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纹钢虽然坚固，但在月神战戟面前，还差得太远。周易都战戟抖成一条条刺芒，如同雪花雨点一样落在天纹钢板上，那天纹钢板，不一会儿便千疮百孔，最终轰的一声，变成钢块坍塌了。

“居然是中空的？”周易感觉脚下一轻，差点随着钢块一起跌落，吓了一跳，急忙跃在半空中，向下观望。

“啊？”一看之下，周易不仅呆住了。他看到了自己前世今生从来没有看到过的景象。

钢板之下，呈现出一片诡异的暗红色，像液体在缓缓流动，却又没有实质；像气体一样慢慢蒸腾，却又带着几分涟漪。就在这暗红色的物体之中，漂浮着无数白色的枯骨，有人的头盖骨，大腿骨，小腿骨，什么都有，密密麻麻，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这些骨头暗合着某种规律，在下面慢慢游荡着。

就是暗红色的物体，慢慢形成各种各样不同的虚幻人形，变化多段，看得久了，头脑立即产生一股股眩晕之感。

“这得需要多少人，来填满这个洞窟啊……”看到如此多的枯骨，周易先是惊愕，继而怒气填胸，“原来，大哈赖建造黑狱来折磨活人，就是为了给这座大阵提供能源！”

只有经过痛苦而死的人，才保留着极强的怨气，产生更大的灵魂能量。想通了这一点，周易的眸子已经完全冰冷，对大哈赖的恨意也达到了极点。

他眼中闪过紫色的流星，月神战绩裹挟着铺天盖地的疯狂能量流，如同一头咆哮的巨龙，向这枯骨河流冲了过去。

轰——枯骨化成碎末，暗红色的物体被劲风扫的四处逃逸，在空中化为点点的火焰，发出嗤嗤的响声。只要洞窟内的魂奴，一碰到这火焰，便燃烧成一片灰烬。碧朦用圣器滑出一道青色光罩，将自己的门人罩入其中。

这种场面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魂奴与暗红色的火焰慢慢散尽，洞窟下面出现数十米的深渊，黑漆漆如同猛兽张开的巨口，只有一点微末的红光。

“很温暖惬意的气息！”碧朦深深吸了口气，“我感觉这红光很熟悉、很亲切，应该是一种对灵体修炼很有帮助的东西！”

“嗯，我的灵魂也感到非常舒服。”

连番使用能量，周易的呼吸有些急促。他融化一枚晶钻，一面恢复一面道，“我们下去看看！”

周易刚要下到深渊里面，眼前突然一花，又是一大片魂奴，吱吱叫着，高举黑色长鞭围了过来，密密层层，让人一阵窒息头疼。

“怎么还有？”

周易猛然想起这是六个洞窟，共有六个空间法阵连接，即使一个受到破坏，其它的却还有效。而且，这种法阵只能传送魂奴，自己却无法过去。

“只有破开空间法阵，才能将洞窟一个一个破坏。”周易让碧朦等人先去红光处查探，自己循着灵识，很快来到法阵的连接处。

凭借肉眼，乍看上去，这只是一道普通的石缝，在群魂乱舞中，非常不容易分辨。

周易微眯眼睛，发现条石缝周围，隐隐有透明的符篆转动，这里聚集的魂奴也最多。

现在，中央洞窟被破，魂奴已经减少了近一半，给周易带来的压力也小了很多。

月神战戟的“啄”字诀使开，平地响起一声轰鸣，石块向外激射，洞窟顿时被扩大不少，但是那透明的符篆，依然悬浮在原地，更加明显了一些。

“这法阵不是刻画在洞窟上，而是……”周易思考了一下，不由轻吸了口冷气，“是刻画在人的怨念情绪上！”

一刹那间，周易明白了。

人的灵魂，虽然也可以称为能量体，但与水火地风这样的能量绝不相同，它是各种情绪的凝缩。水火地风本身是纯净的、无暇的，但人类在修炼的时候，往往会加上自己的情绪。比如，常常把水当做是温柔的，把火当做是热烈的，而把黑暗能量看作是邪恶的。

几乎是一刹那的功夫，周易将灵魂与实质能量看得分外清楚，而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的体内泛起了巨大的波澜。

本来在他体内非常安静的傲雪之心能量，像是被调皮的孩子向天空撒去，突然弥漫了四肢百骸，继而冲向灵魂海洋。本来空明澄澈的灵魂之海，好像遇到狂风暴雨，变得澎湃汹涌。无数负面的情绪，思念、悲伤、痛苦、煎熬……逐一涌了上来，每一样都重新体会一变，使他全身颤抖不止，根本无法拒绝、无法停止。

