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心瑜闻言,眉头微皱,脸色却是依旧不变,显然是有备而来的:“看在两家的情分上,再等几年也没什么,只是我加老祖宗怕是有些脾气的。你们也知道,老人家就图个子孙满堂,如今柳家就志瑜这么一根独苗儿,她现在就千盼万盼着要抱曾孙。你们也不忍心看见这么个老人失望不是?”
知她还有话说,姚氏也不打岔,静静听着。
柳心瑜吃了口茶,继续道:“原本呢,按照家母的意思是给志瑜先娶两房妾室进门,总不能因为不娶妻而一直让志瑜就这么过着,这房里连个人伺候都没有,也实在不像话。你们说是不?”
书画的脸色唰地变白,嘴角抖了抖,终是没能吱声。
那柳心瑜见她这般模样,更是得意洋洋:“眼下老祖宗又闹腾得紧,要是不给她抱曾孙的话,她非得把柳家给翻过来不可。所以家父家母合计了一下,希望能先给志瑜娶一房平妻,这样既不至于降了你的身份,又不至于让老祖宗闹下去,而且还不会坏了嫡长庶次的规矩,可算得上是一箭三雕的好主意。”
听到这里,不仅仅是书画,就连姚氏的脸色也变得铁青,屋里的气氛立时冷了下来。
若是娶得那平妻生下个一儿半女,便是嫡出长子,甚至于会成为柳家未来的继承人。等到沈书画再进门,只怕除了个正妻的名头以外,什么都得不到。如此阴损的主意,也亏得他们想得出来!
柳心瑜满意地扫过她们每个人的脸,尤其是沈书画那张面若白纸的脸,更是得意非凡。
姚氏忍下一口气:“既是你们都已经决定了,又何必再来告诉我们?”
“这通知一声还是要的,毕竟你们也是我们的亲家,这点礼貌是必须的。”
久未吭声的沈书画忽地出了声,只见她咬牙道:“不知你家又看中了哪家的姑娘?”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睛仍旧不经意地往书华这边瞟,书华被刺得难受,赶紧端起茶碗,用碗盖挡住了她的目光。
柳心瑜自是也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含笑道:“其实家父家母特意为志瑜选了好几个门当户对的小姐,但志瑜这个人是个认死理儿的人,偏说要娶你家的三姑娘……”
书华手下一抖,那茶水差点就这么泼了出去,待她抬起头时,不出意外地收到了来自各方的目光,或是探究或是嫉恨亦或是看好戏。
柳心瑜全然不把她的震惊放在眼里,继续说道:“上次家父家母亲自上门提亲,却被沈伯父婉拒,这事儿本是不该在提起。但志瑜对你家三姑娘一往情深,这些日子一直念念不忘,非得要娶了你家三姑娘不可!唉,这可愁煞了我们一家人,连着老祖宗都非要见一见你家三姑娘不可!”
书华放下茶碗,一边掏出帕子擦去手上溅到的茶水,一边淡淡道:“你家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我与大姐一样,同为重孝之身,怕是高攀不上你家。”
柳心瑜一愣,她原来听见沈家拒婚一事就很诧异,以为那只是沈家老爷在棒打鸳鸯,沈书华自己还是很想嫁如柳家的。可眼下见她这般淡然从容,不由心中疑惑:“你与志瑜也算得上青梅竹马,且你对志瑜也算得上痴心一片,如今志瑜也中意你,两厢情愿的事情本就是佳话,你何必再顾忌那么多?”
书华面带不悦:“心瑜姐姐,你这话说得过了。我之前虽与柳志瑜存在一些误会,但如今误会都清白了,便是两方不再相干,你这般说我不守规矩私传心意,凭地让人误会了我的名声。”
姚氏也适时地开了口:“华姐儿毕竟还未出阁,这大姑娘家的名声最重要,私定心意的事情可不乱说。”
柳心瑜没想到会被反咬一口,也有些怒了:“当初你家三姑娘为了志瑜绝食自杀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京里人尽皆知,如今怎地反倒说我坏了她的名声?!”
“满城风雨?人尽皆知?”姚氏满脸诧异,“我可记得当初华姐儿卧病在床的事情并没有传出去的,老爷还特意将这事儿给封锁了,沈家无人外传,怎地会闹得全城皆知?”
