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卫明骑马远去，陈子龙忽然想到什么，手中书卷狠狠拍了下脑袋，跺足叹道：“可惜！刚才应该问明白的，瞧这个姓卫的神气，他的后台一定是个只手遮天的大人物，可是为什么他要说这天下不是朝廷的？也不是一个人的？那这天下又是谁的？……”陈子龙喃喃自语，眸子里透着迷茫的神色。

其实夏柳对这些所谓的思想界——通俗的说，就是这些个听起来有些道理的话用一种比较有系统的方式讲出来的这群人，没什么特别的好感，这帮人也就是想象力丰富些罢了！要真的让他们做事实，十个有一个就不错了！

当然了，这是夏柳个人的看法，当他真正的了解了之后，他才发现，古人的智慧，并不比后代低！他们对现实的把握，比他这个现代穿越者还要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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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玄德当初请诸葛孔明还要三顾茅庐呢，你为什么就不能亲自去一趟！”北海庄院的内园，夏柳无奈的耷拉着脑袋，任凭四娘的唇枪舌剑，他愣是不点头。

坚持到现在还真是不容易，自从卫明打听到现在的思想界的大人物后，夏柳原本想让四娘跑一趟的，毕竟她的文学素养跟自己相比那是个天上地下。但四娘硬是要赶鸭子上架，非让他跑一趟！

“你看我什么都不懂！到那边那些老头问起那些专业术语来，难道要我傻愣愣的立在那？这传出去我蒙古大汗的威名还往哪放！”

“哼！还蒙古大汗，当年成吉思汗铁木真还曾召见过全真教的丘处机，他的文学水平也不见得比你高多少！他为什么能，你就不能！”

夏柳笑道：“你这个典故我知道！不过我看他们谈得也不是很专业，那丘处机劝成吉思汗不打仗，成吉思汗要打仗！根本没谈拢！”这个故事当年老子可是从射雕英雄传上看到的，不过成吉思汗确实也很牛叉，那丘处机还想用大道理压他，结果也没成功！要是老子请的这帮老家伙也都是这样的态度，这戏可就不好演下去了！

“四娘，你说这些人，真的能把商人的地位提上去，让这些朝廷官员和天下百姓相信商人？”

四娘郑重其事的说道：“这就要看你了！”

“还是要我去三趟那茅庐？”夏柳苦瓜脸道。

四娘嫣然笑道：“其实当初打压东林党，虽然扭转了清谈之风，可也同时把东林党中的务实一派给打散了！你若真的想改变现在这个社会，必须要以身作则！”

说着，四娘娓娓讲述起来。原来当时朱由检打压东林党，也曾挽留过一些主张务实的人物，但是由于当时大局所致，东林党的一些人重情谊，即便不被贬斥，也都纷纷引退。东林党人中，大部分是好清谈的，但是比如死去的顾宪成，以及退隐的高攀龙，都是把王学末流的空谈心性而不务实学，看成是“以学术杀天下”，把能否治国平天下作为衡量学问是否有用的尺度。高攀龙还提出了“学问通不得百姓日用，便不是学问”的观点，他的“格物草木”之说，既反对王学的“格物”即“格心”，也不赞同朱学的把“至善”作为“格物穷理”的主要对象。还严厉批评“良知”学说，反对王学末流的“空言之弊”，而“贵实行”，重视“躬行”，提倡做学问要“参求”、“理会”、“判明”、“印证”、“体验”和坚持，要“讲”、“习”结合并进行“印证”。

这些理论上的东西在社会上曾引起过很大的影响，但是由于东林党并不是每一个都是这么有水平的，大部分人只知道众口相传，嘴皮子功夫了得。办起实事来根本摸不着边，被朱由检一下子全部捋了下来。

现在这些人都不再当政，像高攀龙等人都开始专心写书著作起来，把这些年的所得一一记录下来。尤其是趁着朝廷的新政之风，把务实的道理整理成了条条杠杠的理论。

而其他的学派，也都有很大的发展，其中尤其是以王艮、何心隐、李贽等为代表的“异端”学说，形成一股潜在的思想力量！加上新政的施行，为这些思想恰时的奠定了必要的基础。

“这么说，现在社会上其实也在酝酿着这一股风气？”夏柳一直在外忙活，对这些方面了解的并不多，没想到自己的要印钞权，其实是这实学思潮的一个爆发点！

四娘点点头，“确实是有这样，不过自从何心隐、李贽被朝廷杀害，各大学派他们大多数是各自在有限的范围内散播他们的学说，这些人的影响力远远不及当年！”