“周会长！”碧朦消灭掉一片魂奴，转头一看，却见周易悬浮在空中一动不动，眼睛微闭，面容扭曲，眉宇间满是痛苦之色，汗珠一条条流过脸颊，对密密麻麻扑来的魂奴不管不问。

“难道被魂奴侵入灵魂之海了？”碧朦大惊，风之沉吟急速抖动，青芒匹练扫过，大片大片魂奴消失。她身子化作一道虚影，急速向周易身边飘去。

但是，碧朦毕竟跟周易还有一段距离，而魂奴又实在太多了。没等她靠近周易身边，周易的身上，已经被黑色长鞭缠了成千上万道，远远望去，只能看清楚是个不断冒着黑色雾气的人形。

吱！吱！仿佛是看到了胜利的希望，空间里的魂奴变得越来越疯狂，冰冷的气息越来越浓烈，碧朦不得不降低速度，一次一次竭力向外吞吐着青色光芒。

此时的她已经心急如焚，如果周易出现什么意外，她根本无法原谅自己。毕竟是周易，拯救了整个碧尘宗啊！

悬浮在半空的周易，根本没有理会身体表面的魂奴，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自己脑海里。

慢慢的，那些负面情绪不断凝聚，最后形成了一个半月形不断浮动的东西，仔细一看，仿佛是一条不停飞舞的龙。所有的负面情绪都融化在里面。

周易意识一动，锐利的阴暗气息瞬发而出，，荡涤着他周身数不清的黑色雾气，在周易身体外围形成一道来回冲击的屏障。但是，这屏障并不稳固，而是在不断上下抖动，好像随时要破碎的样子。

“周会长？”看到周易灵魂之力发威，碧朦暗松了一口气。刚刚放下心来，突然见到周易眼睛紧闭，身体颤抖，根本不是凝神对敌的模样，不由又提心掉胆起来。

“碧尘宗弟子，向我靠拢！”碧朦喝了一声，十几道条镰刀形的青芒瞬间爆发，又有无数魂奴灰飞烟灭。众弟子的压力陡减，迅速向碧朦身边飘了过来。

“保护会长！”碧朦干脆将“周”字也省去了，带领碧尘宗弟子，将蜕变中的周易紧紧保护起来。

呼——呼——

洞窟已经变成了真正的人间地狱，狰狞扭曲的魂奴，带着刺耳的尖嗷，一波又一波的向碧尘宗弟子冲击。随着灵魂力量的不断消耗，有些碧尘宗弟子变得非常透明虚幻，眼看就要消散了。

“大家都小心！”碧朦心中大急，这可是师姐留下的全部家底了呀！碧尘宗本来就是道玄门最小的宗派，仅有不到百人，被念撒偷袭少了近一半，被炼制魂奴的时候，又死去了不少，最后真正成为灵体的，只有二十多个。而现在，只有十几个人了。

但是，她能退缩么？

望着金青光芒中的周易，这个比自己小了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她的心中反而充满了温暖与感激。当同门师兄阴谋相向的时候，倒是他一个外人，一个被同门污蔑为淫贼恶魔的人，收留帮助了她们。

“都给我坚持住！”碧朦见到周易的模样，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但能猜出他到了紧要关头，自己唯一能做的，就就是牢牢将他护住。想到这里，他心中反而平静下来。已经死过一次，还有什么可怕的？

听到宗主的话，碧尘宗弟子个个仰天长啸，空间中的剑芒，又增添了几分凌厉和悲壮。

就在碧朦等人感觉就要崩溃时，周易突然仰头，发出一声清越的长啸。谁也想不到他体内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甚至连他，都有些惊异。

浮动的负面情绪没有了，青色的半月龙魂完美呈现。就像一个深邃的宇宙，连周易都看不透其中。它从灵魂之海中沉了下去，周易却能时刻感受到它，就像感知自己的灵魂之源。

机缘巧合之下，负面灵魂之力凝聚，成为灵魂之海的无穷动力。虽然只有一半，但周易感觉自己的灵识一下子灵敏锐利了许多，《魂兮》中记载的攻击方式，用起来省力了不少，有些高端的攻击，比如“凝魂为针”、“百里傀儡”，也能够使用了。

瞬间的领悟，灵魂境界的提升，使他的灵魂与身体都处于不稳定的状态，面对数十亿、数百亿青魂自发形成的保护，便非常脆弱。幸亏碧朦，幸亏碧尘宗弟子，她们在最外缘，结成了密集的剑网，将一波又一波永不疲倦的魂奴绞杀。

而她们，却付出了数条生命，像是海浪中漂浮的孤舟，已经支持不住了。作为圣级灵修者，她身上时刻环绕的灵魂光芒暗淡了许多，青芒也不像之前那么凌厉了。

“碧朦宗主！”周易眼中流露出感激与不忍。就在这危机时刻，周易脑海中半月龙魂，陡然自海洋中喷薄而出，荡起一层层涟漪，辽阔无边的灵魂之海，顿时波涛汹涌、彩光迭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