书华新下了然,不由露出一抹轻笑:“沈家无人外传,不代表某些有心人故意散播谣言,以讹传讹。”
见她俩一唱一和,柳心瑜气得眉头紧皱,一声冷哼:“敢做就要敢当,凭地胡乱推卸责任!”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心瑜姐姐说这话可要拿出证据来,否则我只能当你是在这里胡说八道,”书华顿了顿,又道,“至于你说的平妻一事,因着你向来喜欢说话不找根据,我们也只能暂且当做你的玩笑话。”
“什么玩笑话,那可是……”
“心瑜姐姐别心急,我这话还没说完,”书华面带微笑,“如今家父病逝,柳家既为姻亲,理应过来上柱香。但沈家祠堂不得让女人入内,还请你能回去知会柳伯父一声,让他亲自过来一趟。沈、柳两家好歹也是多年世交,这点交情总该是有的。”
“你!”柳心瑜猛地站起身,冷笑连连,“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凭你还想指使我父亲做事?!”
姚氏心中亦是不快,只冷冷说道:“不是指使,而是事实。你能代表柳老爷过来,我们感到很感激,但沈家祠堂决不能让女人入内,即便是我也不能坏了这个规矩。这事儿柳老爷也是知道的,你回去告诉他,想必他会理解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柳心瑜又还能有什么好说的?!她狠瞪了书华一眼,也不去管一旁面色惨然的沈书画,直接甩袖而去,气冲冲地离开了暖阁。
话算是谈崩了,但该做的礼数还是得做足。
姚氏让红秀寻了个人送柳心瑜出门,免得她等下不识路又闯出个什么岔子。
暖阁里就剩下姚氏、书华与书画三人,瞅着姚氏欲言又止的模样,书华适时地站起身,正准备告辞的时候,书画忽地站起身,朝姚氏说道:“我有些累了,想回房歇歇。”
她的声音很低,似是在极力掩盖些什么。
姚氏很是担忧:“这事怨不得你,你……”
“我先回去了!”不等姚氏说完,书画就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望着她跑出去的背影,姚氏叹了口气:“这孩子终是犟了些……”
书华没打算配在这里给她当陪聊,也开口告了辞,在姚氏接连的叹气之中走出了暖阁。
没想到柳家当真要退亲,这事儿可不是闹着玩的,书华心中一时也没个底,刚才勉力找了个借口将这事儿给堵了回去,但柳家那边肯定不会罢休。如今她就盼着二哥快些回来早些把这烂摊子给收拾可,柳家老爷那可是在官场打滚的人,自己绝对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她回到兰苑,就听见对面院子里传出摔东西的声音,霹雳乓啷的好不热闹,间或还能听见有人的哭声,恐是沈书画又在闹脾气了。
青巧像是怕了上次沈书画,一听到这声音就没来由地一哆嗦:“三小姐,又有谁惹了大小姐?”
书华无奈地笑笑:“谁能惹她?她那副性子谁敢去惹她!”
青巧想了想,郑重地点点头:“那咱这段日子可得离她远点儿,凭地撞到枪口上又被她当做出气筒。”
“嗯,是得离她远点儿。”
两主仆一边说着,一边迈进自己的院子。此时君庆正领着两个粗使丫鬟在扫院子,因着昨天落了不小的雪,将这院子又盖了一层,今日却又出了点太阳,半融的残雪最是滑溜,很容易就把人给摔着。
君庆见着小姐回来了,赶紧放下扫把屈膝行礼:“见过三小姐。”
书华示意她们不必多礼,正准备踏进屋门槛的时候,被人从后面给叫住。她回头望去,却见绿思正从对面的院子里跑出来,气喘吁吁地来到书华面前:“三……三小姐,大小姐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摔破了手臂,求您快去看看吧!”
书华一愣,一边吩咐君庆去让王管事寻大夫,一边大步朝对面的院子走去。
才刚进了屋,就见满地狼藉,破碎的瓷片到处都是,有些一块瓷片上还沾了些鲜血,想必就是书画刚才摔到的那一块。一屋子的丫鬟面带惶恐,不知所措地跪在地上。书华示意她们立刻起来,快些将这里收拾干净。
等到将她们都给打发了,书华方才进得里屋,见到书画正坐在床边上,脱了厚厚的外衣,右手的手臂上满是鲜血,染红了一大片雪白的中衣。一个小丫鬟就蹲在旁边为她找伤药包扎,因着心里紧张,双手不停地发抖,翻了半天也没翻出瓶合用的伤药。
沈书画本就心情不佳,见她这般模样更是心烦不已,阴狠地扫了她一眼:“没用的东西!”
那小丫鬟一时被吓得红了眼,抱着药箱子想走又不敢走,几乎是带着哭腔求道:“小姐,您流了这么多血……”
“滚出去!”
小丫鬟身子一抖,当即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跑了出去,却见门口见到书华,当即跪倒在地:“三……三小姐……”
这时候,沈书画也注意到了书华,惨白的脸上立时露出几分嘲讽,阴阳怪气地冷笑道:“落井下石的终于来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