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杨英明如此一说,众百姓都是欢声雷动,各人脸上都是露出激越神情。张华轩以弱冠之年盐商之子自出家财募集团练,在当时太平天国兴起的前提下原本也算不得什么。由北至南,团练武装不知道多少,基本上当时的各府县都有团练武装,如安徽庐州这样的南北双方拉锯的地界,三山五越的好汉豪杰都打着团练的名义出来抵抗太平军的入侵,打出名的不知道有多少,如李鸿章这样水准的团练武装更是不知凡已。而张华轩却是一出手就与众不同,使得他奠定了如今之常人难敌的地位。
第一就是家资富裕远超普通官绅之家,如曾左李胡等人的发迹史不一相同,左宗棠做人幕僚,先是骆秉章然后曾国藩,慢慢一步一步的积攒自己的声望与实力,奋斗多年才有点儿根基。李鸿章早年浪战,多有败迹,一度时间穷困潦倒,不得已遣散团练,去投老师曾国藩混迹多年后谋求自立,江南士绅一下子给他凑了不少本钱,老师曾国藩也慷慨大方,给了他几营湘军做立身的根本,使得李鸿章一下子就有了万把兵,又任江苏巡抚有了财权,这才渐渐长袖善舞,彻底在朝中立下根本。至于江忠源,手底的兵一直不超两千,楚勇号称能战,可惜没钱扩充,江忠源的声望也不足以扩张实力,江又太过忠义,只能在庐州城里殉国了事了。胡林翼算是一个异数,有手腕有人脉,还有充足的野心,这一点倒是与张华轩相同,可惜此人死的太早,而且是在湘军集团内发家,一切举措不能抛开众人自己施行,颇多掣肘,早早儿就郁郁而终了。
张华轩可就与众人不同了,出身是两淮盐商中的头等商人,两淮盐商之富向来就不在全国任何大富商之下,不论是徽商浙商还是晋商,又或是清末时兴起的广州十三行商人,论起手里现银之多家底之厚,怕是只有晋商能与两淮盐商比较一下,余者皆不足道。张华轩出身在如此豪富之家,在太平军刚至南京,江北面临严重威胁之时,趁势而起,一出手便是万人规模的团练,在当时唯有湘军可比,而淮军的训练待遇与装备,在开始就已经超过了湘军,在扬州与皖北诸多战役中,淮军一步一步扩大自己地盘,将战斗力越打越高,而淮安的工业开发也使得淮军扩军的步伐一直稳步前行,最终到得今天这种无敌天下的地步。
若仅仅如此,也还罢了。张华轩在民众心目中威望之高自然不止是打造淮军一点。第二则是他善恤生民,治下百姓得仰张华轩仁政之处甚多,政改土改军改,几处下手,处处与百姓息息相关,这些年下来,张华轩仁德之名传于天下,哪怕是极北极南偏远地方,也知道两淮之地有个张大帅分给贫苦百姓田地,不收赋税不要田租厘金,极尽仁德,治下百姓交口称赞,来往商人将美名传播开来,这就使得张华轩名头响亮之极,不少南北之地的贫苦百姓盼之如大旱盼急雨,极尽渴望。
在这等压力之下,清廷尚且没有办法,只是劝地主降租降息,谕令地方大员减收厘金,而太平天国的高层,在天京事变之前,也颇有将天朝田亩制度付诸实施的打算。只可惜天国上层无此政治眼光与实际操作的手腕,此时悬而未绝,只能将圣库维持下去罢了,待天京事变一出,就是这一点改变的可能性也不会有了。
这样,放眼天下,在土地改革上尽得农民之心,尽得军队拥戴以死相报的,唯有张华轩一人而已了。
然后就是权术手腕,处处都显的高出常人一筹。早期与洋人的交结,再之后便是与清廷的纵横捭阖,处处高人一筹,眼光手腕都是教人佩服异常。领地之内,又是用淮军内卫大杀大伐,把所有的异已分子都杀了个精光,手狠之时,大肃反下人头滚滚落地,几万人就这么丢掉了性命,说来也奇,自古屠夫般的领袖绝对不会有好名声,黄巢杀人可谓得多,不过名声极臭,该反他的人也一般反,并不因杀而心服。到是张华轩的治下,内卫部队杀人杀的极其残酷凶狠,偏生杀人越多,治下百姓对张华轩越是心服,杀到后来,淮军治下无人再议论大帅半句不是,而歌功颂德者越发多了起来。旁人不知,张华轩自己却是明白,杀人肃反是门学问,需有名义,有手续,有交待,这般有担当有学问也似的去杀,杀的虽多,却极有妙处。而内卫部队也就成了他手中最凶恶的恶狗,到得一地,必建内卫行肃反一事,而淮军每下一地后,对大帅的歌功俊德之声,也便越发响视了。
