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嗅到了死亡的味道。这是自跟随傲雪修炼以来，周易从来没有遇到过的。即使在弱小的时候，面对金鼎，面对元钟子，面对更高阶的对手，他也没有这么狼狈过！

一个人的能量修为，与实际能力，并不是平行的。同样是凡圣巅峰，管一扎的攻击强度，要比加利根斯强不少。这与圣境高低、法宝阶数，包括战斗技巧，都有很大的关系。

这次的失误，主要还在管一扎的自爆方式。周易本来以为已经给了他致命一击，却没想到居然还能伸出这么多骨手将他箍住。最厉害的是当中抓住他胸口的骨手，自爆的能量没有像别人那样四处逸散，而是顺着骨手，直接轰穿了他的胸口。

“咳咳！”周易咳嗽了两声，吐出两口鲜血，摆摆手道，“我还死不了，不过，得恢复几年了。”

“恢复几年？我们没有那个时间。”雪姬道，“你知道的，神王大哈赖几乎无处不在。刚才的大战这么惨烈，肯定会惊动他。说不定，现在已经派人过来。到时候，你就暴露了。”

周易眉头一皱，确实是这么回事。而且，他苦苦等到最后才出手，目的就是了解龙血丹的情况，然后获得大哈赖更大的信任，从内部将他们攻破。如果暴露，那就是前功尽弃。

“冰龙族的疗伤术很管用，我替你治疗。”雪姬的目光很柔和，就像护士看着病人。

“你的修为太低了，还是让傲兰来吧。”

“可是，我已经尽力了！”傲兰眼睛里噙着泪，“我把母后最珍贵的疗伤圣药‘金亭露’都用了，但要恢复，也得半年时间。这半年时间，不能动用能量。”

“半年时间，时间不长嘛，还是我妹妹有办法。”周易勉强笑了一下，伸出手，想捏捏傲兰的小脸，但手掌颤抖半天，却抬不起来。

看到一向洒脱不羁的哥哥这个样子，小妮子长睫毛抖了抖，一串晶莹的泪珠儿就落在周易的手掌上。她极快地抹了抹，手忙脚乱地在蔷薇权杖里翻着，不一会，便拿出一个金色的玉瓶。

“你太小看我们冰龙族了。”雪姬眉头微蹙，话语里带着淡淡的怒气。

“雪姬，你是从哪里穿越来的？”看到雪姬这个样子，周易有些走神，不自觉冒出这么一句话。

“什么？”雪姬没有听明白。

“没什么。”周易笑了一下，“你还是别废力气了。找个残存的山洞，你把我扶进去，躲一躲再说。”

“哼。”雪姬哼了一声，不理周易的吩咐，而是深深注视着他，直到看得他有些胡思乱想了，才浅笑道，“原来我们的龙帝大人，只是个大男孩而已。”

咳咳——周易一时气梗，又咳嗽起来。

但随即，雪姬的声音变得有些感伤：“希望你能照顾好那些孩子，冰龙一族的传承，全靠他们了。”

“我会的。”周易点点头，却感到一些不妥，疑惑地望着雪姬。

她也看着周易，整个身体慢慢挺直起来，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冰龙的天赋技能，生命献祭。”

“生命献祭！不要啊……哥哥，快阻止她！”傲兰吓了一跳，忘记了周易不能动弹，大叫一声，就跳过来拦雪姬。但她的修为实在太低，被雪姬用力一推，踉跄了两步，一下子倒在地上，蔷薇权杖都摔到了一边。

“雪姬，你……你干什么？”

周易看向雪姬，却见她美目微合，双手向上张开，如兰花绽放，紫色的血珠，从她每一个毛孔里渗透出来，在她身体边缘形成一层薄雾，一个个细小的符篆，慢慢在雾中亮了起来。而她的躯体，却愈发变得洁白透明，直如一座冰雕。

“你要干什么，快停下！”

周易预感到不妙，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无奈身上没有一丝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雪姬由一个活生生的人儿，化作晶莹剔透的美丽雕塑。