夏柳笑道：“影响力的问题其实也就是广告宣传的问题嘛！有咱们帮他们做广告宣传，让全天下都知道，这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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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龙昨天晚上没有一丝的睡意，在心里琢磨了半天，等到雄鸡唱晓，天麻麻亮了，他便起身，裹了身厚厚的棉袍子，步行去古云斋！古云斋还没有开门，陈子龙敲了半天，确定里面没人后，这才匆匆的赶去城外。

马经纶，官居御史，后辞官，家住通州，经营书坊生意，古云斋号称天下第一书坊，赀财富有。

陈子龙抵达马经纶的庄院时，富态的马经纶才刚刚起床，听说陈子龙急匆匆的来找他，便连忙出迎。这马经纶也是有些才学的人，对这些文人墨客、才学拔萃的人都很有好感，当年他对李贽也是极为推崇，奉为上宾。这陈子龙乃是江南后起之秀，将来前途不可限量，马经纶对他也是礼敬有加。

“最近几天天气趋寒，卧子兄为何突然造访？可是那书坊中的书籍已不够你阅读的了？”马经纶脱下披在身上的绒披风，笑着走进温暖如春的客厅内，自从夏柳发明了这暖气之后，有些钱财的人都纷纷效仿安装制造。陈子龙字卧子！

陈子龙在客厅内早就坐立不安了，此时见他笑呵呵的进来，连忙起身，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道：“马员外！有大事要发生啦！”

“大事？”马经纶慢悠悠的坐下，他也算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此时笑问道：“卧子兄请说。”

陈子龙便急忙把昨天遇到卫明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明，然后才激动的道：“马员外，此人的后台必然是个极大的人物，绝不输于四大家族！现在朝廷倡导官员务实，而此人又偏偏寻找此等‘离经叛道’之人，我敢断言，在不久，我大明必然会掀起一场前所未有的浪潮。”

马经纶沉吟了半晌，眼珠子一动不动，忽阴忽晴，最后才道：“卧子兄，朝廷这两年的变数让人目不暇接，你凭这小小一个仆从的话就能断定么？恕我直言，这太过草率了！”

陈子龙不以为意的笑道：“马员外，你有所不知，昨天的那人叫卫明，此人虽然我不认识，但是我也曾在江南，当年做过杨鹤大人半个月的幕僚，围剿太湖帮时，那太湖帮的帮主赤脚刘三有一名叫卫明的手下曾去京城，带了皇上的诏书来要求杨鹤大人招降太湖帮！当时我不曾在场，但是听别人说起过。晚上我想了一宿，此人必然就是那个卫明！听说他已经做了……做了北海庄院夏柳的亲随！”最后一句话是轻声说出，很怕人偷听到似的。

马经纶前面倒是一直安稳的听着，但是听到最后一句时，心中一震，眉毛不禁跳了跳，“真的？”

“当然！”陈子龙郑重的点头道：“此事如果是那个夏柳要做，马员外，您想，像他这样的大人物，连皇上都要礼让三分，掀起大浪绝非虚言。”

“这……”马经纶双眸凝起，陷入了深思之中，过了半晌才悠然道：“我听说这个夏柳为人机智，他的夫人们又都很能干，家业已经赶超了四大家族，隐然成为大明第一富！可是他们比四大家族更聪明，组织义云社，博得百姓的好感！不仅生意人的名声好转，他们夏府的名声更为响亮，百姓都是交口称赞。现在只要做生意的都要跟他打交道！若真的如此，凭他的威望，想掀起大浪确实很容易，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果我没料错的话……”陈子龙内心也是很激动，他平生第一次遇到了这么重大的事情，而且此事极可能改变历史，言语都有些颤抖了，“我听说，他最近向皇上要印钞权！可是满朝的文武大臣们接近半数不同意！双方僵持，他……必然是想借这些‘异端’思想，来获得印钞权。”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