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妙啊……此时此刻的易子鱼，发现自己的情况十分的不乐观。因为除了之前那种蔓延了全身的虚弱感之外，易子鱼还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压迫着自己的精神。易子鱼有一种被人硬是要把东西塞进自己脑子里头的错觉。就如同一个人拿着打气筒，不断的往一个已经足够鼓胀的气球里面打气一般，那不断充进来的气体，让气球变得越来越涨鼓的同时，也让气球变成了一枚随时都会炸开的脆弱存在。

大脑不断发胀带来的痛苦，逼迫着易子鱼用手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可是这样并不足够缓解这种忽然爆发出来的痛感，额头顶着地板，一只手用力的按着自己的头顶，另一只手则拼命的拍打着地面。不过这也只是无用功，这种明明来至于外部的挤压，却由像是从内部炸开来一般，不断折磨着易子鱼的神志。易子鱼已经有一种脑浆也许已经被搅成了浆糊的感觉。

将砂糖和炼奶加进滚烫的咖啡里面，然后再不断被一根调羹用力的搅拌，咖啡色之中混杂着糟糕的乳白色，大概就是那种感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脑浆好像不断被人搅拌着，又好像不断的被人往其中充着气。强烈的眩晕带来的呕吐冲动，与颅腔压力不但增大而产生的剧烈痛苦，让易子鱼开始用脑袋不断的磕着地面，企图用自残的办法来舒缓这种痛苦。撕心裂肺的疼痛感，最终还是让易子鱼无法忍受而呐喊出来。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喂！

之前所积累下来的问题，易子鱼已经没有余力进行整理和分析了，眩晕与痛苦让他几乎丧失了思考能力。

那个鱼人叫亚麻古也好，人鱼女王叫雅缇娜也罢，我也不管之后人鱼女王口中说的那个洛玻璐法师小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谁来告诉我，我现在的这种情况到底是怎么了！易子鱼大口大口的吸着气，但是不管肺部怎么扩张都好，那种如同缺氧所带来的虚弱眩晕感依旧是那么强烈，仿佛体内的肺泡完全无法工作一般。

终于，易子鱼还是因为虚弱感与疼痛感超过了他所能忍受的极限，而眼前一黑，晕死了过去。直到易子鱼晕过去之前，他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十分十分十分低级的错误——此刻明明是精神体的自己，哪来的肺泡啊……

“诸君，这一次的战略要点主要有五个位置。只要攻占了这五个有利位置的任意一点，都将能够大大提高我们之后的所有作战计划的实施效率。在这一次战略实施的过程中，我们将不计一切损失，务必取下五个战略要点中的三个。各位还有什么问题吗？”啊，那个是鱼人战王亚麻古吗？他似乎在进行着战前动员。易子鱼迷迷糊糊之间，只能看到亚麻古身穿着漆黑的战凯，手中拄着一柄巨大的长枪，对着一群同样身披铠甲的人叮嘱着什么。

可是易子鱼实在是太虚弱，只面前听清楚了几句话，零零星星的记住了几幅画面，就又陷入了昏迷之中。

……

“由于第一阶段的作战胜利，外围第一批的巢穴已经被成功封印。但是在外围的‘门’的情况还并不稳定，我们没有办法确认暂时稳定下来的‘门’会不会再度诱发新的巢穴生成。经过战术委员会的裁定，决定将在第一波战地攻坚战之中损伤最大的东大洋的残余建制就地整编。”

啊，是亚麻古那特有的豪迈声音。

易子鱼再一次从昏迷中苏醒了过来。这一次易子鱼的状态要稍微的好上那么一点点，最起码他已经能够看到连贯的片段了，而不是之前那断断续续的零星画面。

这里应该是一间作战会议室吧？

红色的铠甲，披风之后有一个用金属线绣出的张开巨嘴露出满口牙齿的鲨鱼头。这个鲨鱼人，易子鱼记得是统领东大洋的东大将。此时他正因为愤怒而将手用力的拍在作战沙盘的边上“殿下我抗议！我东大洋三十六督军依旧能战斗，为何不让我们上前线！难道要我们在后沿眼巴巴的看着前线的兄弟们在那里流血吗！我无法接受这个命令！我们全体东大洋的将士也无法接受这个命令！我们还能战！”

“洛耶斯！东大洋三十六督军现在还剩下几个？一百三十二万精锐的战士现在还剩下几人？你难道就忍心让你手下那些不成建制的英雄们到前线上去送死？作为一个指挥官，我无法允许连传令兵都已经伤亡殆尽的军队上战场！”