她的眼睛望向远方，像是在眺望什么，流露出平淡自然，还有一丝淡淡的悲哀。

“雪姬！”周易大吼了一声，嘴中出血，眼中有泪。

“被我感动了吗？还是快快吸收这珍贵的雪兰露吧！龙后的金亭露，也只含有一滴雪兰露而已。”雪姬的声音，飘渺虚幻，仿佛在云端轻轻呢喃。

啪！冰雕粉碎，无数冰片洒落，但冰雕的心脏位置，却悬浮着一滴蓝色通透的液体，晶莹、美丽、优雅。

“雪兰露……”周易喃喃说了一声，脑海中仍然挥之不去那美丽倔强的身影。

这时，雪兰露却飞了起来，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进入到周易干裂的唇边，再一展身，便顺着周易的喉咙钻了进去。

疼痛、焦渴、眩晕，在这滴液体入喉的那一刻，仿佛一下子消失了。它不是灵丹妙药，却直接让周易的晶体，焕发了万倍的活力。天月山的辰力，本来就很充足，此刻如同听到集结号一样，呼的一声，悉数向这小小的山坳汇聚而来，本来颤巍巍的剑形晶体，接受到能量的滋润，一下子变得晶莹光亮，将辰力迅速转化为自身能量，没有半刻停留，直接去修复周易受损的身体经脉。

他的伤口，以看得见的速度愈合着，而他的心，却停留在一片悲伤中。

雪姬，这个奇特的女子！他曾经以为她是个只生就了好皮囊的庸俗女人，却没想到她为了族群，忍辱负重，默默承受着生活的压力！终于，她等到了龙族的王者，等到了他，却因为这一场大战，将生命精华给了自己，自己却选择了死亡。

现在，她的灵魂已被吸入了黄泉天，或许还会失去这世的记忆。没有了记忆，便是死去了。

想到这里，他的心很痛，非常痛。这种无法保护亲人的感觉，让他想要发狂。

啊——他突然一声长啸，刚刚恢复平静的山坳，又震动起来，湖中水不断起伏荡漾。

这时，周易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的伤，居然已经大半恢复了！他按了按胸口，还是隐隐作痛，但肌肉、骨骼、经脉，已经基本长全，晶体微弱而平稳，心脏跳动逐渐有力，眩晕感也消失了。

真是神奇！这雪兰露，与其他的药物都不同，而是从本质上增加体内能量，增加生命力！不愧是擅长治疗的冰龙一族！

突然，他的眼睛一跳，自余光中，他感到划过天际的数道彩光。

是大哈赖的人！周易目光一冷，脸色变得愈发难看。雪姬虽然是为救他而死，但罪魁祸首，还是神王大哈赖！如果他没有这么大的野望，如果他不想祸害冰龙一族，雪姬怎么可能死！

“等着吧，大哈赖，我一定将你连根铲除，为雪姬报仇！”周易暗暗握紧了拳头。在他心目中，雪姬不是爱人，而是朋友，一个本来可以促膝交心的朋友。

现在，这个朋友，却因为大哈赖的卑劣恶毒而死去了！

周易将悲伤压在心底，右手伸出，便升腾出一缕火苗，转眼便构成一只小小能量鼎炉。不同材料在他熟练手法的控制下纷纷撒入，一张薄薄的人皮面具瞬间而成。

用能量将自己的身体变得瘦弱，然后戴上人皮面具，穿上象征身份的白色袍服，尽量弄得破烂一些，周易便斜靠在山石上，等着谷玄雪域的来人。

“果然是霍尔，还有那三个金属性辰修者。”周易看到闪过天际的金光，暗自道。

呼——

由于葫芦口处的传送阵已经毁去，四个人没费什么劲便找到了这处山坳，还没有降落下来，霍尔的惊讶声已经响起：“管大人，这……这到底是怎么了？”

管一扎被周易一戟破了圣境法身，恢复原形后，整个身体就像骨架一样，碎裂了许多处，骨甲和身上的晶石宝物早就被周易收了，只剩下尸体被融化的雪水冲刷了多次，看上去惨白瘆人。

“三员阶大人……”周易微弱的声音响起。

“谢堆大人！”霍尔灵识早已覆盖了整个山坳，周易深受重伤，他当然能够探测的出来，不由大声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神王在半小时前还可以遥测到你们，可是突然间信息全无，又有人传讯说天月山附近突然出现雪崩大雨和剧烈响动，所以便让我们过来看看。二员阶大人已经是凡圣巅峰强者，怎么会死？”

看到管一扎的尸体，霍尔更多的感触是惊愕。他深深知道，管一扎的实力，绝对在他之上。

“是……是雪姬……”周易有气无力道。

“不可能！雪姬的实力，我们全都知道，怎么可能同时对付两个圣者？而且，还把管一扎杀死了！快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