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惊讶,但鉴于众大臣都在看着,天启帝哪怕有心问一问,但最终还是按下心中好奇。宴会后,大臣除了少部分被挽留外,其他都各自回家。唐继光也在回家之列。
只是这个世界上出来不缺乏聪明人,特别是中国。自从宋朝以来,‘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理论就深入民心。朝堂上,可以说集中了全中国近百分之百的聪明人。
第二天赵南星就上表,婉转的弹劾唐继光奉献玩物,诱惑圣上玩物丧志。
不过这事情很难有定论,皆因唐继光送的算是贺新春的礼物。只不过这件礼物看似最讨天启帝欢心罢了!如果就因为这样,而定罪,那可就得罪文武百官了。
赵南星自然知道这个,他的真实用心,其实就是想恶心一下唐继光。
这也引来太监王安的劝说,皆因天启帝为了玩那兵车,足足比平日晚了一个半时辰才睡下来。本来就对唐继光没有多少好感的王安,现在对于唐继光的感官可想而知了。
这也在朝臣当中,引起了小范围的议论,唐继光成为了别人嘴里面的谈资。
不过这却引来一个人的关注!这个人便是袁可立!
袁可立可不是一般人万历十七年进士,老资历出身不说。他还是帝师!已经有传言,明年的会试,将由其担任廷试读卷官。这可是非常有崇高的职务!虽然没有主考官那般厉害,但那些进士,见了袁可立,少不了一个毕恭毕敬的行礼。
最重要的是,官场上的人都知道,天启帝不认识多少个字。袁可立对于天启帝的影响力可想而知了,说句不客气的,只要那状元样貌不太过对不起观众。哪怕文章写的狗屁不通,袁可立也可以让他为状元。
就是这么一个人来拜访自己这么一个只剩下官身,被人讽刺为怀义之流的人?
虽然惊讶,但唐继光还是让人快快迎接袁可立来。
不过千姬和松子有些不高兴了,她们本来和唐继光说好,今天到承恩寺好好逛一逛。特别是客氏被邀到宫中,她们难得的可以独霸唐继光。
唐继光对此也颇为无奈,这可是帝师!说句不客气的,唐继光去求见对方,对方肯接见,可以用施舍来形容。现在袁可立亲自上门了,唐继光却不见,这事情往那里说都是唐继光的错。唐继光发挥出三寸不烂之舌的厉害,说好说歹也安抚住两女,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这才得以到客厅去见袁可立。
到了客厅中,就可以看到一约莫六十上下,穿着玉色生员衫的老者坐在椅子上,手中提着茶盏,刮着飘在水面上的茶末。虽然没有说话,但一切动作都充满一股让人凛然的正气。
“袁大人!”唐继光刚刚进门,便施然一礼。态度上让人无可挑剔。
袁可立迅速的打量了唐继光一眼,放下茶盏,朝唐继光拱了拱手,笑道:“大年初二来打搅军门!希望军门可别在心里面骂着老夫不近情理啊!”
“袁大人说笑了!什么军门不军门的,如果袁大人看得其我着武夫,叫我晃之好了!至于骂袁大人,晃之那里会这样想呢?本来应该是晃之去见袁大人的,不想却是袁大人来求见,晃之心中惭愧啊!”唐继光客客气气的说道。
“呵呵!晃之你真是会说话,如此圆滑,那里有一点像武夫的样子啊?”袁可立笑道。
“那是晃之见了袁大人,心中情不自禁如此而已!说到底,不过是沾了袁大人的儒气!”唐继光笑道。
袁可立微笑着摇了摇头,道:“过了!过了!”
唐继光淡然一笑,顿了顿,问道:“不知道袁大人来找晃之这白丁,有什么事情呢?”
袁可立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吟了半响,似乎是在组织语言。“晃之,你可知道辽东要出兵收复抚顺的事情?”
唐继光有心装傻充愣,但真的说不知道,未免就太过侮辱对方智慧了。沉吟半响,说道:“略知一二!听闻袁(应泰)经略为此将在冬天中受灾的蒙古人接纳到城中,组成骑军。准备以骑制骑!”
袁可立说道:“嗯,这事情辽东已经上表了!袁经略他也将作战计划准备好了,准备分兵三路,收复抚顺和清河。如此一来,朝廷驻军所在的地方,最近的距离建奴的赫图阿拉不过二十里左右罢了!”