如此,大帅则英明睿智神武仁德爱民敬天法祖无所不能无所不知,乃是一等一的开国帝国天帝之子真龙化身,其人其身有法统,行事有章法,口蜜心黑手毒,正是中国百姓眼中必定会成功的开国帝王。如洪秀全,猪狗耳。
在循循善诱的杨英明的照料下,百姓们自觉的把距离又拉远了一些,淮军给脸,大伙儿却不能不要脸,这位总镇大将军都说了,大伙有眼福能见得大帅,不过并不代表自己就能蹬鼻子上脸,楞把自己这一百多斤往前头凑,杨英明几句话一说,很多打定主意要迎接淮军大帅的百姓自觉自愿的又后退了几步,打算在风平浪静官兵齐欢喜的前提下,一睹大帅天颜。
很快,跟随张华轩上徐州的文臣武将们簇拥着张华轩策马而来。淮安距离徐州当然极远,后世上在高速上也得开三四个小时,以现在的这种交通条件来说,每天行进三四十里绝对是在赶路了,而张华轩从淮军主力出发后决定赶到徐州,前期布置再加上赶路,五天功夫就到了徐州府城之外,这速度已经算是极快了。
阎敬铭要负责各州府的政务运作正常,他带着沈葆桢等一帮人留在了淮安城内,并没有跟随左右,丁宝桢负责提调淮军军务,这一次北上正是为了打仗,他自然要一同前来。除了丁宝桢之外,文人幕客还有薛福成与薛福保兄弟二人,这两人却是等若张华轩的机要秘书,片刻也离不得身边的。除此二人之外,当然还有军统的总镇张五常,自从被削夺内卫权力之后,张五常处事更加小心谨慎,再也不肯给张华轩忌惮他的机会,而他掌握的是秘密部门,随时要备咨询问,所以不论出行还是在淮安时,都得在张华轩身边方可。再之后,便是内卫部队的总镇苗以德,徐州已经被内镇接管,内卫的重心已经开始向北方转移,现下的内卫虽不如当初那么风光,与专责防御的内镇却是不同,每个内卫军人都等若宪兵,在淮军的领地之内,仍然是军民人等最为忌惮的存在。
除了这些心腹将领和幕僚之外,便是大量的淮军中高级军官跟随左右,在这一群大人物的身边,又是大批的中军镇官兵保护护卫,不能说是水泄不通,却也是极费周章。毕竟此时淮军的精英人物几乎齐集于此,万一有所不妥,那乐子可就大了去了。
这时候张华轩的威望地位已经无人能及,衣着上却与身边的幕僚和将军们绝然不同。淮军将校都穿着一般相同的军服,只是料子稍有不同而已。不论将校,头顶都是黑色方檐高帽,一身红色昵制军服,肩头上自然是金光或银光闪闪的将星,腰间毫无例外,人人都是佩带一支淮安步枪厂出产的左轮手枪,然后就是人手一支马鞭。
武官如此打扮,自然都是精神百倍,十分威武。而文官服饰,却是有些尴尬。原本淮军初立时,文武俱是穿着大清官服,倒也无话可说。后来淮军先行改制,一身行头漂亮的紧,而易帜之后,文官再穿大清的官服自然是不伦不类,而新朝又未确定,现下千头万绪的事物又多,断然没有给文官去设计新官服的道理。没奈何,大伙儿剪了辫子,身上的官服却是千般百样,随意穿着。丁宝桢还穿着大清七品文官的官服,青金石顶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薛福成等人少年风流名士,潇洒不拘,索性便都是身着布衣,也不戴帽,一身长衫,却又是一头短发,看起来颇是别扭。
唯有张华轩是好认的紧。以他身份,当然不能再穿着大清的官服,况且他对那身禽兽的衣衫也极为鄙薄,从不觉得其能代表千年华夏的华章,而光头皮穿长衫,这样年青莽撞的穿着也不适合他的身份,穿着淮军将军服装,无形中倒与普通将领拉的一般地位,也不适当。倒是他别出心裁,只穿一身不曾表明阶级的普通军士军服,尽除阶级标识,也无胸牌,一身黑色军服极尽朴素,也不曾在腰间佩枪或是佩刀,亦无精致马鞭执在手中,唯有如此打扮行之年余之后,不但淮军将士尽知大帅平时做如此打扮,便是领地内许多百姓也是清清楚楚,原因无它,只因淮军大帅如此做派之后,普通士兵与将校却是再也不敢东施效颦,也与大帅一般相同的穿着打扮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