被削尽宫秩,迫夺生前所赐玺书、四代诰命,以罪状示天下,最后还差点被剖棺戮尸。他的家人饿死的饿死,自杀的自杀,流放的流放,逃亡的逃亡,一代能相之家竟落得如此可悲的下场。而且,不仅如此,张居正这才不过死了几十年,其人就已经被伟大的读书人编排的声名狼藉。这要是再过几十年,那扣在张居正头上的屎盆子是谁也摘不下去了。
反之,韩一良呢,尽管犯了错,但头脑始终清醒,所以虽然丢了官,但却可以保得自己和家人平安。
经过这几年跟着陈海平刻苦学习,孙传庭现在毫不怀疑,如果韩一良当初敢指出,哪怕只是指出一个贪官来,韩一良或许能风光一段时日,但早早晚晚,也得落个家破人亡的结局。
还能说什么?老实儿吃梨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