唐继光闻言,眼睛一眯,没有说话。
袁可立继续说下去。“辽东经略府准备以十员大军领兵出战,动员兵力十四万。如此一来可以防止重蹈萨尔浒之战的时候,兵力分得太散,导致被建奴分而击之的错误。并且出兵日期定在四月,此时经历了一个寒冬,建奴战马瘦骨嶙峋,定然不堪重用。”
唐继光问道:“出兵日期挺好!只是十四万兵马……辽东可以派出这么多兵马吗?虽然不太清楚,但据在我离职之前,辽东最多也就十五万大军。而且这都是加上那些辅兵、乡兵在内的情况。刨去分守各处的兵马,还有运送粮草物资的士兵。辽东最多也就应该可以调动十万人左右!”
袁可立说道:“辽东的意思是他们出十万大军,朝廷调三万浙兵、川兵、土司兵到关外。再加上其招抚的蒙古人也有约莫一万人,如此组成十四万大军。”
顿了顿,袁可立问道:“晃之你在辽东呆过一段时间,你怎么看这事情?”
唐继光沉默了一下,敷衍道:“应该可以克敌建功!从纸面上看,春天出兵,建奴经历了寒冬后,战马瘦削。而且距离冬天有九个月时间,减少辽东苦寒对浙兵、川兵、土司兵的影响,此乃天时!抚顺、清河原本便是我大明所筑,其优劣皆在大将腹中。丢失不过年许,当地百姓自然支持。兵力上更是倍之于建奴,此乃人和!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虽然唐继光说的锦团花簇,但袁可立也不是傻瓜,仔细一琢磨,就发现唐继光这话潜意思里面,其实是不如同辽东经略袁应泰的计划。要不然唐继光就不会说,‘纸面上’这三个字。这不是暗示袁应泰纸上谈兵吗?
还有唐继光的话里面多次出现‘应该’这个词,这个看似不确定,实在是撇清自己的意思。如果看好这次作战,会撇清自己吗?
袁可立沉默了半响,道:“虽然和晃之今天是第一次见面,但总是感觉我们很有缘。有些话请晃之坦白一点说,这话之入你我二耳而已。晃之似乎并不看好此战吧?”
唐继光似乎是在犹豫,沉默了半响,道:“袁大人,这事情我们在这里说再多也没有什么用处。袁应泰是东林党人,而现在楚党出身的熊(延弼)经略被贬,我也被革职。东林党必须打这一仗,显示出他们有足够顶替熊经略和我。要不然他们怎么面对天下悠悠之口?现在说这些,又何必呢?”
袁可立摇了摇头,道:“东林党和晃之你的事情老夫不太想管,老夫只是想一心为国。只要此战于国无利,老夫拼着没有了这乌纱帽,也要劝说陛下!”
唐继光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只是摇头叹息。
袁可立再三劝说,唐继光这才脸色戚戚的说道:“党同伐异太过厉害了,晃之也怕了!这事情,晃之只说,日后再有人上门提问,晃之可不认!袁大人可是想好?”
袁可立毫不犹豫的说道:“万历二十三年,雷霆击宫门,老夫上表呵斥大行皇帝(万历皇帝)何尝惧之?一上疏,剥俸禄一年,二上疏,帝怒罢官!至光宗乃起用!至今老夫也没有后悔过。袁应泰之流比之大行皇帝如何?”
虽然明知道袁可立和东林党党魁叶向高、高攀龙交好,自己以后十之八九和他敌对多过合作,但唐继光还是禁不住佩服其风骨。
叹了口气,说道:“辽东此战有三必败。”
闻言,袁可立脸色登时大变,禁不住打断唐继光的话,问道:“如此严峻?”
唐继光脸色沉重的说道:“袁大人请听晃之细细道出来!便知道我所言不虚。一必败,招抚蒙古!那些蒙古人能战之兵已经过万了,其老幼如何?怎么样也有三四万人。但袁应泰不独自划一地让其居之,反而放于沈阳、辽阳城中。虽然我在京城,但也听说不少其消失。蒙古人多不尊明律,多潜于民居淫.掠。城中多士兵家眷,军中将领多有不满,为之劝谏。但袁应泰则仍为自己是仿效先人之智,不以理会。”
(唐朝以来,中国出兵,经常招募附近的百姓为仆从军参战。所以袁应泰说这是先人之智。)
说到这里,唐继光顿了顿,看着袁可立带着老人斑的老脸,问道:“袁大人也带过兵的,可知如此一来,军中士气如何?”
袁可立哑口无言,心中仿佛压着一块大石的。
袁可立过了好半响,这才脸色沉重的问道:“不是三必败吗?”
唐继光知道袁可立还不死心,便接着徐徐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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