“洛耶斯！我告诉你，你得给我弄清楚现在的情况，你别和我说什么前线！别和我提什么后沿！你他妈的倒是给我说说，之前在我们军阵中忽然张开来的巢穴是怎么一回事？在那个见鬼的‘门’完全封闭起来之前，我们的这整一片海域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后沿前线！给我用最快的速度将你手下的将士们重新整编起来，我不要看到我们的勇士们因为调度不灵而出现无谓的牺牲！听到了吗！”亚麻古用比洛耶斯更加愤怒的语气咆哮着。他眼中那布满的血丝，与从中露出来的悲痛无奈，让易子鱼不由得想将他的样子看得更加的真切一些。

但是当易子鱼想看清楚，此刻这位鱼人王者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又再一次陷入了漆黑之中——亚麻古那个家伙，当时的表情到底是怎么样的？带着这样的表情，易子鱼有点不甘的昏厥了。

……

“报！外围‘门’的活性已经完全寂灭，防御作战……作战成功。”话语说道后头，已经是哽噎了。

当易子鱼再度清醒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脑海中浮现出来的，是一个军帐中的情景。

与上一幕所见的作战会议室相比，这个军阵要简陋得多。作战沙盘没有，只是将应该是军事地图的图表就这么铺在地面上，随手那点小石块作为标记，代表着敌我双方的位置。在这其中，应该是正在开什么作战会议。而因为那个忽然闯进来的传令兵，被打断了。

传令兵所穿的战甲残破不堪，身上也布满了血污。更让易子鱼感到震撼的是，这个应该是飞鱼族的海族传令兵，除了血污之外，从它那大大的鱼眼之中流下了混着血的泪水。

军帐中并没有立即做出回应，过了良久，亚麻古那充满特点的声音才再度响起“损失的情况……东大洋各部将士的……损失，损失情况是怎么样的？”

“东大洋残余八位督军大人都已经……已经以身殉国，参于此役的十二支军团，三十六旅团，同阵三十二万东海精英将士……全部牺牲，负责支援作战的南海七个师团，二十万人，对‘门’压制完成，全军残余……余……残余……一人……”说道这里，传令兵已经泣不成声，话语已经无法继续下去了。

军帐中的将领们并没有催促这位从死亡线上存活下来的传令兵。这位传令兵上身所负的伤，以及那已经丢掉半截了右臂，都证明了他的勇武。在他的残存的左手上，死死攒着一团肮脏的破布。从那五颜六色花花绿绿的外在可以看出，这团破布应该是由很多种不同的破布绑在一起再揉成一团的。在这些不同颜色而又被揉成一团的布块里头，唯一的相同点，就是沾满了血污。

亚麻古缓缓的走上前去，从传令兵的手中取过那团由破烂布块所揉成的布团。仿佛是对待什么珍宝一般的，小心翼翼将布团解开。仿佛手持千斤一般，将一块一块沾满了血污的布块取出，平摊在帐篷的地面之上。

这些沾满血污的肮脏破布片，居然是一面面破损程度不同的军旗。有的中间被不知道什么灼出了一个大洞；有的好像被烤过，全幅军旗只身下了六分之一。形形色色的损伤。

军旗是军队的灵魂，是作战时的指挥棒，更是全军守护的重点对象。现在连军旗都变成这样残破，那么其战斗的惨烈程度就可想而知了。

“洛耶斯……洛耶斯他走的时候……安详吗？”原本豪迈的嗓音，此刻因为尽全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而变得沙哑低沉。海族的战王，手中抓着属于东大将帅气的鲨鱼头军旗问道。

“洛耶斯大人他……是这场战役胜利的缔造者！”亚麻古死死的看着传令兵的双眼，仿佛是想通过他的眼睛，确认洛耶斯最后的英姿一般。

珍而重之的将鲨鱼军旗铺在地上之后，亚麻古站立起来大声的喊道“五十二万海族战士用自己的生命，封锁了第一道‘门’。余下的四十三面残破军旗，虽然它们不能继续在战场上驰骋，但是它们却将烈士们的精神传承了下来。东大洋三十六督军，一百三十二旅团的番号永远都不会被注销！即便他们已经不在，但是我们会继承他们的意志！战至最后一人！向我们伟大的战友，向我们民族的英雄们致敬！希克廉穆！”

“希克廉穆！”充满敬意的高声呐喊送别高贵战士的灵魂。

对勇士，对烈士的赞别，易子鱼是多么希望能够再多停留一刻，多感受一刻。但是那漆黑的虚无，再度将他卷入了意识的黑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